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红的话,周筠琬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心下不禁吐了个槽:这人间活着可真累,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
周筠琬无精打采望了一眼身侧与自己形成鲜明对比的小红。
她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无可奈何地起身,“知道了,知道了!”
小红一如既往的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把睡眼惺忪的周筠琬打扮成了一位柔情似水少女。
周筠琬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转了个圈,热情地拉起小红那种灵巧的小手,亲昵地说道:“我离了你可怎么活啊!”
小姑娘被这么一夸,双颊染上了一片绯红,“小姐,您快起来吧,在磨蹭下去,灯会怕是都要散场了!”
经小红这么一提醒周筠琬才想起今日的正事,拖着小红就朝着大门口狂奔而去。
即便是快马加鞭,当周筠琬赶到沈府大门时,听到的却是管家回复——
“这位姑娘真是不赶巧,少爷和烟烟小姐在一炷香前,已经出发去了灯会了。”
看着小红垂丧着脑袋回来,周筠琬就知道是自己错过了,但是她本就不是容易气馁的性子,周筠琬看着小红低着头身前不停搅动的手指,小红斟酌半天安慰的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反而先听到周筠琬微笑着说道:
“无碍,这瑜州城就那么巴掌大点地方,咱们一行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沈文清吗?”
周筠琬话音刚落,小红就领着一起来的侍卫和车夫开始分头去城中去寻沈文清。
夜幕渐渐降了下来,当黑暗将天边最后一抹红晕吞噬干净,不远处的河边的火龙被陆续点亮,这意味着万寿节的花灯会也正式开始。
此时,周筠琬一人漫无目的的穿梭在人流如织的市井之中,身边来来往往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唯有她,孑然一身。
不知不觉周筠琬独自走到了河边,她寻了块干净的青石板台阶坐了上去,双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呆呆望着天空。
也不知道月老自己在殿中过得好不好?
没有自己在身边吵闹会不会觉得孤单?
周筠琬坐的河边正巧有一个猜灯谜的摊,有不少的公子为了给同行的女子展示自己的智慧,都会选择来这里炫耀一番。
但周筠琬身后这个灯谜摊的老板特别的不上道,今日出的灯谜特别的难,就周筠琬坐这儿的一个时辰的功夫,老板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却愣是没有一位公子带走了其中的一盏灯。
周筠琬低头无奈的笑笑,这位大哥估计也是位注孤生。
正当周筠琬如此想着,身后传来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少年低沉的嗓音似是胸有成竹,“老板,请问这个灯怎么卖?”
听到生意上门,老板赶紧迎了过去,笑道:“公子好眼力,这里的灯都是我亲自做的,这种样式您在这瑜州城中找不到第二家……”
“不过我这里的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需要公子猜中了灯谜才有机会得到,五文钱一次机会,只要一连中了五题,这灯就归您了!”
少年没有犹豫,悠悠说道:“那请老板出题吧!”
“第一题,头戴红帽子,身穿白袍子,走路摆架子,说话伸脖子,打一动物。”
老板问题的话音刚落,中间似是没有任何的停顿,少年立马回答道:“鹅。”
“恭喜公子,答对了!那公子请听第二题,一物三口,有腿无手。谁要没它,难见亲友,打一物品……”
这厢还在认真的猜着。
而此时的周筠琬坐在后面一动不动,饶有兴趣竖起耳朵听着,期待着少年最后会止步于哪一关。
根据先前坐在灯摊后的经验,周筠琬早已对这位老板的套路了然于心,他通常会把第一题出得很简单,吸引着人们继续往后答,但是从第二题开始就会慢慢加大难道,先前有一两位脑袋灵光的公子有幸闯到了第四题,但无一例外统统败下阵来。
而当下的这位少年脑袋还算够用,成为了今晚闯到第五关的第一人。
此时,老板脸上似是有些挂不住,他问话的声音已经没有先前的那般从容,沉吟半晌,缓缓开了口,“最后一题,日日月月有变化,打一用品。”
刚刚毫不犹豫答题的公子此时沉默无声。
等待了片刻,灯谜铺的老板不由开始催促,“公子可有答案?”
正在少年一筹莫展之时,坐在后面的周筠琬觉得时机成熟,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从灯铺老板的身边,大步流星来到了少年的身边。
少年看到周筠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先是一惊,转而因为自己的窘迫被人发现,线下脸上更是羞愧难当,正欲转身离开,周筠琬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少年的衣袖,伏在他耳边说:
“沈公子,我知道这灯谜的答案,是胭脂。”
沈文清先是被周筠琬突然的靠近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但当他听到那个答案的时候,那时他心中的震惊已经让他忘却了先前准备移动的脚步。
周筠琬知道,沈文清虽然心中明知道她先前说的答案是正确的,但此刻他那股子文人的劲又上来了。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就在沈文清还在由于的时候,周筠琬又碰了碰他的手肘,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看身边柳烟烟看着花灯时渴望的目光。
沈文清眸光微闪,起先紧咬的牙关似是有些松动。
眼看着老板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
周筠琬心里都替沈文清着急。
周筠琬张开嘴,正要回答之时,耳边那个低沉的声音终于如期响起,“是胭脂。”
老板先是一愣,随后用鼓槌敲响了身边的铜锣,“恭喜这位公子成为了今日第一个猜完五个灯谜的魁首,老儿这摊上的所有花灯都任君挑选!”
周筠琬看沈文清一直埋着头,迟迟不肯抬手,便主动站到了沈文清与柳烟烟的中间,笑脸盈盈地询问着,“烟烟姑娘先前是想要哪个来着?”
柳烟烟看向周筠琬的眼神有些复杂,却并未拆穿,转头温柔道:“劳烦老板,小女想要最左边的那只兔子花灯。”
“兔子花灯一个!”
老板还一边嚷着为自己造势,一边将那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递到了柳烟烟的手中。
柳烟烟莞尔一笑,并未回头再去看周筠琬和沈文清,不知道何为她加快了脚步一个劲往前走。
如今,站在周筠琬身后的沈文清还沉浸在自己方才未猜中灯谜的失落之中,全然未有发现柳烟烟的异常。
周筠琬一把拉起身后沈文清的袖管,急匆匆的想去跟上柳烟烟,先前河边还冷冷清清,须臾间,无人问津的花灯铺突然间涌入大量人群,摩肩接踵,一个眨眼的功夫,柳烟烟便钻入了人群之中,早已不见了踪迹。
“沈公子……”
周筠琬也没法,沈文清这妥妥的天煞孤星体质,天生便是注定要与自己的珍惜之人频频错过,就算她刚刚已经帮了他一次,但依旧没有阻挡他与柳烟烟就此错过。
就像,刚刚最后那题明明答案如此简单,他寻常如此聪明的脑袋瓜,那时竟也卡了壳。
又如,现在也是,明明他俩人距离如此近,这一转眼,说走丢就能走丢。
沈文清猛然从柳烟烟走丢的事实回过神来,眼下他匆匆走在前,周筠琬巴巴跟在他身后。
“沈公子,莫急,烟烟姑娘许是去了旁边的姻缘庙,先前小红同我来的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说,城里的姑娘们今日都去那里求签,烟烟姑娘可能是去了那里也说不定!”
沈文清日常也不太关注女子们喜欢出入的地方,听周筠琬这么一说,心中也觉着她说的不无道理,便调转了脚尖,向着姻缘庙的方向去。
他们走的这一路线,正好错开了拥挤的人潮。
越往里走越是冷清。
虽然当下已时值四月,但夜间依然会有丝丝冷风侵体。
周筠琬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高大的背影,故意嗲声嗲气的说了句:“好冷啊……”
她抬眼看到沈文清似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拢紧了肩头的披风,以“小手一操,谁也不爱”的姿势,继续加快了脚步,不停地向前走。
周筠琬一记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他是天煞孤星,他有病,对病人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越往里走,周筠琬现在真实的觉着周身都被寒意包裹,正当她感觉自己正在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影之下,那个黑影距离她越来越近,压在她的后背,沉重得使她几乎都要窒息。
就在周筠琬准备向沈文清呼救之际,一个飘忽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怎么还没有搞定?”
虽然声音虚无缥缈的,但是那欠打的语调,周筠琬根本不用回头都知道,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人间最欠打的大哥。
周筠琬都懒得搭理他,非常没有诚意的说道:“要不您听我狡辩一下?”
当下周策瑜一只胳膊压在周筠琬的背上,口中大口喘着气,根本没有间隙跟周筠琬拌嘴,还不时警惕地向后看。
周筠琬本身想闪身撂下周策瑜的胳膊,看他一回头惊恐的表情,周筠琬也好奇扭头,这一瞧,就发现不远处有三个姑娘风风火火地朝他们这个方向狂奔。
她们奋力跑着,嘴里还不停喊着什么,只是隔得有些远,周筠琬有些听不太真切。
出于本质是天神的正义感,周筠琬拍了拍大哥的肩头,“那群姑娘是不是遇上劫匪了,要不咱们帮帮她们?”
周策瑜甚至都没有转身去看,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别去,你哥我就是他们爱情的劫匪……”
周筠琬:……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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