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个小猜测

李挺派人来绑魏延年回去,而魏家人早在缘昭楼蹲着要找步潮生的事,这些事加起来——无论如何,步潮生这出戏都不像是能好好唱完的样子。

可鹿之春等了一个上午,等到饭点,也没有人闹事动手。

步潮生这台戏,本是打算唱一天的,但是戏班其他人担心他身体吃不消,说什么也不许他唱一天。

什么人能一停不停唱一天啊,他甚至都不愿意其他人替换着上台。

毕嘉玉知道步潮生有他的用意,但他也要看自己身体承受能力,莫说要唱上一天戏,就是常人站着不停歇说上一天话,那也难受的紧。

因此毕嘉玉说了,若是步潮生不停,其他人也会停下来的。

步潮生没法再坚持想法。

可是如果只有半天时间,步潮生很担心自己所计划的无法实现。

两方中和了一下,于是就有了正常休息时间。

鹿之春要下楼的时候,魏延年正好也想下楼。

“魏兄不留下吃饭吗?”鹿之春看他离开座位,又是同时要下楼,便又套上话了。

“唉……堂弟失踪是大事,但也不能因此误伤无辜之人,我想去一探究竟。”魏延年脚步匆忙,似乎怕下楼再慢一点,其他人就要动手了。

误伤无辜之人?

他先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这种好心肠。

魏延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反常,魏家人在魏河城作威作福太久,往常很少有顾忌的,今日竟然大发善心,想着不要误伤一个戏班子。

鹿之春暗自思忖,这步潮生的力量或许不是来平和情绪的。

他是来放大人心善意的?

那么那种回馈出来的力量也就有了解释。

善意会回馈善意。

步潮生……想用这种力量平息启东和北燕的战火?

鹿之春回想了一下启东开战的原因,不管启东国君是怎么想的,但沐九澜恐怕就是因为对题柔公主的善意才动的战意。

有些时候,参战的人,不一定缺乏善意。

不过就是没有将他的善意用在你身上而已。

这是朝廷、国君和百姓的信息差导致的,也不能说步潮生天真,至少他是在确定自己能力的情况下为了和平安定来魏河城试上一试。

因为魏延年去找步潮生了,而且整个人好说话许多,鹿之春转念一想反而不着急到步潮生身边,毕竟她观察底下这波人许久了。

“爷爷手中的貂好可爱。”

魏家主闻声望去,见是个比魏韬小不了几岁的少年人,加上他刚刚听了半天的戏,此时好说话得很,安静坐着时,像个须眉长目的和蔼长者。

那貂也机灵得很,或许是听懂了有人在夸它,它探头探脑出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鹿之春。

“我可以抱抱它吗?”鹿之春再次试探。

魏家主还没发话,那貂像是听懂了似的,从主人怀里溜了出来,靠近鹿之春。

“可以。”魏家主回道。

除了魏韬外家主就宝贝这只貂,魏家人都知道。

得到了主人的应许,雪貂也不矜持了,直接就扑进了鹿之春的怀里。

雪貂的毛和想象中一样好摸,在这大冷天,真是暖手好物。

当然,鹿之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搭话,她同魏家主能聊的就比魏延年多些。

“不知道爷爷怎么称呼,小子姓李,爷爷称呼我为小李也可。”鹿之春笑眯眯地摸着雪貂的小下巴。

魏家主早就打量过这年轻人,到了他这年纪,会看的东西更多,寻常走江湖的百姓没有这样的品貌,因为多数经历风餐露宿,容貌另作他论,但是能保持皮肤细嫩牙齿洁白头发顺滑光亮的,无法用天生二字简单作为巧合式的总结。

更何况他打扮的简单却精细。

这并非城内人,不知道是城外谁家小家伙在这节骨眼上跑魏河城来了。

因着这一层猜测,魏家主对鹿之春的态度还算耐心。

聊了一会儿,鹿之春忽然提及启东和北燕战事。

魏家作为魏河城的大家族不会没有消息,更何况刚刚上面的魏延年看着像在军中做事。

“这事,岂是我们能知道的。”魏家主圆滑地绕过了鹿之春的话题。

可鹿之春却没有要绕过这个话题的意思。

“小子不才,昨日在缘昭楼下杀死一头厄兽。”鹿之春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一头厄兽的危险程度,非寻常人一人可敌,他却轻轻松松说自己杀死了一头厄兽。

这件事其他人也汇报过,但是魏家主心中的屠厄者形象绝非眼前这样金尊玉贵的少年子弟。

魏家主感兴趣地看向这个少年,里头也有一半是不信:“你一人杀死了一头厄兽?”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魏河城出现了一头厄兽。”鹿之春把话题再次拉回来。

“这又说明了什么,厄兽之灾,虚生大陆上没有一国可以幸免,数百年来皆是如此。”魏家主沉声道。

“可启东和北燕要开战了。”鹿之春再次重复。

魏家主瞳孔一缩。

“不可能,厄兽潮才过去没有几年,按以往的规律……”魏家主镇定下来,内心否定了那个猜测,“小子,你莫要危言耸听。”

他的目光落在雪貂上,雪貂见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鹿之春的怀抱。

好嘛,一生气,貂都不让摸了。

鹿之春原先也没有想到这茬,只是在意两国战争本身。

只不过救下了步潮生,又见过那头厄兽,又从毕嘉玉的口中得知了更多厄兽出现的时节规律,今日又有因厄兽消失的魏家少爷家中人来寻,她才忽然将这一切联系到一起。

厄兽喜欢在灾时出现,天灾人祸都算,除了这些灾时外,还有比较规律的厄兽潮。

魏河城和兰铎关驻守的军队,这些年更多是为了抵抗厄兽潮。

厄兽潮已经过去有几年了,按规律是不该来的。

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是大多数人已经默认北燕和启东即将开战。

战争就是灾难,灾时厄兽必出。

战争还没打响,魏河城内已经出现了厄兽。

以上这些结合在一起,让鹿之春有了一个猜测,或许这一次两国开战,最可怕的不是敌方?

“我没有其他意思,但如果当时魏少爷就在厄兽出现的缘昭楼上,请您节哀。”

魏家主心神一震,眼前恍惚了一瞬,他抓住木椅的把手,努力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

这个人,知道魏韬的下落。

“你是说,那头厄兽,吃了我儿?”魏家主冷声道,“你可曾亲眼所见?”

“并未。”鹿之春回道。

“那你为何肯定我儿失踪与那头厄兽相干!”魏家主怒道。

鹿之春见他怒了,收起脸上的一派天真,平和地看着他。

“魏家主知道魏河城大大小小的事,一定有人同您报备过魏少爷的行程,包括他最后是在哪儿失踪的,相信您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吗?”

鹿之春能在这里直接点破这件事,还要归功于步潮生那半天戏,不然她可不敢下来。

人类是复杂的,也喜欢把事情复杂化,明明心知肚明的答案,却因为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悲痛,硬生生想要将别人一同拉下水。

要看着他人一起痛苦。

这叫做迁怒。

一分关系在迁怒中合理成十分。

而在阶级权力分明的朝代,这种迁怒会要了别人的命。

步潮生这半天的戏,至少放大了在场所有人的善意,善意让人清醒,也让迁怒的怒火有了理智制衡。

鹿之春的提醒和点破都到此为止,她见后台也无太大动静,想必毕嘉玉和步潮生还是能对付一个魏延年的,尤其是他现在还是个充满善意版魏延年。

她还是想出去看看外头的景象,虽然自从步潮生下台后她就看不到那些紫色符文了。

但是,人就是最好的观察对象。

她刚踏出去一步,外头几个士兵就闯了进来,为首的似乎也是个将军打扮的人。

应该不是李挺将军吧?——在玄都列过官员树状图,但鹿之春没见过李挺长什么样。

“魏延年!!!”

鹿之春被那声音震得往边上一跳。

这将军中气十足啊!

李挺倒是想派人绑魏延年回来,但是他又想到其他人似乎都惧魏延年,还是自己亲自来了。

结果因为步潮生的戏,他没有当即闯进去抓魏延年,不忍破坏了那出戏。

他平常倒也没有看戏听曲的爱好,只不过那名伶唱得的确让人不忍心。

可是他是来抓魏延年回去的,怎么能和他一起在这缘昭楼看戏呢?

这完全不合军中规矩!

于是李挺将军在缘昭楼外席地坐了半个上午,等差不多了才进的楼。

鹿之春看魏延年还没从后头出来,又抱着吃瓜心态和边上一个小哥攀谈起来。

“小哥小哥,这位莫非是李挺将军?”鹿之春好奇道。

李挺耳朵尖得很,转头看向鬼鬼祟祟同人耳语的鹿之春。

鹿之春大方一笑:“李将军,久仰久仰,在下小赵。”

李挺误以为这是哪个来看稀奇的富家公子,没有再多给眼神。

李挺手底下的兵动作很利落,魏延年很快就被五花大绑到李挺脚下。

“将、将军。”满含善意版魏延年也知错,低下了头。

李挺本想给他五十军棍,看他这罕见的好态度,思索了一下。

还是五十军棍!

步潮生的力量放大的是善意,可不是滥好心。

鹿之春走出缘昭楼,开始沿着长街走。

大多数力量的影响范围是个圆或者半圆,兰铎关那边不好观察,中间那片地也没有人,但是她可以先研究相反的半径,往反方向走,就能大概推断出步潮生的力量能到哪个位置。

说起来,在已知的两位星次之中,论技能本身,鹿之春分不出个好坏,但是步潮生的技能效力似乎大于卫焉离?

可惜手镯只能判别对方是否为星次,她要是知道他们分别是什么星次就好了。

“真好奇太傅是哪位星次。”

也就这样随口一说,鹿之春手上的镯子忽然一震。

嗯?

什么意思?它能介绍?

作者有话要说:鹿·取名废·之春【敷衍式社交】:

“大哥好,小弟姓王。”

“爷爷,小子姓李。”

“久仰久仰,在下小赵。”

——

无人好奇配角栏十二星次里,哪个是太傅嘛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