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找个贤惠的媳妇儿

说起老李头家的前因后果,也是个可怜人。

老李头家一共生了七个子女,活了五个,前面三个女娃都已经陆续嫁人了,余下后面两个男娃。老四叫驴蛋儿,是个傻子,娶了个浓眉大眼的媳妇儿,可惜是个精神病,不能生养。老五叫狗蛋儿,前些年占了队上当兵的名额,出去当兵了。

据说服役地点就在他们省内,倒是离家不远,但鉴于北方统一的艰苦条件,他们那地方也是在鸟不拉屎的大山里,条件艰苦的很。

狗蛋儿当了几年兵,如今已经是排长了。按理说,这样好的条件,能看上他的人家应该不少,但鉴于他服役的地方过于艰苦,好多姑娘都不愿意随军去吃这个苦,于是拖来拖去,也被拖成了大龄剩男。

“......也不光是嫌地方艰苦,”葛翠河说道,“他哥哥是个傻子,嫂子又有精神病,好人家的姑娘一听见这两点,都怀疑他是不是也有啥问题,部队又离得远,又见不上人,所以一来二去反而没有媒人愿意给他家说媒了。”

阮清听着奇怪,不由问道:“咋会娶个有病的儿媳妇?”儿子本来就已经是负担了,娶的媳妇儿又是个残疾,岂不是雪上加霜,又加重了家庭负担吗?

“也是被人骗了。”葛翠河语气里流露出了不忍心,“当初有人能给说媒,两口子高兴的跟啥一样,再一看姑娘,浓眉大眼的,个子又高,满意的不得了。谁知道娶进门没几天,就发作了。”

“拉到县上医院里一看,从小就得的是精神病,得用药物控制。两口子就犯了难,不要了吧,儿子是个傻的,这辈子就再也娶不上了,要吧,那病又治不好。”

“最后领回娘家去,两口子一看她哥嫂也是个厉害人,对那姑娘非打即骂的,那姑娘虽然疯,可一见哥嫂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见是被打怕了。老两口也是个心软的,最后又领回来了。”

“那部队上的这个没啥问题吧?”

“这个没问题,要不然也不能让他去当兵啊。”

当兵体检是非常严苛的,智力有问题绝对去不了。

葛翠河道:“其实他哥也不是天生就是个傻的,是小时候发烧,给脑子烧坏了。他前面三个姐姐,个个都是好的,祖上也没出过痴傻的,可见也不是遗传病。”

阮清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你说他现在是排长,消息可不可靠?对了,他有大名没有?”

“大名是当兵走时,娃他爸给取的,叫李有福。去年他写了信寄回来,他家没有识字的,就拿到我们家来,让娃他爸给念的,这些都是信上写的,不会有错。”

阮清捋了下目前得到的信息。

李有福,二十五岁,在某部队服役,现任排长,单看他个人,非常有前途。只可惜身后拖着一大家子,家里两个残疾人,这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几乎不可能摆脱照顾他们的重任。

做他的老婆,将来的负担非常的重。大多数家庭,只要稍加评估,就知道这个亲事不划算。

阮清皱起眉头来,给他说亲,是个非常艰难的差事,除非是真爱,否则稍有头脑的姑娘都会绕着走。可现在连见一面都困难,又何谈真爱?

葛翠河自然也知道这事不好干,她道:“是这样,公社要求生产队选一名妇女副队长,我准备推荐你上去,到时候你干这件事就是顺理成章的公事了,到时候工分也会按照副队长的标准给你补贴。不知道你还有啥意见没有?”

阮清有些吃惊,“推选我?葛队长,我到底不是咱队上的人了,这其他社员能答应吗?”妇女副队长的工分补贴能赶上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作所得了,是绝对让人眼红的职位。

葛翠河笑道:“你放心,到时候会组织所有社员公开投票选举,队上有资格参加选举的倒是有几个,可一当上,第一件事就是解决老李头家说媳妇儿的事,这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公事,谁都躲不过去。”

妇女副队长倒是好当,不下地就能补贴工分嘛。可说到要实打实的干事,只怕没有几个人敢答应的。

葛翠河对这一点已经是胸有成竹,当下也不再多说。她又道:“山那头有个农场,前几年城里有知青上山下乡被分派过去,他们农场的副厂长就选的是知青,一当也是好几年。所以你的身份问题,也没啥要担心的,你就想想你愿不愿意干?”

阮清心里稍一合计,当下也没有要拒绝的理由了。因为怎么想,都是一份非常划算的工作。

至于上任第一个任务,虽然困难,却也不是无药可解。再说哪有躺着赚钱的工作,只要是工作,都会遇到困难,只是迟早的问题。

“我愿意干,葛队长,谢谢你。”

葛翠河见她答应,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笑道:“你不要谢我,是我该谢你,替我解决了一件大事,说亲这事,我还真是不擅长。不过,你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选举时间初步定在下个月初,到时候和队长换届选举是同一天。但在这之前,老李头家的亲事,就要开始张罗了。

阮清和葛翠河先去了老李头家一趟。等他们说明了来意,老李头显得非常高兴,拉着阮清一个劲儿的道谢,又畅想自己想要一个多么贤惠的儿媳妇。

阮清也不客气,当下就将她先前分析的他家的情况委婉的说了,并道:“李叔,咱家的情况咱们心中有数就行,但这说亲也是讲求缘分的事情,我能保证尽力给咱家说个贤惠的姑娘,但有一条,得让人家姑娘心甘情愿,咱家的情况是不能隐瞒的。”话说回来,要是姑娘不贤惠,他们家这一摊子事压根儿就兜不住的。

老李头有些犹豫,“都说了,那没人来咋办?”这几年渐渐没有媒人给他家说亲了,到底是因为啥原因,他心里当然也是有数的。

阮清道:“姻缘姻缘,都在一个缘字,首先就得讲诚信、诚心。再者,你不能光想咱家的短处,你想想长处,听说李有福现在是排长吧?已经是军官了,要是干的好,还能接着往上升,就算以后再升不上去,转业回来,也能转成城镇户口,吃上公家饭,这是多少农村人做梦都想要的事。”

老李头被说的信心大增,但因为阮清欲扬先抑,他到底没有得意到忘形。

“那我就全部托付给你了。”老李头满眼希冀的看着阮清,“闺女,你给咱多多上心啊。”

“这你放心。对了,家里有没有本人的照片?”

“有呢,你等着,我让老婆子去找。”

老李头说着就让她老婆翻箱倒柜的去找照片,找出来后递给阮清。

阮清接过一看,应该是好几年前的照片了,一寸照片上的男孩子面容稚嫩,脸蛋上应该还有两坨高原红,但因为是黑白照片,只能看到颧骨两侧有加重的阴影。

葛翠河瞄了一眼,解释道:“这是他当兵走的那一年,队上找人照的。”

“叔,有最近的照片吗?最好是穿军装的照片。”

老李头摇头。

“这样,家里尽快给他去一封信,让他照一张穿军装的照片寄回来,最好是全身照,要给他讲明用途,照的精神一些。”

对于特殊职业的人来说,制服照总比生活照更加分一些,因为那身制服往往能唤醒人的职业荣誉感。

“不要尽快了,现在就写。”葛翠河当即就找了个邻居小孩子,让帮忙到自家去取纸笔来,“他们两口子不识字,到时候还要央求人,万一意思没写对,岂不坏了事,干脆你帮他们写。菊香不是马上要办婚礼了吗?到时候咱们上县城时,顺手就寄了。”

纸笔拿来后,由阮清执笔,简单写了一封要照片的信。她写完后,葛翠河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她惊讶道:“我记得你只上到初中吧?这字儿咋写的这么好看?”

阮清道:“我在首都那几年,又学了高中课程,考到了高中毕业证。”

现如今没有高考,高中毕业就是最高文化程度了。原主当年考高中文凭,是为了让婆家人和丈夫高看一眼,可惜现如今她离婚回了乡,高中文凭也没有用了,又不能分到政府机构去做事。

葛翠河心里佩服阮清的毅力,越发觉得自己选对了人。

她们一趟就将老李头积压多年的心病解决了一半儿,给他带来了希望。临走时,老李头千恩万谢的将人送出了门。

王菊香结婚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娘家这边摆的是出阁的宴席,新娘从家里被接走,阮清作为介绍人,便跟着葛翠河等娘家人一起到城里去送嫁。

吴家的婚宴直接摆在国营饭店,场面颇为豪华,直接摆了五桌,其中王菊香和吴永贵的同事们就占了一桌半,其余都是吴家的亲朋好友。

宴席吃到下午两点多,新人挨桌儿敬完了酒,宾客才渐渐散了。

阮清出来后,又和葛翠河去了一趟邮局,将写给李有福的信寄了,才到车站去坐车。

路上,葛翠河问道,“我咋听说吴家在县上还有一套房子,菊香有没有跟你说?”

阮清点点头,“开席前说了几句,不过时间紧张,没有深聊。”

原来吴家还有一套院子,就紧挨在他家现在住的这套旁边。听说本来是吴永贵她二叔的院子,但早些年他二叔当兵留在了部队上,二婶儿带着孩子随了军,院子就交给吴永贵家照看。这几年,他二叔全家已在部队家属院定居了,应当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套院子便归了吴永贵家。

吴家之前提亲时,绝口没提过这些,后来不知怎么的被王菊香给知道了。

她告诉阮清,吴永贵的工资保管权已经从他妈手上转移到自己手里了,以前的工资就算了,但结婚以后的,都由她来保管。而且吴永贵家多出来的那套院子,她准备婚后提出,自己和吴永贵搬过去住,所谓的分灶不分家。

王菊香的思想非常前卫,她认为,公公婆婆都还年轻,完全可以自力更生,既然有这个条件,那么分开住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距离产生美,这样就可以杜绝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已经走到结婚这一步,阮清媒人的任务早已经完成,并且已经收到了当初承诺的报酬。此时,作为外人,她是不便多言的,听完只在心里叹一句,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