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比试之后,赵故的生活又恢复了清静。
期中考试平稳地度过了。
因为即将会考,这次是全科目考试。
赵故没有打乱自己的计划,按照习惯复习着,她还是第一次全力应试,还是有些担心成绩不如预期的。
赵安安则比她想象里不冷静很多。
第一天考完第二天就有帮忙批卷的同学提前透露分数,直到赵故分数和她最糟糕的猜想一样——很好后。
最后一门地理考试时,赵安安竟然声称不舒服早退了。
赵故只以为她不会甘心比自己成绩差,会好好复习,没想到她会吓到逃跑。
但少了一门并不是无法推出两人大约排名。
赵故拿到了班上的第一,而给赵安安的总分再加上地理的满分,离这个分数还有一些距离。
那些谣言自然而然地消失了,赵安安的人气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不知道私下是否有引起讨论,至少表面上,班上其他人对她仍旧和以往一样。
而既然赵安安选择了逃开,就是一种认输举白旗。
赵故也打算就此揭过。
没想到放分的时候赵安安盯着分数板忽然哭了起来。
焦蓉蓉在旁边嘴硬地安慰她:“下次我们好好养身体,不会比她差的。”
赵安安捂着脸,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很是可怜:“可之前赵故好像是真的给我让分,太可怜了,我却一直不知道。”
原来是优先保全这方面。
这样一来,她最后一门不考可以理解成真的不舒服或者害怕半路逃跑、又或者是对赵故的歉意。
“是挺可怜的吧。”童楚在一旁随口附和,对赵安安隐隐的怀疑也因为这滴眼泪而消去了。
回头看看又在书桌前学习的赵故,童楚抿了抿唇,她脑海里随着赵安安的忏悔发散出许多曾经忽视的细节。
只是懂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分保全自己的人,真的需要可怜吗?
“是啊。”旁观的人也点头,怜悯地看着赵故:“只有学习是她最后一根稻草了吧,我要是她也会这么努力学习的。”
她的话获得了一票人的认同:“确实,安安这样的公主,就算不好好学习也会有光明的未来,但她不学……”
那人叹了口气,摇摇头。
赵安安泪眼朦胧地看向那人:“你不要这么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赵故在做试卷没错,但不代表她没有在听那些人的话。
不管怎样,她心里对完全超过赵安安证明了自己这点还是很自豪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成了其他人对自己的怜悯。
为什么要可怜她?
赵故不解,她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愤怒。
但这些人表面说的都是好话,自己又怎么能生气?
赵故索性装作没听见,有些发泄地在试卷上写写画画。
直到放学,班上还沉浸在可怜赵故的氛围里。
有人见她的眼镜仍旧是断了腿的,试探问道:“赵故,放学我爸妈要带我去配眼镜,你要一起去吗?我可以送你一副。”
赵故藏在书后的右手握了握拳。
那是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女生,她似乎没察觉出自己的话会让当事人受伤一样,用看雨中拖着瘸腿行走的狗狗一般的眼神看向赵故。
对上这样的“善意”,赵故只能抿唇道:“不用。”
被拒绝似乎不能打消女孩的善心,她又追问道:“真的吗?不贵的,你不用介意。”
赵故握笔的手掐得发白。
还不如倒回几天前,不提比试的事。
被传谣,也比被人可怜强。
赵故深吸了一口气,再要拒绝她。
放学过来接赵故的沈西辞忽然从窗口探头,语气不耐道:“你哪位?我妹妹的眼镜为什么要你配?”
女孩惊吓般的缩了缩:“我就是……”
“好心,是吧?”沈西辞冷笑了一下,“收收你多余的好心。”
沈西辞走进班级,一把拎起赵故的书包:“回家。”
赵故顺势跟着沈西辞离开了班级。
说实话,她松了很大一口气。
今天的氛围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沈西辞走出一半的教学楼,看向赵故眼镜上用于固定的铁丝,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让爸妈给你配一副新的。”
“这副镜框很轻,戴着不会痛,选了好久,鼻托位置也改过了。”赵故推了推镜框。
她鼻梁很细,鼻托部分都是拜托店员给她调整好久的,买新的岂不是要重新做一遍。
沈西辞想了想:“好吧。”
只要赵故不觉得有问题,不美观又如何?
沈西辞和赵故的性格在外人看来可能天差地别。
无论沈西辞如今在班级的地位如何,他刚来的时候因为外形还是在学校掀起了一阵波澜的。
性格也是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开朗,相比之下赵故则一直被认为很内向,还经常被人觉得阴郁。
但两人共有的一个特质就是完全不在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只在乎自己在乎的。
开朗的人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直接放弃社交。
内向的人哪怕被人指点也不愿意放弃别人觉得不合时宜的物品。
于是在这种话题上,两人立刻达成了共识,没再讨论。
只是当晚,在饭桌上,沈西辞提到此事后,柏清韵一贯温柔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她很快就调整了状态,重新以体贴开朗的形象继续话题,但不知当晚和沈晏永聊了些什么。
第二天清早,赵故就被拉去警察局把身份手续办完了。
原本因为名字和户籍、学籍都绑定,修改需要走很多程序,大家一致认定可以在高考后办,比较方便。
但被提前到了这天。
赵故还是第一次知道爸妈为自己取的名字。
沈昭荧。
和原本那个带着莫名使命的名字完全不同,沈昭荧这个名字像是停电的夜晚,燃起的柔柔烛火。
比赵故好了十万倍的名字,原本就属于她的名字。
终于成为了她的名字。
沈昭荧拿着身份证,有些开心地拍下照片。
“昭昭。”柏清韵轻轻喊她,随着尾音又笑起来:“终于能喊你这个小名了。”
沈昭荧对这个新名字适应得极快,反复在嘴里念着“昭昭”数次,点头道:“谢谢,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傻孩子。”沈晏永摇摇头,“哪有因为这种事谢父母的。”
但能让她摆脱那个诅咒一样的名字,对沈昭荧意义重大。
她也是这一刻才明白,自己早就想改名,哪怕生活会因此变得有些不便利也愿意。
办完新的身份证,沈家夫妇最先带她去的是银行。
沈昭荧很快也拥有了第一张银行卡。
“给你先存一百万。”柏清韵办完业务,将卡递还给沈昭荧。
沈昭荧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听力。
一百万?
“不行不行不行。”沈昭荧连连摇头,“太多了,我用不掉的!”
柏清韵却不接受她的推辞:“昭昭,你已经十八岁了,应该有一笔自己可以自由掌控的钱,而且我相信你会好好使用的,对吗?”
“不是怎么用的问题……”沈昭荧弱弱地反驳,她偷偷看向沈晏永,紧紧眉头又将卡推了出去:“没事,我之前兼职存的钱够生活费的!你们做生意要用钱,我用不到。”
柏清韵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似的瞟向沈晏永:“看来昭昭是没把妈妈和爸爸的实力看在眼里啊,拿一百万给你用还是足够的。”
“……”沈昭荧眨眨眼。
她其实至今还不知道父母具体是什么职业,网上尝试着搜索过名字,但一无所获,感觉……生意不是特别成功的样子。
“放心。”沈晏永拍了拍胸脯,“这一百万……”
他想了想:“是爸爸前几年彩票中的,中了很多,这种钱还是得花了才安心。”
柏清韵在一旁配合着点头。
他们的做房地产时房市起飞,进军科技就科技爆发,怎么不算中彩票呢?
彩票?
沈昭荧也见过赵家某个亲戚中过几百万,这种横财,好像生意人确实忌讳。
“那我就收下吧。”她接过卡,心里盘算着,之前一直在小笔赞助的女童公益似乎还有很大缺口,正好能多捐一点也算为父母积福。
再有和赵家的官司,还得请律师,也可以留一笔给律师费。
她这样想着用处,一行人离开银行的下一站目的地也到了。
柏清韵这回没有下车,只拉开车门,抬头朝沈昭荧温柔道:“你是一个不被表象迷惑的聪明孩子,但妈妈我却只是个不想孩子受欺负的俗人。”
她的眼神让沈昭荧忽然有些难过,静静听着她要继续说什么。
“妈妈有个必须要去的会议,等会儿你看中什么,都让西辞去买就好了。”柏清韵难得伸出手,摸了摸沈昭荧的额发。
自从发现沈昭荧有些抵触身体接触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出一些亲昵的行为了。
“如果实在不喜欢呢,昭昭就当找个地方看看装修消磨时间,不用非要买什么。”
将沈昭荧的额发捋至耳后,柏清韵低声嘱咐道。
沈昭荧点了点头,在商场门口和自己的父母暂时告别。
她忽然想到书上对人的注解。
人是群体动物。
她可以继续不在乎那些人对她的态度,但却不得不在意自己父母的心情。
就算那些身外之物,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算。
但也只能承认,外在是人类社会最易读的标签,不够强大的人只能服从这样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