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一个生面孔。
陆问舟厉声质问：“你是谁？”
被揭开伪装，躲在那里人立刻慌了神，抬头看到这么多人更是一阵慌乱，一、二、三……竟然有七个人，完了他跑不掉了。
他自以为藏得很隐蔽，没有想到这群人竟然可以直接找过来，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说话时全身都在抖。
乐燃盯着这个人，他的衣服很破，四肢瘦小仿佛营养不良，带着一顶奇怪的帽子和一副巨大的墨镜，露出来的半张脸是有点诡异的苍白。
他在这里，破军又在哪里呢？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完全丧失冷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不要打我！”
乐燃：……
我们看起来很凶吗？
“你们可以叫我小安。”
误会解除之后，他们坐下来谈话。
还是很冷，姜玉浓放了一个火球，小安飞快地跳起来，畏畏缩缩挪到了最外侧。
乐燃挑了下眉。
她悄悄对小安使用了异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小安说，他一直都生活在荒野上，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人。
这一带他很熟悉，之前噬心者过来的时候，他就躲在不远处看他们打架。
他的话容不得细想，处处都是漏洞，乐燃没敢放松警惕。
荒野处处危机四伏，人类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生存下去。
如果基地附近真的存在人类聚居点，外出执行任务的人为什么从没发现他们？
陆问舟问道：“这里条件这么恶劣，你们靠什么维生？”
小安说：“靠阳光和水啊，唔，还有人会去捕猎。”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乐燃依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小安看起来是一个没什么防备的年轻人，对所有问题都很配合。
如果确定他没有问题，调查队会将他带回基地，收容每一位同胞也是第四禁区的宗旨之一，他们不可能把人留在荒野上等死。
陆问舟没有忘记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陆问舟拿出照片给他。
看见照片那一刻，小安的瞳孔骤然收缩，转眼间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犹豫着说：“这……我见过。”
乐燃敏锐地问：“你不能确定？”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小安说。
陆问舟平静道：“说说你在哪见到他，当时的情况怎样？”
小安开始回忆。
“好多天以前，我真的不确定是不是你们要找的这个人，我只看到他的衣服很像，和别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一开始看到他在打架，后来人都走了我又看到他，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唔……受了很重的伤。”
“没有死，至少我看到的时候他没死。”
“但是你们确定要找他吗，他可能……和你们印象中的那个人已经不一样了。”
基本情况和他们所了解的一致，尽管小安说的很委婉，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说，破军的确在死前就感染了，回来的目击者没有说谎。
陆问舟按捺住起伏不定的心绪，尽量冷静地问：“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在哪里看见他的？”
小安突然变得很激动，脸色涨红，提高了声调：“不！我不告诉你们，我不会带你们去的，你杀了我我也不会。”
乐燃和队友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陆问舟这句话怎么会引起他如此激烈的反应。
这显然不对劲。
乐燃安抚了小安几句，换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话题：“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看到了，”小安脸上有几分恐惧，“非常吓人，我觉得你们可以不要再找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最坏的结果发生了。
陆问舟耐心询问：“但我们还是要找到他，不管他是死是活，他对基地很重要，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带我们去呢？”
小安咬着牙不说话。
陆问舟继续循循善诱：“因为那里离你们的聚居点很近？你怕我们发现你的同伴？”
他的猜测十分合理，小安肉眼可见脸色变得更白。
“小安，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你应该听说过第四禁区吧，我知道，你们在这里生活很辛苦……”
小安很崩溃，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要问了，你们不要问了。”
“不要怕，我们对你和你的同伴没有恶意，条件这么恶劣，荒野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乐燃说：“为什么不去找最近的人类基地呢？”
这句话一出，安眼里的光突然凝固住了，表情死寂一般。
小安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把那顶高得有些滑稽帽子摘下来，然后缓缓取下哪副宽大的墨镜。
不会再有比这更惊悚的画面了，乐燃一时间忘记了呼吸，旁边的姜玉浓更是差一点就要出手攻击。
他们见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帽子下面，小安的头上长着一朵花，有翠绿的叶片和柔嫩的白色花瓣，在风里轻轻招摇。
细小的绿色血管从头顶一直延伸到眼白，密密麻麻，乐燃的猜想让她自己不寒而栗，这株植物的根系扎在他的脑子里吗？
小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真的不是怪物，你们不要杀我。”
一瞬间变得很安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对于他们的反应，小安毫不意外。
他用一种苦涩的语气说道：“不要去了，你们人类容不下我们的。”
大家也都算身经百战，什么诡异的情况都遇见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陆问舟定了定神，温和地看着小安：“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我愿意相信你，也希望你相信我们。”
吴越不甘心地小声提醒：“队长！”
陆问舟：“聊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像坏人吗？”
小安很奇怪，怯怯地问：“你们不怕我吗？”
陆问舟耸耸肩：“实不相瞒，我相信你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们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制服你，所以我不担心。”
小安：……
他头上的小白花颤了颤，有点不服气：“我的同伴很厉害的。”
乐燃猜想，可能他们那个聚居点的人都是这样，是植物和人的共生体。
她想起远古传说中的妖精，但比起植物修炼成精，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异变。
小安想了又想，不好意思地说：“但还是不能带你们去，如果让你们人类基地知道了，会派人来消灭我们的。”
“不会，我向你保证。”陆问舟信誓旦旦，“我不干通风报信这种事。”
乐燃他们一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
“对啊对啊。”
“我们队长说话算话的。”
“拜托你了，他对我们很重要。”
“那……好吧。”小安绞着手指，看向陆问舟，“我打不过你，而且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小安很严肃地说：“答应我，见到什么也不要大惊小怪，不然我会生气的。”
乐燃心想，真好骗。
“没问题。”大家纷纷应道。
他们这时候还天真地想，最恐怖也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只要看习惯了也还好，没什么值得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