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寨主,这可使不得,娶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某断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愿,与周姑娘私定终身的!”
沈文清刚想后退,与周寨主拉开一段距离,却发现自己此时被周寨主紧紧圈在椅子中,动弹不得。
逃不掉,沈文清只得将头撇向一旁,避开周寨主寒气森森的目光。
现下沈文清脑中飞速转着。
他到底要怎么才能顺利从这寨子中逃脱?
宁死不屈?
沈文清虽然并未回头,隐约间他很清晰的听到,周寨主碗大的拳头在他耳边捏得“嘎吱”作响。
这一拳下去,他还能幸运的活着吗?
想到这儿,沈文清周身一栗。
鸡蛋碰石头。
并不是明智之举。
那如果找周筠琬帮忙呢?
可是,这事跟周筠琬是否有关系还不得而知,如果有关系,自己向她求救本就是徒劳。
即便与她没有直接关系,可周寨主说到底也是她的亲爹,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会为了自己同自己的父亲对峙吗?
就在沈文清思来想去,不得其法时,他的左前方突然冒出一个穿黑衣的小人儿。
黑色小人目光阴鸷,一脸假笑的望着沈文清,“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保命要紧,直接遂了周寨主的意娶周筠琬不就好了?周姑娘人美心善,婚后肯定也不会亏待你的!”
沈文清想了想,目前的办法确实只有先顺了周寨主的意,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当他决定向周寨主低头的时候,沈文清的右前方突然又冒出一个身着白衣的小人儿。
白色小人冲上捂住了沈文清的嘴,“使不得,使不得,你难道忘了夫子教导咱们,‘士可杀不可辱’了吗?难道你这一辈子就甘愿在这蛮夷之地做一个压寨的赘婿吗?曾经的誓言、抱负和志向都要抛之脑后了吗?”
看着白色小人焦急的模样,一些陈年的回忆浮现在沈文清的眼前,先生的谆谆教诲,同窗的慷慨之言。
黑色小人冲上去一把揪住了白色小人的发髻,“你到底懂不懂,管你什么狗屁志向或者抱负,做这些的前提是先有命去做!”
白色小人挣扎中掐着住了黑色小人的脖子,“舍生取义,你这种只知道苟且偷生的小人又岂能明白?!”
沈文清看着两个小人儿在眼前打得不可开交,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听天由命罢。
最后沈文清准备再挣扎一下,他壮了壮胆,扭头对上周寨主恶狼般凶狠又阴沉的双目——
“周寨主,沈某知道自己无法左右您的决定,但最后沈某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周寨主能成全!可否请寨主差人告知一下我的母亲小生即将成婚的消息……因为家父早逝,家中只有我们孤儿寡母二人,作为唯一的儿子成婚,母亲却毫不知情,此事如果传出去了,沈某,还有何颜面在世为人,还不如就此追随父亲,黄泉相见还能挺直腰杆……”
周寨主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本就是个果敢之人,以前那些敢在他面前说教之人,早已成了他的刀下魂。
此时,周寨主默不作声,紧紧盯着一直在自己面前碎碎念的沈文清,真想将嘴给他缝起来!
周寨主为了自己女儿以后的幸福,忍了又忍,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松,反复告诫自己,这是琬儿心悦之人,把他宰了,怕是琬儿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了……
沈文清见周寨主没有反应,他又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补充道:“周寨主,您也有父母亲人,忠孝仁义您应该比我更加明白……”
沈文清“白”字刚刚脱口,随即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动,沈文清直直坐在圈椅中的身子在空中晃了晃,然后脖子一歪,再次晕倒在圈椅之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福伯根本没有看清先前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见沈文清没有外伤,接着将食指放在沈文清的人中处,试探着他的鼻息。
察觉到沈文清稳定的呼吸之后,福伯长舒了一口气。
“寨主,莫要冲动,打坏了小姐该心疼了。”
周寨主揉了揉被沈文清念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点了点头,“我有分寸,带下去,大婚前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经历了整整五日,焚膏继晷。
周筠琬终于将她从山下带回的“追女七十二式”全部啃完。
技能完全没有学会,眼泪倒是被骗了不少。
书中的男子太渣了,怎么可以始乱终弃?!最后自己后悔了,又死乞白赖的将人追回!
每每看到这样的桥段,周筠琬都狠不得冲上月老殿,将这些负心汉的红线打上一个大大的死结,看他们这辈子还敢不敢去骗别家姑娘?!
想到这儿,周筠琬又义愤填膺地朝着床檐边重重一锤!
太可恶!
屋内异常的响动,引起了一直侯在屋外的小红的注意。
小红心中记挂着前几日周筠琬的吩咐,不敢随意打扰,此时也只是怯怯将房门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偷偷透过细缝观察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进来为我梳洗吧。”
小红心中大喜,小姐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好的好的,小姐,水我一直准备着呢!”
话音刚落,小红便招呼着几个担着热水的丫鬟,依次将水倒入屋后净室的浴桶之中。
“哗啦”、“哗啦”几声,白人高的浴桶中升腾起薄纱般的白雾,雾气渐渐在净室中旖旎,好似缭缭仙气。
周筠琬褪去身上的衣物,雪肤细腻,在湿气的作用下,泛起片片粉红。
小红往水面上撒了些新鲜的花瓣,她仔细地为周筠琬梳理着如墨的长发,还不忘用帕子往周筠琬单薄的身子上淋上些热水,以免染上风寒。
望着周筠琬背上凸起来的蝴蝶骨,小红似是赌气般,娇嗔道:
“小姐,您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人都瘦了一圈,小红瞧着好生心疼!”
周筠琬贪玩地拨弄这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转身,趁着小红不备,朝小红脸上撒了些水。
“哎呀,小姐你别……”
“哈哈哈,你一个年轻小丫头,怎么一天到晚焦这个愁那个,以前这张娇嫩的小脸多可爱啊,现在看起都灰扑扑的,可丑了!”
周筠琬又抬手再小红脸上胡乱抹了一通。
“小姐!您再打趣我,我、我就不帮你洗了!”
小红佯装生气,双手交叠在胸前,红润的小嘴高高撅起,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似嗔似怒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周筠琬的调侃。
“好啦,我知错了,莫要不理我了,嗯?”说着周筠琬从浴桶中伸出湿漉漉的纤细的玉手,轻轻拽了拽小红压在手臂下的衣袖。
小红背过身偷偷莞尔一笑,正准备开口再责备周筠琬两句,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小姐,老婆子是寨主派来为你量尺寸的,还劳烦您开开门。”
“量尺寸?”
周筠琬与小红面面相觑。
小红瑶瑶头,秀气的眉头皱了皱,“这几日我都在咱们院子中没有出门,唯一见着的就是每顿来送饭的膳房小丫头,却也没听说寨中有何喜事?”
周筠琬果断从浴桶中起身,小红赶紧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干净的里衣给周筠琬套上。
“请进。”
“小姐,老婆子手脚很快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小红认识这位绣娘,她可是现在瑜州城中极负盛名的,上次为了给小姐购得一块绣帕,她可是提前了三月便将全款付给了店铺,才好不容易排上号。
今日寨主竟然将她请到了寨主,为小姐量衣,看来必定是为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来量尺寸的绣娘,偷偷瞄了周筠琬一眼,看着小姐慈眉善目的,悬在的那颗心才堪堪放下。
周筠琬举手抬足配合着绣娘,口中疑惑地问道:“这日子青黄不接的,是要给我量尺寸做甚呢?”
绣娘被周筠琬问得一愣,沟壑纵横的面颊上沁出一层薄汉,要不是小红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那绣娘险些就要直接跪倒在地。
“小姐,老身只是拿钱办事,旁的,也不好再多言,恳请小姐莫要为难老身……”
看着绣娘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周筠琬也是于心不忍,她冲着绣娘摆了摆手,“量好了就先下去吧!”
听到此话后,绣娘如释重负,抱着手中的软尺,一溜烟便从周筠琬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快小红也将周筠琬的服饰和发髻收拾妥当。
趁着小红出门的间隙,周筠琬也同时走出了院子,前脚刚迈出去,后脚身后就来了个长相陌生的小厮。
“你,等一下!”
那小厮看起来约莫也就十一二岁,相貌清秀,倒是跟寨中的大老粗们大不相同。
“姑娘,请问有何吩咐?”
姑娘?
周筠琬知道了,他大抵是刚来,还不认识自己。
“弟弟,我看大家忙忙碌碌,到底是再忙什么呢?”
“回姐姐的话,过几日,寨中要操办喜事!”
这个回答倒是有点出乎周筠琬的预料。
她爹要续弦?
她哥要娶妻?
“那你可知,是哪位当家的大喜事?”
小厮颠了颠手抱着的红绸缎,一脸兴奋地说:
“姐姐孤陋寡闻了吧,是我们少寨主要娶夫啊!”
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世快要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