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宋姝带着金玲将这些吃食分成多份,用油纸包上放入食盒,因为馓子个头太大,食盒装不下,只得取出竹笾。

“阿公,我去分吃食喽。”宋姝提着食盒对着院里忙碌的阿公喊道,不等回应就往门外走,金玲忙跟上小娘子的脚步。

不过,两人刚迈出门就差点儿和追赶的孩童们撞上。

“阿玉,地滑,小心些!”宋姝忙向一侧避让,提醒道。

“嗷!对不起!宋家阿姐。你要回府了吗?”阿玉见着宋姝带着这么多东西,误以为要带宋修然回府了,急忙问道。

而不远处的宋修然见着阿姐出门,也急急跑来,伸手就要抱住阿姐手上的食盒,不过,又被阿姐避开了。

“哎,阿竫!食盒有些重,让阿姐来。”宋姝拦住阿弟的动作,然后转向阿玉道,“不是,是我做了些吃食,要上门送与你们,阿公搬来这么久,我还没去谢过你们阿爹阿娘平日里对阿公的照应呢。”

“哇,那今日岂不是又能吃到阿姐做的吃食啦!”阿玉欢快地大喊,手脚并用在雪地里蹦跶,把巷子里的小伙伴们都引了过来。

“是呀,我还要多分些与你,也谢谢你这段日子带着我们阿竫哦。”宋姝放下食盒,拉过阿玉拍拍他的小脑袋道。

阿玉突然扭捏害羞起来,支吾着,“也..也没有,是阿竫陪着我们啦。他今日还教我们堆雪人,你看,这些都是他教我们的,我们一直都很喜欢他。”

一边说一边指着两侧的雪人,身后一群孩童连声应和,宋修然听着小伙伴们说的,眼里都闪出光了。

宋姝大笑着说,“是了是了,那你能带阿姐在巷子里认认门吗?我对这儿还不是很熟呢。”

“我来,我来!阿姐你要去他家吗?我带你去!不过,他阿爹阿爷还在医馆呢。”阿月挤开身前的同伴们,跑到宋姝跟前,眨着大眼热情道。

“不行,不行,我来!”阿玉见有人抢活,急了,伸手拉住宋姝就要往家去。

宋姝就这样被一群小童围着向前走,金玲见着小娘子在孩童里都如此游刃有余,还有些吃惊,前几月小娘子喜欢躲在屋里,也甚少与她交谈,自从病好后,倒是爱笑也爱说了。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走到了阿玉家,尽管门关着,小院里的药香还是从门缝中渗出来了。门旁石墙上挂着一道木牌,上边刻着一个“印”字。宋姝恍然,原来这是印郎中家,阿玉是印郎中的孙子。

宋姝抬手准备敲门,结果阿玉十分不客气地就推开了门。

“阿娘!阿娘!宋家阿姐来家啦!”阿玉松开宋姝的手就往屋里跑,还不等宋姝把手放下,就从屋里拉出一位年轻的妇人,和阿玉长得很像,都有一双内双式凤眼,不出意外,这就是他娘了。

“婶子,我是宋阿公家的,这一年还要多谢您和印郎中对我们阿公的照拂。”宋姝行了礼,而后取出两包枣糕和馓子递过去道。

“原来是宋小娘子,这也太客气了,你阿公平日里也帮了我们很多,都是邻里街坊,这是应该的。前些日子听公公说你病了,现恢复的怎样?身子可还好?”

“说起这,还要多亏了印郎中,我才能好的这般快。这些日子身子夜爽利了不少,已无大碍,劳婶子费心了。今日炸了些馓子和枣糕,您拿回去尝尝。”宋姝笑着回道。

阿玉娘也笑着接下,她们这巷子里的街坊都很和睦,平日里互相送些吃食是常态,若不收,反倒不好意思,随后接着道,“是要尝尝,昨日阿玉吃了你做的芋丝,心心念念地跑回来,缠着他阿婆也做与他吃,说是从未吃过这般酥脆的芋丝,我们听着啊,也都馋了。今日有口福了,能尝一尝小娘子的好手艺。”

“婶子过奖了,阿玉若是爱吃,我回去就将做法写了送来,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他,我们阿竫才精神些。”宋姝回道。

阿玉娘揽过宋修然,摸了摸他的头道,“阿玉这段时日也天天念叨阿竫,恨不得日日都玩在一处,小娘子若是得空,多带阿竫过来。”

说完,又想起什么,笑道,“小娘子今日做枣糕,这甜香飘来诱人的紧。婶子这没什么能回的,不过公公近日带了些枸杞回来,说是让家里平日泡茶也放些,能补补身子,这我也不大懂,但公公和官人都说对身子好,那必是有用的。小娘子稍等,我去拿些来,你也带回去补补。”

宋姝没拦得住,这一家子都是热情的。

“来,小娘子,拿着,回去啊多喝喝,说是能补气血。”阿玉娘把一包枸杞强塞进宋姝怀里,然后摆摆手道。

宋姝失笑点点头,谢过阿玉娘后,带着孩子们又去下一家了,阿玉舍不得这番热闹又忙跟在了宋修然身边,还悄悄地和他耳语,“阿竫,你阿姐真厉害,会做这么多好吃的,这若是我阿姐就好了。”

宋修然扬起下巴,没说话,但显然有些小骄傲,眼中还透出了对小伙伴的赞同。

等宋姝一行人在巷子里结束忙忙碌碌,回到宋阿公小院里时,浓浓的饭香早就都飘在巷道里了。宋姝站在门口,把热情的孩子们都赶回去,再不归家,他们的爹娘就要出来逮人了。

于是就见孩子们嬉闹着散开,不一会儿,各家院里就响起了不同的稚嫩话音,都在和阿爹阿娘撒娇,想吃宋家阿姐送的点心呢。

宋姝牵着阿弟站在石阶上,看着巷子两侧人家升起的烟火气,有些出神,再猛吸一口,发现屋里也有饼香传出,便急忙跑进小院喊道,“阿公,您是不是做饼子了!”

“小心些,小心些,莫要摔了。”宋阿公站在灶前烙饼,闻声回头,见小娘子跑的这般快,心里一急,便走出门大声道。

姐弟俩听到这话,一同停下开始慢慢走,金玲在一旁乐得不可开支,小娘子在郎主主母面前总肃着脸,到了宋阿公跟前,反倒乖巧起来,这反差让她觉得小娘子更平易近人了。

“阿公,这饼子好香啊,里头放了什么呀?”宋修然扒着灶台抬头问,他在和阿姐一道送糕时就饿了,现在腹中更是空的慌。

不等宋阿公回答,宋姝先伸手敲了敲阿弟的脑袋,嫌弃道,“小傻子,味这么浓,一闻便知是萝卜丝菜饼。”

宋阿公在一旁笑着点头,宋修然有些委屈,撇着嘴道,“我又不像阿姐这般聪慧。”

宋姝听到这话,忍不住蹲下,继续轻敲了几下他的脑袋才道,“谁说的,你怎么就没我聪慧,阿姐到现在都画不出一个像样的物事,可你都学会画梅了,还画的那般好。”

宋修然脸上突然浮起一层淡淡的粉晕,走上前抱住阿姐的脖子,蹭了蹭。

宋姝被他蹭的有些痒,便拉开了他,想将他抱起来,一用力,没反应,再抬头,对上宋修然迷茫地眼神,宋姝尴尬地站起身,拍了拍手,假装无事发生。

金玲强忍着在后边捂着嘴,宋阿公虽没出声,但那颤抖的手也能表明主人的情绪波动。

宋姝忍不住道,“阿竫啊,不是我抱不动你,也不是你太重,是阿姐今日走了好久,还做了这么多吃食,是真的累了。我们阿竫一向善解人意,应是能懂阿姐的意思吧?”

宋修然听到阿姐累了,一点儿也没觉得阿姐说的有假,忙上前牵着宋姝道,“阿姐,那你去休息,我来帮阿公。”

宋姝欣慰地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然后一脸正色地走出了灶房。

待宋姝走远了些,灶房里突然传出两道笑声。

宋姝假装没听见,兀自走进屋,把刚特意分出的枣糕和馓子装进食盒,准备回府时带走,再装几份到竹笥留与阿公吃。

想了想,又取出一块馓子,然后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脸,眼睛望向外头院子里,觉得少了些什么。

于是她又站起身,走出屋外,看到堆在墙角的白雪后,回头进屋摸了一把红枣,然后便蹲在墙角认真地堆雪人。

等宋阿公他们从灶房里忙活完,端着盘子出来,就看见院墙下站着好几只雪人,红红的眼睛衬的这身子愈发的白,枯枝做的小手角度不一,有的向前伸着像是要捧起落雪,有的直直的向上立着伸懒腰。

宋修然一看到这些雪人就挪不开眼了,阿姐堆的比他们有趣多了,他想过去摸摸,但被金玲无情地拉住带进了屋。

四人坐在桌前,宋阿公不擅厨,平日里都是随意做些汤饼、菜羹,自个儿吃吃,饼子也会做些,却只会做些菜饼。

宋阿公心里惴惴的,有些紧张,他心知自个手艺不好,怕小娘子吃不惯。

不过,宋姝没发现,她等阿公拿了饼子后才拿过一个开吃,里头的萝卜丝很是新鲜,咀嚼时还能听见脆脆的声响,不过味有些淡,不过再配上饼子的软糯,吃起来也还不错。

宋修然就比较捧场了,边吃边习惯性地点头,“阿公,你做的饼子也好吃,都府里的厨娘不相上下啦。”

其实,宋阿公心知小郎君的好意,于是接受了他的夸赞。

宋姝扯开饼子,再放入一些掰碎的馓子,再咬上一大口,味道就刚刚好了。馓子里的咸香中和了萝卜丝的清淡,软糯的饼皮再夹着酥脆的馓子和萝卜丝,嚼起来也更有滋味。

其余的人见此,也纷纷效仿,发现这样做,味道果然更可口。

待众人吃完便该回府了,宋姝指着竹笥,细细地叮嘱阿公莫要不舍得吃,潮了就会浪费,之前交代的事若有回信,也尽管来府里寻她。

宋阿公满口应道,然后便帮着提起食盒送她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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