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目光焦点，杨涵面色涨得通红，有些烦躁地一把扯下泳帽，低声道：“我哪知道她蛙泳游得这么快，你不是说她刚学吗？”
泳帽之下的头发有点湿，乱糟糟地四处翘着，再加上他现在浑身都在往下滴水，看起来像只落魄的落汤鸡。
沈艺萱“嗤”了一声，嘲讽道：“还不是你菜？”
杨涵还是有点不服气，明明他都学了两三年了，怎么就输了呢。
那边叶茹茹刚起水，她摘掉泳镜，揉了下眼睛。
泳镜调得太紧，戴久了脸上会有一点痛，她雪白的肌肤隐约留下了一点红印。
杨涵一边和沈艺萱斗嘴，一边蹲下身在水里涮他的泳镜泳帽，目光不经意地往叶茹茹那边一撇，手上动作突然顿住。
“卧槽……”他喃喃道。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动漫里主角放大招前的特效，配上四个大字：封印解除。
女孩的侧脸好看极了，眼睫很长，有点微翘，黛眉配上那一双眼，像极了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有审美了，他已经自动给对方摘下泳镜的那一幕加上了滤镜，配乐还是他前几天看的动漫爆曲。
输给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他心中哪还有什么怨气，输就输了吧。
在激昂热血的BGM中，杨涵傻笑着。
“喂，你干嘛呢，喻教练让大家放松游两个来回。”沈艺萱的声音突然响起。
“噢噢。”杨涵回神，赶紧戴上泳帽。
放松游大家都在水中瞎飘，还会聊聊天。
杨涵飘到叶茹茹旁边，看到对方摘下泳镜涮了涮。
“起雾了吗？”他问。
叶茹茹转头看他，点点头。
“教你一个好办法，你舔一舔，”杨涵说着，本着对新来同学互帮互助的精神，殷勤地摘下自己的泳镜，给她做示范，“像这样。”
叶茹茹愣住，随后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发现叶茹茹眼神，小胖子连忙“喂”了一声，澄清道：“我不是变态啊，没觉得泳镜好吃，虽然有点恶心，但这样真的管用，我们都是这样干的。”
叶茹茹眨眨眼，将信将疑：“真的？”
她试着学了下，发现杨涵确实没骗她，笑了下：“谢谢。”
杨涵说了声不用谢，又聊起了新的话题。
小孩子之间熟悉起来很快，等两人一起飘到岸边，这时候杨涵已经给叶茹茹安利了好几部动漫。
叶茹茹发现这人还挺好相处的，和她一开始的印象不太一样。
“好的，我回去就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叶茹茹注意到，训练班的大多数人并不是每天都来，隔三差五就有没见过的人来训练。
这天叶茹茹到的时候，池边已经站了一个格外高大的男生正在做准备活动，大约有一米七一米八的样子。
杨涵把叶茹茹拉到一边，悄声说：“这人叫赵鑫宇，是我们这儿游得最快的，不过千万别惹他，他脾气不太好。”
最快的？
叶茹茹抬眼，好奇地看过去。
赵鑫宇甩着四肢，很快拉伸完毕，戴上泳镜走到池边。
纵身一跃，扑通一声，溅起不少水花。
紧接着，他开始冲刺热身，游的是自由泳，像支箭一样直直向前冲，速度飞快。
叶茹茹听见旁边包括沈艺萱在内的几个小孩都“哇”一声。
叶茹茹望着水中前进的人，估摸了一下速度，确实很快。
是她现在可望不可及的水平。
叶茹茹本来听了杨涵的告诫，还心想自己没事招惹赵鑫宇干嘛，谁知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每天总有几组有氧的长距离自由泳，她游得还不太熟练，依旧落在队伍最后。
赵鑫宇游了一圈从后面追上，似乎觉得她挡道，停下来冷笑一声。
“不会游，去那边练不好吗？”
赵鑫宇指的那边，当然是指那些五六岁的小孩。
叶茹茹盯着他两秒，没说话，转头继续游自己的。
然而圈数一多，两人三番五次的撞上，赵鑫宇几乎此次都要停下来嘲讽两句，叶茹茹觉得有些烦，干脆改成游蛙泳。
这回速度上去了，总算堵上了他的嘴。
一组结束，杨涵义愤填膺地说：“刚刚我们都听见了，赵鑫宇太讨厌了。”
叶茹茹抬眼望向周围，发现其他人都在各自平复呼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有面前的小胖子横着眉毛，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她收回观察的视线，用平常的语气安慰杨涵：“没事，正好我多练练蛙泳。”
“嗯，也只能这样了。”杨涵瞥了一眼远处正在教小孩动作的喻爸，“他以前也经常这样，我们都被他嘲过，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让喻教练管，毕竟是我们自己游得慢。”
毕竟是自己游得慢么……
叶茹茹垂下眸子，点头。
训练快结束的时候，叶茹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她扒着池边休息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远处正在换衣服的人，叶茹茹心中充满疑惑。
是喻才知。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该在体育馆训练吗？
喻才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加入他们训练的队伍，而是自己找了一个角落独自游了起来。
划水频率很慢，动作拉得极长。
叶茹茹偷偷瞄了几眼，总觉得他心情不太好。
喻爸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但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朝那一片走近，放任他自己在那里游。
训练结束，叶茹茹没像往常一样起水，而是留了下来，打算把今天少游的自由泳慢慢游完。
喻才知也没起水。
泳池中的其他人很快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各占一隅，独自专心游着。
开学后，游泳班改到了放学后的时间。此时训练结束，时间已经接近傍晚，霞光映照在水面上，铺上一层漂亮的橙红色光辉。
叶茹茹游完自己的，悄悄观察了会儿喻才知。
他划水的动作舒展漂亮，每一下都令人赏心悦目。
而且他游得比自己快多了，如果学一学他的动作，是不是能游得更快一点？
就在叶茹茹看入迷的时候，突然见喻才知在岸边停了下来，朝她招招手。
叶茹茹犹豫片刻，还是顺势游过去。
“偷看？”喻才知朝她侧头。
叶茹茹点点头，实话实说：“想看看你是怎么游的，学习一下。”
喻才知摘下泳镜，抹了把脸，用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隐约带着笑，“你真的是……”
本来还想逗她玩一下，结果叶茹茹把理由说的这么正经，他说不下去了。
“怎么训练结束不回去？”喻才知问。
叶茹茹小声道：“我游得太慢了，想再练一会儿。”
喻才知抬了抬眼，“你游得不慢，回去吃饭吧。”
叶茹茹抿唇，没说话。
喻才知察觉到什么，问道：“谁说你游得慢了？”
“赵鑫宇。”
喻才知了然地“哦”了一声，像是知晓了原委，随后“嗤”了一声，“就他？”
“看好了。”他说。
说完他双手撑着池边，稍一用力，整个人从水中“哗啦”一下起身。
他起水的动作很干脆利索，在岸边站好后，扣好泳镜，向前倾身。
膝盖微曲，双手搭在池边，摆出一个标准的跳发动作。
没等任何人的口令，下一秒，他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瞬间发射出去。
叶茹茹映着霞光，看到他在空中舒展、腾空，橙红的一片洒在他的背上，时间仿佛被定格。
那一刻，他身披霞光。
随后入水的声音响起，他在水中消失不见，跳发时有几个连续的蝶泳腿动作，喻才知出水时已经在数米之外。
叶茹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前进，这一刻，世界只剩下视野中心的人，旁的一切都黯淡无光。
叶茹茹几乎能看到从他指尖甩落的水珠串，下一秒，那手又插入前方的水中，速度之快，仿佛能看到空中残留的影子。
喻才知很快到达对岸，谁想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岸边一个快速滚翻。
疾速转体在空中甩出一道水花，接着又重复出发时的场景，数米后出水。
他直冲回来，划水的动作依然那么漂亮。
整个返程他没有丝毫减速，像感觉不到累一般，直直地向前冲，连浪花都替他开道，向两侧层层迭起。
最后他伸直手臂重重触边，溅起一片水花！
叶茹茹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底充满光芒，她兴奋地使劲鼓掌。
喻才知在水里原地跳了几下，手一撑边，直接坐上岸边。
他的胸膛还在起伏，水珠顺着白皙的锁骨蜿蜒流下，他稍稍偏了下头，眼角带笑，问道：“和赵鑫宇比起来怎样？”
叶茹茹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游得比他快多啦，还是你更厉害一点！”
喻才知笑了声，似乎觉得她很上道。
他低头看着水里的小姑娘，说道：“你别搭理他，他游了多久，你又游了多久，他游一个多月的时候说不定蛙泳都没学会呢。”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比我大两岁，也比我早学两年，但你看，我早就超越他了。”
“对于我来说，他也没好到哪去，就他还敢嘲笑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始终挂着笑，带着属于少年的自信张扬。
叶茹茹看着他，虽然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但眼前的喻才知是发着光的。
叶茹茹迎着那抹光，问道：“那哥哥呢，为什么来这里游？”
喻才知的笑容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没事，”他说，“刚刚我已经想明白了。”
他一把摘下泳帽，抓了把头发：“其实几个月前我游得更快，不过感觉很难再提高，就试了试新的动作……现在可能是不太适应吧。”
叶茹茹扬着脸，说道：“可就算这样，你也比赵鑫宇游得快多了，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呀？”
“我已经做的很好了么……”喻才知低声自语。
他垂着脑袋静静想了一会儿，突然站直起身，抬手把泳帽抛到空中，又顺着下落的轨迹一把抓住。
“走了，回家吃饭。”
叶茹茹也起水，跟在身后。
微风吹来，一片落叶被轻轻卷起，飘飘悠悠落在水面上。
走了几步，叶茹茹清脆的嗓音突然响起，“哥哥要努力训练，不可以偷偷翘课，不然以后就被我超越啦！”
喻才知走在前方的脚步一顿，似乎踉跄了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好笑似的扬起眉，回道，“想超越我，你想得美。”
“……”
叶茹茹思考了两秒，非常识时务地改口，“那我要超越赵鑫宇。”
“哦，”前方喻才知的背影扬了下手，“这个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