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围满了人,水泄不通。
“门主到!”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一位身穿祥云锦衣的男子款款而来,步子不快不慢,自有一番风韵。
他不如沈惊问有一张惊艳的脸,却自带亲和力,眉眼温和像月光无声地润泽万物。
“戚门主来了。”
“戚门主。”
陈忆容站在一边仔细观察来人,他与戚胜有八分相似,见人总是未语先带三分笑意。周围的人一路与他打招呼,看得出十分受人尊敬。
“这是怎么回事?”他来到受害人房间,眉眼下垂,心痛之色溢于言表。
“禀门主,死的是赤月城的人,他是被人挖出灵根后杀害。”
床上的人年岁眼眶裂开,手掌青筋暴起,身下床单撕成碎布,血迹晕开宛如一朵殷红的彼岸花。
他是活活疼死的。
胆子小的女修已经忍不住把脸转过去,就连一些男修都心有戚戚,面色凝重。
戚门主正要上前查看,哭天抢地地嘶吼从屋外传来。
“师弟——”一个蓝衣男修飞身扑向床榻,看见自家师弟惨状后发出凄厉地叫喊:“是谁害了我师弟,我要他血债血偿。”
“这位道友……”戚门主安抚他,“可否详细地说一下令师弟的情况,我戚天和一定会给赤月城,给在场的诸位一个交代。”
见是戚门主询问,蓝衣人勉力压下悲痛,细细说来。
原来死者是赤月城灵长老新收的弟子,单木灵根的天才,这次本想带他来见见世面,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师父喜爱小师弟,将自己法宝金鲛铠相赠,怎么会轻易被人破开防御,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蓝衣人发现金鲛铠失去踪影,满脸不可置信。
“嗯……”戚天和轻捏下巴,低头沉思。
“凶手手段残忍,又能进出我风雪门如若无人之境,要么是修为高到行凶之时能不惊动任何人;要么就是小师弟亲近信赖之人,令他不设防备。”
“不可能是自己人,金鲛铠面对杀意会自动形成结界,我们的人没有实力能破开它的防御。”蓝衣人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是……有不知道的高手潜入风雪门。”话音刚落,戚天和蓦地抬头,慢慢扫过周围一圈人,最后停在陈忆容脸上。
陈忆容在听见死的人是单木灵根时眼角跳了一下,电光火石间立刻想到谢景渊,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他。
出来前,她拿出沈惊问给的防御法宝将整个院子护起来,命令天虚山众人不得离开院子,只带了金翎一个人前来查看情况。
“这位是……”戚天和走了过来,友善笑了笑:“沈掌门的首徒,陈忆容小友吗?”
“不敢当。”陈忆容向戚天和抱剑行礼,“家师正是沈惊问。”
“她就是沈掌门新收的弟子。”
“据说力压李玉真和金翎,旁边那个就是金翎,看他脸色好臭啊。”
“哎,我听说了,她连着两轮轮空,运气占了一大半。”
戚天和像没听见这些议论,向前一步温声道:“沈掌门近日可好,多年未见,不知是否风采依旧。”
陈忆容不自觉后退一步,礼貌疏离答:“家师一切安好,劳您挂心了。”
戚天和看见陈忆容与她视线错开,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很快又盛满笑意:“若有任何需要,一定要派人来告知我,决不能亏待天虚山的贵客。”
陈忆容依旧没有看他的眼睛,低眉敛目地道谢。
戚天和视线消失后陈忆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这位戚门主跟传闻中一样,没有架子,和蔼可亲,让人不自觉依赖信任他。
这才可怕,因为他是个【大伪君子】。
【小伪君子】戚胜还真是子承父业。
戚天和亲力亲为在周围仔细寻找线索,他侠肝义胆的名声更加深入人心。
陈忆容急着回去确认谢景渊的安全,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去,戚天和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院内发现结界无碍,赶忙去谢景渊的房里,房内还聚集了不少人,大家脸上焦灼唯独谢景渊泰然自若,还劝慰众人不要担心,既来之,则安之。
嚯,男主真不错。
陈忆容给谢景渊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正道的光】,已在照耀天虚山。
“陈师姐。”
“师姐。”
见到陈忆容过来,所有人像找到了主心骨。
她三言两语交代外面发生的事情,并告知院内有掌门亲自设下的防护大阵,不必忧心。
得到这个回答,大家眉眼间忧虑纷纷散去,各自回房,留下陈忆容和谢景渊两人。
陈忆容拔下头上的杀意回弹簪给谢景渊换上,“这两天你尽量别出门,若要去哪里就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就去找李玉真……”想到李玉真目前仍旧下落不明,她又改口:“或者金翎,总之不要一个人单独离开。”
“我知道了。”谢景渊与刚才判若两人,乖乖看着陈忆容。
陈忆容三两下给他束好了发,“这簪子遇到危险会自动弹回攻击,你留着防身。”
谢景渊扯住要离去的陈忆容,眼中满是担忧,“陈师姐,这东西给了我,你怎么办?我就呆在院子里哪也不去,你拿回去吧。”
说着就要把簪子拔下,陈忆容抬手阻止。
“你也听说了,今天受害的是单木灵根,暂且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针对性的挖灵根,还是你留着。”
月光下,陈忆容长发散落,乌黑秀发蒙上一层淡淡莹光,衬出她肌肤如雪,清逸出尘。
她眉眼弯弯,摸摸谢景渊的头,“我可是天虚山掌门首徒,谁敢动我!”
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拔地而起,自有一番飒爽英姿。
陈忆容回到房内刚刚关上门,她顿了一下没有立刻转身,手中的寸光却悄悄出鞘。
“什么人!”她反手一劈,兵刃相交几息之间已过数百招,叮叮铮铮越来越密集,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一个横挡,她借月光映在剑身的反光看清来人。
“是你。”
沈惊问怎么又换回闻静的马甲了。
他好像不对劲,一向淡漠的眼中此刻挤满了滔天恨意,压得陈忆容喘不过气。
沈惊问好似没听见她说话,手中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陈忆容害怕引发骚乱,小心将人引出院子,往白日假山方向去。
“你到底怎么了。”陈忆容又急又疑惑,渐渐体力不支,压低声音叫了好几遍“闻静”的名字。
沈惊问置若罔闻,不到半刻他用剑把陈忆容死死压在一块假山上。
“喂……”陈忆容小心翼翼观察:“师弟~你没事吧?”
她见沈惊问半天没有动作,试探性慢慢移开他架在脖子上的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惊问全身都在发抖,眼中还有一丝恐惧?
这世界上还有沈惊问会怕的东西?
“你知道,要怎么挖出灵根吗?”沈惊问微低着头问,漆黑的双眼幽幽望着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陈忆容顺着他的话问:“怎么挖。”
“活生生的,活生生的挖出来。”沈惊问语气很淡,但陈忆容却听得毛骨悚然,“很痛,想要去死却又无比清醒。一点,一点地感受灵根从身体里被剥离。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
他平静地说:“生不如死。”
陈忆容心脏猛地一抽,下意识问:“那没有办法避免吗?”
沈惊问笑地耐人寻味:“有,双生果可以将灵根融入五脏六腑,无法剥离。”
双生果还有这种奇用,怪不得引得沈惊问都去争夺。
转念一想,谁又敢动天虚山掌门的灵根。
陈忆容咽下困惑不轻不重按了一下他后背,脱口而出:“吃了双生果不就行了。”
沈惊问立刻抓住她的手放在前胸,禁锢在身前:“我哪里来的双生果?”
糟糕!
一不留神没注意到他穿了马甲,陈忆容急中生智:“我去问师尊,让他给我一个双生果?”
沈惊问似乎被这声师尊找回了理智,皮笑肉不笑问她:“你说给就给,他是师尊还是你是师尊。”
这狗渣男,你的双生果不就是我给的。
她沉住气,沈惊问开始对她心中生疑,她必须慎言。
“我师尊对我可好了,若我去求他,他肯定会给我。”
陈忆容心想趁机给他戴个高帽子,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沈惊问若不是看见过陈忆容把刻有他名字的一块木牌悬挂在房梁上,上面插满了飞刀,这句话可信度还高一些。
“哦?那你为什么要给我?”沈惊问奇怪道。
“因为……”陈忆容努力思考她为什么要对一个见面就干架,还用剑指着她喉咙,半夜三更把她抓出来一顿痛殴的男人这么友善。
她是圣母吗?
还是受虐体质?
\"说啊。”沈惊问欺身压了上来,鼻尖距离极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渣男,别用这种低沉不正经的声音诱惑我的耳朵。
陈忆容闭上眼睛偏过头去,想要躲避恼人视线却反把耳朵正对上他的嘴。
“你说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惊问头更低了,薄唇微张,热气顺着耳朵游遍她全身。
“我……”编不下去了。
陈忆容转头对上闻静那张普通的脸,眼前却莫名出现了沈惊问眼带泪痣的绝美容颜。
她脸上蹭地一下烧的慌,不期然撞进寒潭般幽深的眸子里,一时无言。
沈惊问也不催她,却也不放她走。
“那个……打扰一下。”突兀冒出一个脑袋,李玉真讪讪挥手:“我路过。”
作者有话要说:陈忆容:渣男太可怕了。
沈惊问:她果然有问题。
李玉真:我真的是路过,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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