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书院还有小段距离的街上,摆着许多卖吃食的小摊,袅袅炊烟间,隐约能瞧见摊贩脸上的喜悦。
“走,我们去看看。”
宋姝一行人往最近的摊口走去,桌角挂着一张纸,上边画着五颜六色的团子,看着便很有食欲。
“几位小娘子,可要来一份团子?”
摊贩将蒸笼掀开,一个个小巧的欢喜团静置其中。这是由天竺传来的面食,即用糯米粉与糖霜、蜂蜜等混合而成,简单地来说,就是甜口的糯米丸子,待面糊搓成团子后,在顶部用模具印或直接上刀刻花纹,上头抹不同颜色的汁水,最后刷上香油,入锅蒸熟。
宋姝曾经在内里裹上馅料,其中混入花汁或花瓣,做出来的团子自带一股芳香。但这家显然做的实心,她选了一个碧莹团子,上边染的不是艾草而是绿豆汁,没有想象中的甜腻,应是用了少量白霜,其余更多的利用绿豆自身的甜味,它在蒸制中会渗到白糍内,且保留着绿豆的清香与豆味。
有不少人都冲着这份豆味来买欢喜团,有人未买到,只得失落地离去。
见此,宋姝不由得感慨,开封百姓对绿豆真是爱的深沉,糕点少不了它,面鱼儿、粉丝也是用绿豆粉制成。
因而,她也未放过这食材,将绿豆粉丝纳入食单,不少食客就会在点宋嫂鱼羹时加一份,和着鲜汤嗦粉,也是一大快事。
几人接上阿弟就往回走,说是来看看书院的胡嘉月也并未进去,宋姝便知她是想送自个一程,到食肆时,胡嘉月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差点儿忘了,阿嫂让我与你说,明日还要烦请你给她留一个雅间,她要带姑嫂也来尝尝。”
“这有甚麻烦的?你阿嫂喜辣,那我明日再多准备一道辣菜。”宋姝带着笑意回道。
等胡家马车离开甜水巷,宋姝这才跑进屋,扒拉着算盘找寻阿公的身影。
宋阿公刚进厅堂就瞧见小娘子东张西望的眼神,也不等她开口,直接告知今日收益比昨日高了一番。
宋姝兴奋地拉着阿弟在原地绕圈,在听到收益的那一瞬,今日的辛劳顿时荡然无存,果然,金钱是抚慰伤痛最好的良方。
黄昏后,宋姝带着阿弟在后甜水巷散步消食,金阿婆坐在门口,慈爱地看着两人在巷间来回走,过了会,出声唤宋姝,“宋小娘子,这几日生意可好?”
“借您吉言,还不错。”宋姝眉欢眼笑,不藏掖,直接回道。之前听闻园子易主,巷子里也只有金阿婆信,还祝食肆生意兴隆。况藏着掖着也无用,只需与对面的铺子打听一句,便能知食肆里客人来往多不多,大大方方地回复,还能博一份好感。
果然,金阿婆听罢,先是笑着恭贺她,但紧接着又语重心长地劝宋姝将暮食也准备起来。
宋姝没拒绝她的好意,只说先忙过这阵子。
金阿婆也没有继续劝,将话头转开,一会说着这条街上的梁家米铺心善,一斗米都是冒尖儿地卖,若是买的多了,还会送些豆子。一会又说着隔壁地油铺心黑,油杓都不足量。
宋姝好奇地追问,“既都知他们心黑,那为何我见铺里往来客人还不少呢?”
“那都是城外来的,哪能知道这些。况我们这儿离东水门近,那些乡人在这街上卖完东西,就顺道在那买了。”
宋姝点点头,她们也搬来不久,如不是金阿婆提醒,也还蒙在鼓里。于是,她暗搓搓地示意金阿婆多说些。
随着夕阳西下,天际的红晕也渐渐淡去,被暮色笼罩。
宋姝见天慢慢地黑下来,便打算起身与金阿婆辞别。忽然,她想起食材之事,便将此事告知金阿婆,顺带问她可有熟知的菜农。
金阿婆一拍大腿,说道,“哎哟,这算甚难事,你若信得过,我明日就将人带来见你。”
宋姝欣喜地看着她,恭维地回着,“怎会信不过,只我家食肆要的量也不算少..”
“这你就不用担心,他们乡下那点地儿,左右住的都是族人,这儿不够,还能去邻村收。明日你就细看那些菜蔬鸡鸭,若不满意,就直说。”
宋姝也认真地说,这事若是能成,定要给她备一份礼。
金阿婆乐得不见眼,还让宋小娘子切莫客气,邻里之间都是应该的。
回到宅里,宋姝便请阿公明日留下帮着看看,由她去送阿弟,毕竟看人这事,她不如阿公有经验。
次日,等宋姝匆匆归来,就见有院中摆着一篓菜蔬还未来得及搬去灶间,而旁边还有篓鸡鸭在叫唤,她难掩喜色,走入堂中。
宋阿公笑着将结果告知她,那金阿婆带来的菜农确实淳朴,从前也未与食肆酒楼做过买卖,都是赶早从乡下担来在街上卖,初入食肆,他还有些紧张,后发现宋阿公给的价钱也公道,虽比自个卖要低些,但却免了他在街上挨冻叫卖。
不过,有一点与宋姝之前的计划无异,那就是得租驴车。这菜农家中贫寒,买不起驴,听闻宋阿公还要租车,吓得连连摆手,道让家里小子一同担来便是。
但宋阿公没同意,他也是农家子,知晓农人勤苦,这菜蔬是没几个钱,但这鸡鸭肉确是能给他们食肆省下一大笔,且正如宋姝所言,时间可不分贵贱,都是值钱的。
这菜农家养的鸡鸭不够,还需花不少时间去邻里族里收,租驴车的花费也由食肆出,只有个规矩要白纸黑字地写明:若送来的不新鲜,他们有权拒绝。
最后,那农人郑重地在契上按下指印,这场买卖,双方都很称心。
宋姝也未想到这事能这般顺,之后,便与阿公合计着该给金阿婆送些礼道谢,如不是她,这事还得卡上好些日子呢。
宋姝哼着小曲,愉快地抱起菜蔬往灶间走。
而宋阿公初时听她嘴里叨叨着“诸事顺利,万事大吉”,还以为是在说喜庆话,仔细一听方知,小娘子这是在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呢。
不多时,灶间就传来鸡的尖叫声。
鸡身炖汤,鸡腿切丁,宋姝独自在灶间忙活,心思全在处理食材上,连胡嘉月来了都不知。
“今日的辣菜是用鸡做吗?”
“啊!”
宋姝被突然出现的话语声吓住,手中的刀都差点没拿稳,抬头一看,发现胡嘉月也被自己吓得楞在远处,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换气,好一会才缓过神。
胡嘉月抢先道歉,眼里尽是自责。
宋姝佯怒,语气强硬,“是我想事情太入神,未注意到门口动静,与你无关,不准自责!”
胡嘉月乖乖点头,问道,“那我帮你洗菜。”
宋姝盯着她的手犹豫不决,胡嘉月直接无视,走向菜篓子,等宋姝想出手阻拦时,她和代月三人已分工明确,抬水的抬水,洗菜的洗菜。
宋姝放弃挣扎,回道案板前继续砍着,突然想起她进门时的问话,便回道,“是,嗜辣的食客少,我没将这菜上食单,专为你阿嫂做的。”
“那我阿嫂可有口福了。”
“你也有,昨夜我又做了栗子糕,等会就取来与你。”
接着,代云又说起庭院里踢蹴鞠的食客间发生的趣事,灶间的笑声时断时续,直至尤娘子站在门口扬声问道,“都在说些什么趣事,老远就听见你们在里头笑了。”
宋姝惊诧地看向门口,正想开口,胡嘉月就替她发问了,“这还未至午食,怎么就来了?”
“也没差多久,况我们在家也没甚事,早些来也无妨。”尤娘子刚说完,就见胡嘉月主仆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怀疑之色,讪笑两声继续说道,“好吧,我上回归家后与她们说了这蹴鞠玩法,她们觉得颇有意思,就想着早些来看看。”
代云听了捂着嘴转过身,尤娘子好动,而她公爹范御史却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平日里要想踢蹴鞠,还得背着范御史去西郊。
宋姝笑着与她说,今日特意为她制了一道菜,名“宫保鸡丁”。
尤娘子喜得找不着北,但还要客套地说着,“这怎么好意思。”
胡嘉月见此,便让她赶紧去庭院玩去,莫要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人走后,宋姝笑着摇摇头,给鸡丁腌制上浆,做这菜,选鸡腿肉或是鸡脯肉都使得,而她刚也正是在将鸡腿去骨切丁,比起鸡脯,鸡腿肉质更细嫩,滋味鲜美,口感更佳。然后,再调一碗宫保汁,料酒、香醋等都是少不了的,而加入少许霜糖与胡椒粉则更能提味去腻。
接着,冷锅下油,等油温半成热时倒入鸡丁,煸炒片刻后取出,无需全熟,就着锅底的油放入花椒与辣子爆香,再加入葱姜蒜与鸡丁,待时机成熟再顺着锅沿倒入料汁,最火加入笋丁与胡瓜丁翻炒。
出锅时,鸡丁色泽焦黄,令人垂涎欲滴,不同于芥子,这辣子在油爆后香气更诱人。
“可还有剩?”胡嘉月渴望地看着宋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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