舒书不能出声，轻轻敲了敲墙壁，没有人回应。
步梯间的灯亮了又灭，应该是已经走过了。
舒书抱着纸袋，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进了房间，关上门。
刚坐到书桌前，沈向阳推门而入。慌乱间，舒书赶紧把纸袋书桌下面，又用脚挡着。
沈向阳看着紧张的她，疑惑道：“你刚钻桌子下面干什么？”
说着就要走过来看。
舒书脑子飞快地转，快速在纸上写下“捡笔”两个字。
面对突然怼到自己脸前的纸，沈向阳脖子下意识后仰，怔了一下。
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儿，什么时候敢这样做。
“哦，捡东西啊。”沈向阳总觉得女儿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顿了顿说，“你妈妈做了宵夜，你要不要出来吃？”
从舒书的位置，能看到餐厅，吴惠只端了一个碗，并且表情不是太好地正往他俩这瞥。
舒书果断摇头。
“好，那别熬夜，早点睡。”
沈向阳说完，出去了。
吴惠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幸好没做那么多，我说她不吃吧！”
舒书弯腰拿住纸袋，放在桌上，食盒盖子被掀开的刹那，软糯的红豆和洁白的小汤圆再次映入眼帘。
舒书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用勺子挖着吃了一口。
“好好吃啊。”她自言自语。
舒书嘴巴里嚼着，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刚才那个号码发去信息。
[你干嘛给我买它呀？]
[因为听到我父母说的话吗？]
[还是要还我坐车的钱？]
过了好半天，都没人回，这时沈雾语的微信发了过来：[舒书，你人呢？]
舒书一拍脑门，想起来还有这茬。她抱着手机按：[刚刚我就心跳加速了。]
沈雾语：[你看到谁心跳加速了？]
舒书：[没谁，是份红豆糯米汤圆。]
沈雾语：[汤圆？]
这边正发着，谢京延的短信终于回了过来，对舒书刚才的问题只字未提，话跟人一样拽：[通过下微信。]
舒书切出去，发现有一条新的添加申请，申请人是false。
false？
什么意思？
舒书原本手指已经放在了通过上，但她嚼着Q弹的小汤圆，心想，她现在用的是沈雾语的微信，要不要通过总要问一下对方，毕竟沈雾语之前好像很怕谢京延。
她俩约定好的，等高考的时候，俩人就换回来的。那时候舒书肯定已经找到了妈妈，沈雾语也会考到新的大学，脱离了原本的环境。
别到时候给对方惹来麻烦。
尤其是像谢京延这样的人，跟宋之桃不太一样，非常难搞。
舒书给沈雾语发道：[雾语，谢京延要加我的微信，也就是你的，我通过吗？]
[啊？？他为什么要加你微信呀？？？]
[是你得罪他了吗？？？？]
这么多问号，应该是真的很惊讶。
舒书发道：[没有了，应该就是我俩今天顺路一起回家了，他就礼貌性地加一下吧。]
舒书不敢跟说红豆糯米汤圆的事，怕沈雾语知道父母的态度，心里难受。
沈雾语：[哦，那你千万别加！要是让其他同学知道，会盯上你的！！！]
看样子，以前的事给她带来了很大阴影。
舒书：[好哒，我不加，你放心吧。]
反正加不加，对她都没什么影响。
等他俩换回来，这段经历就会成为秘密。
沈雾语：[不过你还是注意些，谢京延要加你，挺奇怪的。]
舒书：[哪奇怪了？]
沈雾语：[就是以前我们宿舍有个很漂亮的舞蹈生，跟谢京延交往过，她在宿舍抱怨，说他俩都在一起了，谢京延都懒得加她微信，说嫌打字麻烦，让那女生有事直接打电话。所以我就觉得他要加你挺不对劲的，别是个恶作剧！]
舒书看着这么大一段话，觉得沈雾语有点太敏感了，但想到谢京延拿睫角守宫吓她，感觉这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好吧，那就不通过他。
但是小汤圆可没招惹任何人，舒书舔舔唇，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甜糯糯的滋味充斥在嘴里，她舒适地眯起了眼。
吃完了，舒书准备刷牙睡觉。
吴惠见她往卫生间走，叫住她：“雾语，帮我把餐桌上的碗拿过来。”
沈嫣吃完了宵夜，正坐在餐桌面玩手机，余光见舒书没动，抬头看了她一眼，把自己吃剩的碗往前推，然后重新玩起手机。
“快点呀！怎么老是慢吞吞的！”吴惠扬声催促。
舒书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碗，递给吴惠。
“给我干嘛？！”吴惠心道这孩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平时收了碗都是主动洗的，她抬抬下巴，“洗呀。”
舒书：“……”
她默了两秒，举起自己右手的食指。
刚才因为洗澡，怕伤口沾到水，她给上面缠了塑料袋，这会儿还没顾上解开呢。
“你这手指是……受伤了？”吴惠愣了愣，有些嘴软，“你不是包着塑料袋吗，又不耽误刷碗。”
沈向阳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俨然已经睡下了，人有些不耐烦，问：“怎么了，你在这吵。”
吴惠道：“我让雾语帮忙洗下碗，她不愿意，还在那举个手指，示威似的！”
沈向阳视线看过去，喃喃道：“受伤了啊。”
其实舒书的手指一直被纱布包着的，但家里没有任何人注意过，或者看到了，她不提，也没人想问。
沈向阳皱眉：“伤了就别洗了。”
“她这不是包着的嘛。”吴惠强词夺理道，“再说了，我还要赶紧加班做ppt，你刚又在睡觉，她不洗谁洗？”
沈向阳被问的愣住了。
舒书在这落针可闻的时刻，缓缓又举起了包着的食指，嗖——指向餐桌边某个玩手机的人。
沈嫣眼都不会眨了，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你该不是要我洗？”
小公主在家哪干过活啊！
舒书用力点点头。
沈嫣结巴道：“为、为什么我洗啊？”
舒书指指她的手机。
“这怎么了？”沈嫣莫名其妙地举着。
舒书顺势拿过来，在上面快速按着。
“你这打的什么啊……？”沈嫣抻着脑袋边看边念，“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自、己、的、碗……自己的碗要自己洗？！！”
沈嫣最后调都变了：“妈！你快看，她说自己的碗要自己洗？！”
吴惠也不敢置信，从往日的乖乖女嘴里说出这话，也夸张了。
她走过来的同时，舒书的手指也在快速地按，然后在这个紧凑的三室一厅里，传来了机械的声音：“那不然呢，我的碗给你，你洗吗？”
她把文字转换成语音，播了出来。
气氛诡异的沉默。
吴惠和沈向阳看着舒书，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静了几秒，沈嫣嘴巴颤抖，慌不择路地找借口：“可、可我不会洗！”
舒书嘴巴张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口型俨然是在说：“哇！”
哇！洗碗都不会。
沈嫣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嘲笑了，她赌气地拿起桌上的碗，气呼呼走到厨房，想证明自己是会的。
舒书耸耸肩，继续往卫生间去。
吴惠：“……”
沈向阳：“……”
沈嫣洗着洗着，就察觉到自己中了圈套。
她哪受过这种憋屈，以前姐姐明明对她都是言听计从，像个小丫鬟低声下气伺候着她，今天是怎么了，被魂穿了吗？
沈嫣越想越气，直跺脚，又把洗碗水溅了自己一身。
舒书听见厨房叮铃咣当的响动，笑了笑，但随即，她又有些后悔，会不会做得太过，给沈雾语带来麻烦。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她都尽量不惹到沈嫣，加上沈父沈母一直在家，她也出不去，就在房间里做作业。
时间一晃，到了周一。
舒书到了学校，谢京延又不出意外地没来。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快上课前，舒书从卫生间出来，一个男生拦到她面前，说：“沈雾语，班里有人找你有急事，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舒书迟疑了一下，就往班里跑。
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体育课无比珍贵，班里早早就没了人。
舒书进了班，喘着气，正在奇怪怎么没有人，听见身后的板门一阵响动，然后一个人影跑走了。
她走过去拉了拉门，果不其然，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这些人……
神经病。
舒书叹口气，打开窗户，轻松翻了出去。
她下了楼，到了操场，发现还是没有人。
咦？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舒书迷茫，有人喊了声：“沈雾语——”
她转身，一个皮肤黑黑，个子高高的男生小跑着过来：“你怎么在这啊？”
舒书记得他是班里的体委，叫严晨。
她指了指操场。
“你该不会是在这等着上课吧？”严晨道，“今天在小操场上课，你们组长没跟你说？”
舒书拧着眉头，想起刚那个骗自己回班的男生，好像就是他们组组长。
严晨知道她不能讲话，也就没等回答，说：“走吧，我带你去，体育老师可凶了，去晚会被罚的。”
舒书点点头。
两人往那边走，严晨想到什么，忽然问：“你是不是没加咱班的微信群啊？”
还有微信群？
见舒书又是一脸迷茫，严晨道：“你带手机了吗？学校虽然不让上学的时候用手机，但是有时候周末通知事，会在群里发，这次体育课改地方，就在里面通知了。”
班级的公共群，那还是要加的。
舒书拿出手机，准备扫码。
“不行！”严晨暴吼一声，“徐老师在群里，你要是现在加进去，她就该知道你在学校用手机了！”
舒书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严晨被她的样子逗乐，挠了挠头：“要不这样吧，你先加我，我等周末了给你拉进群。”
好主意。
舒书点点头，伸着手机，扫了一下对方的码。
几个男生从旁边路过，两人谁都没留意。
严晨说：“你就这么把手机放兜裤里？不怕上体育课掉出来？掉出来可是会被没收。”
舒书指了指他的手机。
“我不一样，我兜有拉锁，掉不出来。”严晨说着，还给舒书展示了一下他的兜。
舒书羡慕地看着。
“要不……”严晨爽快道，“我帮你装着？”
舒书眼睛一亮，把手机给了对方。
映着阳光，她扬唇，露出洁白的贝齿。
严晨脸一红，搡了搡头。
前面就是小操场，上课铃已经打响，体育老师还没来，男生女生们各自聚在一起，等着上课。
严晨往男生那群跑去，舒书也准备过去，刚跑了两步，被条大长腿抬起来拦住了。
舒书一个急刹车，看着面前单手转着篮球的谢京延。
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后。
舒书鼓着嘴，心道这人要干嘛。
谢京延也不开口，就笑着挡在她前面。舒书一生气，用力推了对方一下。
“啧。”谢京延把球抛她怀里，一步步向前压进。
舒书不肯服输，拿球抵着他。
“力气不小啊。”谢京延漫不经心开了口，“胆子也不小。”
“不肯加我微信，倒是挺愿意加别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谢京延：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