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拧着眉,一步步向着周筠琬一行人靠近。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爹吗?”
男子刚一开口,立在树林中的周家寨一干人等齐齐行礼——
“寨主好!”
整齐洪亮的喊声冲破云霄。
周筠琬收敛起先前狂妄的神色,此时恢复了平日里的娇羞,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爹,您这是哪里的话,女儿当然是时时刻刻心中都是想着爹,念着爹的……”
说着,周筠琬还不忘了纤细的手臂轻轻挽了过去。
一旁的小二立马心领神会,赶紧凑过来补充道:“就是就是,寨主,您有所不知,前几日您不在寨中,小姐整日茶饭不思,小的经常开导小姐,如果小姐过得不好,寨主出去也不能安心啊……”
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正习惯性的想抬手去拍周筠琬肩头,手掌还未落下,背后便感受到了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一扭头,恰巧发现周寨主目露凶光,正横眉冷目地盯着,小二那只正欲放在周筠琬肩头,罪恶的小手。
小二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之后干笑了两声,赶紧冲着周筠琬挤眉弄眼道:“小姐,你跟寨主许久未见,肯定有好多话要说,要不您就乘着寨主的马车先回去,小的这边收拾好了,自己会回去的!”
小二在寨中好吃懒做是出了名的,今日做事却异常的积极,周寨主面露疑虑,正要掠过他向他的身后望去,就被周筠琬一把扯了过去。
周筠琬莞尔一笑,抬手扶额道:“爹,这里风大,女儿吹了好一阵了,竟觉着有些头疼……”
周寨主根本不吃这一套,狠狠瞪了周筠琬一眼。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不要在我面前装了,”说着,周寨主抬手弹了一下周筠琬假意掩着的额头,“你刚刚打刘全的那几个巴掌,响得我在一里路外就听到了……”
“哎,你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从小我就让你哥找先生回来教你读书识礼,就是不想要你一个姑娘家家,天天像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只会喊打喊杀……今日我算是知道了,你这书没读好,功夫倒是学会了不少,说说,是不是你那不成器的哥哥教你的?!”
先前刘全不知道周寨主是个什么态度,一直蔫在一旁不敢做声,现在正巧听到周寨主教育周筠琬,现下立马支棱了起来,小短腿蹦得有一丈高,举着手想要在周寨主面前告周筠琬一状。
“周寨主,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小的今日可是第一次见到周小姐,我们两边一直和睦相处,但您瞧瞧,周小姐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刘全一面指着自己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一面得意地用他那双如绿豆般的小眼睛,冲着周筠琬奸诈地眨了眨眼,似是准备接下来看周筠琬的笑话。
可刘全这边还未得意片刻,就看见周寨主一本正经地拉起周筠琬细嫩的双手翻来覆去的检查着,一边看,还一边焦急的问:“琬儿,这些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呢,那泼皮脸皮特别厚,起先那几下,小手可有伤着?”
刘全:……这故事发展跟我想的不一样呢?
见周寨主态度急转,当然周筠琬也不是什么善茬,她找准机会赶紧顺杆爬。
如今,周筠琬红润的小嘴都撅到了天上,白皙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杏眼蕴满了泪水,委屈道:
“爹爹,不是女儿不懂事,是这无赖实在太嚣张了,他仗着在栖霞山有那么点实力,居然绑了女儿的好姐妹,刚刚他还想要将女儿也绑了去……”
话至此,周筠琬还不忘抽噎了几声,才接着道:“女儿这也是被他给逼急了,气不过才轻轻拍了他几下,我一个弱女子哪里又能伤到他。倒是他这脸皮也着实是太硬了,你看,都把女儿的手掌给硌红了!”
周筠琬说得尤为动情,梨花带雨,在场的周家寨的一众们,都义愤填膺的点头附和着,“小姐说得没错!”
“哎呦,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家宝贝呢?”周寨主轻拍着周筠琬的后背安抚着。
随后,周寨主转头狠戾地瞪了刘全一眼,恶狠狠地说道:“福伯,刘全伤到了琬儿,拉下去,掌掴五十下,看看他的脸皮能不能变薄?”
“是,寨主!”福伯干脆的应下。
就在刘全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打得娘亲都不识之时,沈文清突然从一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住手。”
沈文清说话的声音清幽淡然,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袍,风度翩翩,与一群穿着干练的山寨弟子中显得格外的清新脱俗,尽显一派正气。
此时,被福伯使劲拽住往后拖的刘全,听到这话后仿佛看到了,怯怯开口祈求着,“公子救我!”
沈文清冷冷扫了刘全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朝周寨主的方向上前一步,他脸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恭敬地对着周寨主拱手作揖,不紧不慢地说:
“这位先生,绑走了我的表妹在前,勒索我钱财在后,按照我国律例,□□掳掠应当处以绞刑。因此,我们不应该滥用私刑,应该直接将他送到衙门,由县太爷来定夺。”
听完这段话,周筠琬不由地在心中默默为沈文清热烈鼓掌——
沈公子真是人狠话不多!
周寨主上下打量了片刻沈文清,挥了挥手,“行吧,咱们就按这位公子说的办,福伯,将刘全押送至衙门发落吧!”
此话一出,刘全彻底疯了,冲着周寨主大吼大叫,“周仪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借着这小子的名义报私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刘全,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有什么冤情,去县衙跟县太爷说去吧!带下去!”
处理完了刘全,周寨主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沈文清身上。
周寨主看了看沈文清,又侧头看了看沈文清身后那位靠在树上昏迷不醒的姑娘。
周寨主面色凝重,微眯着眼,朝着对面扬了扬下巴,“女儿介绍介绍。”
周筠琬自知是逃不过了,现在她心中抱有侥幸,祈祷着:我爹不知道,我爹不知道……
以周寨主那个暴脾气,如果知道这位公子是自己女儿主动追求了许久都未曾成功的人,那边躺着的那个还是沈公子的心上人。她怕是能够立马看她爹在此处上演一段——徒手撕了苦命鸳鸯的表演。
周筠琬斟酌片刻,避重就轻捡了些能说的说。
“爹,这位是城里成有名的沈文清沈公子,那位是柳烟烟姑娘,是他的表妹。女儿跟沈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女儿今日准备去栖霞山烧香,正巧撞见刘全欺负柳姑娘,所以这才拔刀相助一番……”
“噢,女儿这么好心?莫不是看上了这位公子?”
“呵呵呵呵……爹爹就不要在外人面前笑话女儿了,”周筠琬故作娇羞,并未正面回答周寨主的问话。
就在此时,周筠琬看到沈文清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她一把将小二推到了沈文清的面前,捂住了他的嘴。
这才笑盈盈地冲周寨主说道:“爹,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让小二将沈公子和烟烟姑娘送回府,咱们也就跟沈公子在此别过吧!”
小二从小跟周筠琬混在一起,周筠琬一抬手小二立马读懂,两人心照不宣,“烟烟姑娘看来吓得不清,沈公子咱们还是抓紧带她下山去找大夫吧!”
听了小二的话,沈文清也转头关切的看了看柳烟烟。
确实,这时的柳烟烟双颊绯红,似是正在发着高热,表情非常难受的样子,口中还喃喃着,“救、救命……”
沈文清皱了皱眉,刚到嘴边的话,又被悉数咽了回去。
“周小姐,周寨主,多谢出手相救,表妹今日身子抱恙,日后有机会一定登门道谢!”
周寨主深深看了沈文清一眼,倒也没有在多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在周筠琬的掺扶下朝马车走去。
周筠琬将周寨主送回车上之后,托词自己还有事情要跟小二交代,就又转身跳下了马车。
就在与沈文清擦肩而过之时,她以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量说:
“沈公子,可别忘了你答应我哥的事噢!”
“沈某是守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