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傀儡受到冲击后飞向了一旁的假山,但因为是死物,它察觉不到痛处,四肢提拉间,傀儡又站了起来扑向鹿之春。
鹿之春握了握拳头,嘀嘀咕咕:“果然还是很想我的宝贝覆蕉。”
她不是什么热血战士,对拳拳到肉的滋味没什么冲动,只觉得麻烦。
澹台籍对刚刚那一拳目瞪口呆,冲着已经朝傀儡再次近身肉搏的鹿之春大喊:“孤已经唤御林卫来了,你别逞强!”
鹿之春大脑卡顿了一下,一时间没能理解澹台籍口中的御林卫是什么。
直到她把傀儡按在地上锤了半天脑袋后,她才反应过来——是类似御林军和金吾卫的意思。
接着她好像就被戳中了笑穴住了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北燕王宫守卫叫御林卫,那启东王宫守卫叫什么?金吾军吗?”鹿之春哈哈哈停不下来。
澹台籍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于是如实回答:“叫金林军。”
鹿之春笑声戛然而止,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说的是认真的,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爆发了更严重的笑声。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还把金吾卫和御林军三个字拆开组合,御林卫听着还像羽林卫的谐音。
傀儡不懂这个人在笑什么,操控傀儡的幕后之人也不懂,他们再次向圣女发动袭击,被因为笑意而控制不住力道的鹿之春一拳将它的头打进了土里。
花园的地面被打碎,打穿了一个洞,傀儡的脑袋就在洞里,身躯在外头无力地扑腾着。
澹台籍和杨恭看着这一幕噤若寒蝉,短短几息时间,他们已经把这些日子和鹿之春相处的点点滴滴回想了个遍,思考有没有特别得罪她的地方。
卫焉离似乎对鹿之春的武力值接受良好,他走上前去。
或许是卫焉离太过正经,鹿之春收住了笑意,刚要上手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水,太傅就拿出干净的帕子擦拭了她的手,不赞同道:“圣女无需孤身战斗,保护你,是所有人的职责。”
御林卫从各处涌来,两个启东侍女已被抓住。
身前太傅的动作轻柔,因为傀儡没有血,鹿之春手上只有一些溅开的泥沙,仍然被他温柔仔细地拭去。
澹台籍和杨恭看着这一幕,纵然迟钝如澹台籍,也终于从太傅的温柔和鹿之春抬头专注的视线里,瞧出了些许不同的味道。
可太傅先前明明提议……
对了,太傅已经很久没有提议让圣女成为北燕王后,他只是在朝臣们让他同娶圣女与公主时生过气。
两年来逐渐放权的太傅参那些朝臣一本,这已经是十分生气的表现了。
太傅,对圣女有意。
他的师父卫焉离,喜欢圣女鹿之春。
澹台籍的脑子里甚至冒不出荒唐二字。
于公,他可以与卫焉离分得清清楚楚,将君臣二字列得明明白白。
于私,卫焉离永远是他的师父,是几乎可以等同于父亲的师父。
他不敢说本来健康的卫焉离是如何得了胃病的,究竟只是因为北燕还是因为要照看幼小的他。
虽然活人无法近他身,但他无法抵抗死物的攻击。
从小到大,除了御林卫之外,卫焉离又将他多少次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太傅少年天才,如何到二十七仍未成家,他不敢说自己没有半点责任。
所以如果太傅对圣女有意……
他又如何能……
“小心!这东西不对劲!”
澹台籍内心百感交集之际,鹿之春喝了一声,脚尖点地跳起来,把卫焉离也带离了原地。
因为身型差距,她带离卫焉离用的是比较温和的拥抱姿态。
鹿之春整个人嵌在了卫焉离的紫色朝服中,卫焉离的宽袖挡住了两边,她的脸就埋进了卫焉离的胸口。
卫焉离低头用双臂护住了她的后背,再次抬眼瞧向那傀儡时,目光锐利异常。
没有人来得及注意太傅和圣女此时亲密的状态,因为傀儡身上的紫色萤火就像火堆里添了油一样轰然往上窜。
澹台籍让御林卫将圣女和太傅护到外圈,团团围住那可疑的傀儡。
那可怖的怪物在紫色萤火里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鹿之春在卫焉离胸前转过脑袋来,看见那怪物混乱的长相。
是的,混乱是唯一能形容它的词汇。
它浑身上下长得没有一处是有规律和美感的,连毛发的稀疏和颜色都像是一团捏乱了的橡皮泥,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蓝的黑的全部混在一起,连比例都很混乱。
肿胀如石包的头部左下侧生了一只冒着幽幽蓝火的眼睛,右上侧又长着一只,但也都没有任何标准,就像是随手乱扔的一颗瓜子。
这只唯有四肢可称得上符合常态的怪物,四肢伏地就有两米高,教人望而生畏。
怪物叫了起来。
声似婴啼。
“这是……什么东西?”鹿之春大脑宕机。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最多就是有十二星次,还有她这个听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圣女,但是本质还是个古代异世界,离谱不到哪儿去。
可是眼前这个怪物,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傀儡就算了,这怪物一出现,整个世界都往奇幻发展了啊喂!
“太傅……”鹿之春灵魂出窍毫无知觉地握住了卫焉离的手,问他,“这是个正常的世界吗?”
卫焉离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当她害怕,安抚道:“不过是一头厄兽,御林卫可以解决,圣女切勿惊慌。”
啊?
什么叫不过一头厄兽啊?
这一句话,让这世界性质立马就改变了啊!
鹿之春麻木地将视线挪开,用毫无波澜的语气感慨:“啊,原来是个不正常的世界。”
那双目燃烧着幽幽蓝火的厄兽却没有扑向圣女,而是在虚晃了几下御林卫后,直奔两个被抓住的侍女。
是想要把人带走?
鹿之春这个想法还没结束,就见那厄兽张开嘴,吞下了其中一个侍女的头,再叼着身体往边上一甩,撞开了另一位侍女。
那位侍女被摔在了石阶上,生死不明。
鹿之春夺过身边一位御林卫的剑,扔向那头厄兽。
巨大的穿透力让剑破开了厄兽的身躯,它再次化为点点紫色萤火,消失在原地,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御林卫检查了两位侍女,都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搏。
“杀人灭口。”鹿之春得出结论。
等等!杀人灭口?那么那位启东使臣现在?
“陛下——”嘈杂的声音,混乱的脚步。
本还在宴席中的诸位朝臣都闻声赶来,而启东使臣也赫然在列。
“谁让你们过来的?”澹台籍没有让人去惊动前头宴会的人,见此混乱场景,忍不住皱眉。
鹿之春的目光移到那位拥有两撇小胡子的启东使臣身上,只见他瞬间转换了悲愤的神情,面部每一个细微变化都十分到位,让人忍不住共情——
“公主——”他扑向那堆因厄兽出现后破碎的衣衫。
傀儡早就完全消失了,因此只有公主的衣衫首饰能证明她存在过,眼下使臣颤巍巍地拾起一根金簪,涕泪横流。
接着他转身找到了澹台籍的所在位置,抬起手指着他,破口大骂:“我启东诚心诚意要与你北燕合作,甚至送来了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而你北燕竟敢谋害我启东题柔公主,我冯湘士今日若不命丧于此,定要将此夜所见如数禀报给我朝陛下!让你整个北燕,为公主殉葬!”
字字泣血,恨冲斗牛。
夜色下,使臣的脸气得通红,澹台籍也怒上心头。
这就是污蔑!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在他北燕王宫睁着眼睛污蔑他本人!
他启东人!欺人太甚!
卫焉离见此冷哼一声,对着启东使臣反唇相讥:“你启东联合南朱傀儡术,引厄兽入我北燕王宫,企图谋害我北燕国君和圣女,我卫焉离但活一日,也誓要你启东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烈的代价!”
眼下,启东和北燕的互市提案,彻底泡汤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鹿之春默不作声过去捡起长剑,默不作声走了回来,然后把剑架在了冯湘士的脖子上。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我还忍你?”
都撕破脸了还受这个气?
冯湘士是个不怕死的,他将脖子一横,放下狠话:“吾国启东兵力强盛,平北将军沐九澜百战百胜,北燕必亡!”
说着他就想抹脖子,鹿之春听完“唰”一下放下剑,点了冯湘士的穴道,向卫焉离验明他话中真假。
“启东有位百战百胜的将军?和北燕战过吗?”她之前好像也查到过一点点,沐九澜也是启东目前强大的一个重要因素。
卫焉离轻轻点了点头。
鹿之春看向杨恭:“北燕胜过吗?”
杨恭摇头。
“嘶——”鹿之春看向澹台籍。
澹台籍咳了一声,扬起他那矜贵漂亮的脑袋,镇定道:“那是因为孤不曾御驾亲征……”
鹿之春明白了。
她解开了冯湘士的穴道,这位使臣怒目圆睁,她却弯起了眉眼。
“冯大使臣别生气,两位侍女姑娘已经回天乏术,但是公主我是能修复的啊!”她拍了拍冯湘士的肩膀。
她取下脖子上的链条,从吊坠里抽出一根红线来,那线被两根葱白的手指引向夜空,它在那堆宫装首饰中越绕越长,直到缠裹修织成一个人形。
最后线消失了,地上重新凝聚出了一个“题柔公主”。
鹿之春拍了拍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题柔公主站了起来,和之前无二。
“怎么样?公主没事,就不要发脾气了吧!”鹿之春看向冯湘士。
这位死都不怕的使臣见了鬼似地目瞪口呆看着她。
这不是南朱的傀儡术……她是……怎么做到的?
圣女……是真实存在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启东使臣:爆发演技,入戏中……
鹿之春拿着刚补好的傀儡:卡!卡!卡!
杨恭:我刚刚严谨地回想了十遍,我没有得罪过她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