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灰原哀打岔,两人如梦初醒,尴尬非常,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两句话便兵分两路,各自去查看电车当中适合隐藏炸弹的角落了。
此时已经是早高峰的尾巴,车上人虽然不少,却已经不再是之前几个站那样的摩肩擦踵、寸步难行,两位专业人士前前后后都跑了一趟,并未在各个车厢中发现奇怪物品——毕竟电车为了尽可能地塞更多人进去,根本没有多余的设计,只是一个个连接在一起的火柴盒而已。
事急从权,贺知鹤知打电话给熟人询问情况。她先是给松田阵平打了电话,响了十来秒也没人接;鹤知又给萩原研二打电话,这次响了五声终于被接起了:“摩西摩西,小鹤知?”
寒暄的话不必再说,鹤知单刀直入:“萩原君,你知道东都线具体出什么事了吗?”
萩原研二听见她那边隐约传来的人群哭喊,几乎是立刻就猜中了真相:“啊,老师,你在东都线上啊。”
贺知鹤知只能苦笑了。
电话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萩原研二调出相关的内部资料:“……对方在电话中威胁,说车速低于60km/h,炸弹会爆炸;在太阳落山之前没有拆除,炸弹会爆炸。目前全线列车的自排查中,暂时还未发现炸弹。”
“车速……太阳落山……”贺知鹤知喃喃。现在才是早上,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整个白天,所有环线列车都不能停,这么折腾下去,就算炸弹不爆也要出问题;而且天气变化难以预料,春天本就多雨,什么时候天阴了就完蛋了……
“萩原君,有没有可能是轨道上放了光敏感型炸弹?”鹤知灵机一动。
“哦?有这个可能,我跟上面反应一下。”萩原研二说着,一阵激烈如鼓点般的键盘敲击声后,电话挂断了。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后,萩原发来短信,表示东西已经找到。
贺知鹤知心下一松,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的降谷零,冲他点了点头。
列车驶入了新站台,终于开始减缓速度,徐徐停下。绝大多数乘客都为保住小命而感谢上苍,鹤知却没有这种闲心,急忙冲出列车,然后——然后是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啊。
她的礼服裙原本就是用长裙下摆改的,现在被扯断了自行加工上去的缝线,根本固定不住,只是在外面套了降谷零的衬衫,腰部用下摆狠狠绑住而已。
幸好降谷零的衬衣又大又厚,看不出来胸口胡乱堆叠的散架布料。
尽管如此,脱离了危机环境的小鹤再次感受到社死的尴尬,好像这个陌生车站的所有人都在看她一般,连头都抬不起来啊。
没有办法,降谷零只好在前面引路,带鹤知去洗手间。
可是降谷零总不能把她送去女洗手间吧?男洗手间也不行啊,折中一下,把她推进了母婴室。
随后他自己也闪身进去了。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灰原哀:……
淦,不是真的在电车上搞出火了,准备来一发再走吧?她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要见证这种事!
贺知鹤知看见米色的隔间,终于肯把自己那张已经丢尽了的脸抬起来。拉开衬衫准备处理裙子时,她看到了降谷零。
“你进来干什么?”
降谷零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他……顺路?
“我马上出去。”
“等等!”鹤知叫住他,有点迟疑但还是吞吞吐吐地问出了口,“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我绝对没有!”降谷零立刻否认。
“真的吗?那你说说我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小鹤逼问。
哪有内衣,不是只有乳贴——有杀气!降谷零颈后的寒毛竖起。
“没、真的没看到……”
“你猜一个?”鹤知已经在盘算怎么杀人灭口了。啊不对,怎么能卸磨杀驴呢,以后搬家去大阪算了,老死不相往来……
“那……黑色?”降谷零瞎掰了一个。
鹤知用怀疑的双眼看向他,他先是镇定地回视,然后害羞地移开目光。
贺知鹤知:……
小鹤也挪开视线,脸色涨红。
“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就叫我。”降谷零拉开门出去。
蹲守在门口的灰原哀抬头看他,干巴巴地吐槽:“哟,真快。”
降谷零不明所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在这里等等小鹤姐姐。”
参加发小婚礼,本来就已经等同去白嫖蹭饭了,如果还打扮得很落魄,那岂不是给新娘丢人?现在条件有限,鹤知只能将衬衫改做抹胸穿法,露出两条胳膊,将衬衫扣子能系上的都系上,然后用两个袖子在胸前绑了个蝴蝶结。
然而衬衫毕竟还是短了些,就这么走在大街上,她实在不是很能接受,况且腰身肥大,也不好看,可是裙子原先缝的收紧线断开了,无法固定在腰上……
鹤知拉开门缝,探出脑袋:“安室先生,你的裤子合身吗?”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儿,苦笑:“贺知小姐,裤子我还要穿……”
“不如我现在去帮你买一条?”
“……我是想要你的皮带。”
皮带倒是可以,但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降谷零看了看人来人往的电车站。尽管他有当众脱裤子陪小鹤一起社死的勇气,然而能做个正常人,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当变态的,于是提议:“我能不能进去脱?”
这当然是可以的。
灰原小朋友的半月眼跟着转动,母婴室的大门再次在她面前“砰”地关上了。
随后里面传来了奇怪的对话:
“再进去一点,深一点。”
“这里吗?你感觉怎么样?这个位置舒服吗?”
“嗯,就是这样……”
真是性邪恶的大人世界啊。纯洁少女灰原哀感叹。
其实只是男士皮带最内圈的孔眼也比鹤知的腰围大,鹤知拜托降谷零帮忙处理而已。
松田阵平只是普通地进来上个厕所的,他刚刚加班加点把安装在附近的光敏感炸弹拆了,正准备放松下膀胱就继续去参加婚礼的,谁知道这年头的野鸳鸯能火热到在母婴室乱搞。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有小孩子守在门口呢!
松田阵平人有点混不吝,到底也是个警察,而且眼前的小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实在不应该遭受这等淫猥之声。
他径直走过去,试图带小孩到车站警务室去:“小朋友,你的监护人呢?是走散了吗?”
松田阵平是好心,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身黑西装、黑墨镜,长得像个英俊的大猩猩一样,根本不像好人。
灰原哀谨慎地摇头,往母婴室的大门挪动了半步,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爸爸妈妈就在里面。”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的拳头硬了,他们就是这么当父母的吗,把小孩丢在门口,自己进去搞?
灰原哀看到男人一副马上要把她抄起来去砸门的样子,立刻开口解释了:“妈妈的裙子坏了,在里面用皮带固定,奇怪的对话是给皮带打孔——”
毕竟灰原哀不傻,她只是开玩笑,并不真的认为他们在乱来,想想就能明白是在干什么。
松田很怀疑:“真的?”
小哀肯定地点头:“真的。”
“是不是你爸爸教你这么说的?”松田阵平还是很怀疑,“什么‘如果外面有人问就这么回答’之类的。”
“先生,你很希望里面正在发生不雅的事情吗?”灰原哀嘴角抽抽,很无情地点破了大人心中肮脏的想法,“世界上怎么会有父母真的丢下年幼的女儿在母婴室大do特do,这里又不是米国,岛国人还没有这么狂野。”
松田阵平:……
这时里面奇奇怪怪的对话终于停了,莫名有些耳熟的女声长舒一口气,说着“总算把裙子固定好了”,“咔哒”一下打开了母婴室的锁扣。
松田阵平忽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尴尬。当然,他脸皮厚还戴着墨镜,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可能被当成偷窥母婴室的变态的事情……
不,还是会的!
松田阵平猛地往后一跳,躲到了柱子后面。希望小女孩不要告诉她的父母……
怕什么来什么,松田阵平听见小女孩大声地说:“刚才有一个奇怪的男人……”
松田阵平借着建筑的遮掩迅速遁走了。
只要他跑得快,尴尬就追不上。
“奇怪的男人?怎么了?”鹤知低头给灰原哀整理发型。
灰原哀满脸严肃:“他强烈鄙视了你们丢下我一个人在外面的行为,我觉得他说得对!”
鹤知:……不好意思只顾着社死,都忘记了还有一个小尾巴呢。
这种话她当然不能说出来,小鹤恨不能把这件事整个从自己的人生中抹去。所以她挂上营业性微笑,跟降谷零道别:“那么,安室先生,就此别过了。”
最好永远都不要见面了。
“等等,”降谷零叫住她,“再过两站又是高峰站点,你还想挤电车吗?”
是哦。鹤知的心情很沉重,这种社死场面再来一次,她就只能卧轨收场了。难道只能花巨款打车了吗?
“我的车正好就在附近维修,不如我送你吧。”降谷零顺势提议。
尽管恨不能跟他永别,但这个提议真的太香了……小鹤流下贫穷的泪水,沉默着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降谷零开着车停到了鹤知面前。
小鹤报上婚礼会场的大名,降谷零想来也是个老司机了,十分熟悉地形,多的话一句也不用问,麻溜地往前开。
毕竟还是早高峰的尾巴,他们在路上稍微堵了一下,比预计多花了半小时才到。
途中鹤知用副驾驶上方的小镜子补了下妆:“你车上有没有纸巾?”
“嗯?你看看副驾驶的抽屉。”
贺知鹤知果然在那找到了一包全新未开封的餐巾纸。
抽出一张擦了擦眼角,小鹤把废弃的纸巾连同抽屉里的广告单一起揉成团,准备带去酒店扔。
硬质广告单折起的尖角顶着她手掌的软肉,虽然不疼但存在感明显。
竟然还特意去租车了……赌她记不住车牌号吗?这么体贴的话,小鹤会不好意思连夜搬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回合小鹤H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