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姐,这次委托我们带上晏公子一起去吧?”
客栈一楼角落里的一张木桌围坐着四个长相惹眼的年轻人,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难得一见的白毛,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许鸢一在这些好奇的目光中神色自若地喝了口热茶。
“胡闹。师妹,我们是去完成任务,不是去玩的。”
林月池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不行。
沈千祈单手撑头靠在桌子上,无奈叹声气。
她醒了之后就找到许鸢一他们解释了一下那天在无归林里发生的事。
隐去了系统和任务,只简单说了遇到画皮妖和晏从今又是如何从画皮妖手里救下的她。
晏从今在原文里的戏份不算很多,且基本都是打戏,身世背景也没有过多描写,只用了一句幼时父母双亡、长大后游历四方简单带过。
想要攻略他的话,还得了解更多信息才行,把他放在身边变成队友是最好的选择。
既方便两人待在一起培养感情,又能避免他在外面游历遇到反派,一举两得。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加入反派阵营之前,并没有对男女主透露过任何敌意。
这也是为什么沈千祈会放心把他变成队友的原因。
听过解释之后的许鸢一和林月池虽对晏从今敌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却还是不太放心。
沈千祈只好继续劝说:“师兄师姐,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嘛,而且晏公子的实力也不差。”
她说着又坐直了身体,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我会看着晏公子,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我保证!”
见她如此坚持,许鸢一偏头与林月池对视一眼,二人商量一番过后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思。
“行了,答应你就是了。不过看着他就免了,照顾好你自己不出意外我就谢天谢地了。”
许鸢一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
“净会给我惹麻烦。”
听上去是斥责的话,可许鸢一的语气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沈千祈仰头冲她甜甜笑道:“多谢师姐!”
之前因为沈千祈受伤的事,几人被迫耽误了一天,现在伤也好的差不多,该继续赶路了。
许鸢一和林月池回房收拾行李,留下她待在楼下喝茶休息。
望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身影,沈千祈趴在桌子上难得有些感慨。
这两人无论何时都穿着黑白弟子服,说话做事严谨又守规矩,平时也不太爱笑。
反观她活泼灵动的打扮,格格不入的淡紫色襦裙,手上还涂着蔻丹,总之与严肃两字完全沾不上边。
性格迥异的三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你好像很希望我能和继续你们待在一起?”
头顶传来晏从今的声音,沈千祈转了个向,将脑袋垫在手臂上。
方才许鸢一他们在时,他就一直在旁边低着头不知做什么,这会倒是看清了,原来是在用傀线翻花绳。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手指熟练翻飞间就勾勒出了只蝴蝶。
手还挺巧。
沈千祈开口纠正他:“错,不是希望你和我们待在一起,是希望你和我待在一起。”
前者与后者仅有一字之差,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大不相同。
沈千祈是来找他谈恋爱,又不是真的来和他交朋友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当然是越亲密越好。
“是这样啊。”
晏从今食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绷紧的傀儡线,弯了弯唇角。
“不过我很好奇,你难道就不怕我会突然想要杀了你么?”
虽然把晏从今留在身边变成队友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此人极为不稳定,危险指数也很超标,把他留在身边就要承担相应风险。
风险越大,收益也越高,没有什么比跟在他身边刷好感更方便的办法了。
“我既然要和你交朋友,肯定是把你当成朋友看待的,我又怎么会怕自己的朋友呢。”
沈千祈停顿了一会,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相信你,肯定也不会对朋友下手的,对吧?”
晏从今垂眸笑了声,手指一松,傀线塌成了一团。
他面向沈千祈,单手撑头,故意拖长调子开口。
“谁知道呢。”
他边说着话,手上动作也没闲着,另一只手有规律地敲着桌边。
哒、哒、哒。
敲得沈千祈心里发怵。
有时候,距离不仅能产生美,还能产生安全感。
她默默起身,从晏从今身侧的位置移到了隔壁空桌。
“我有这么可怕啊。”
晏从今看着左手边空掉的座位,低声感叹了一句。
两秒后,他收回视线,垂下眼来盯着桌上那乱糟糟的傀儡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穿过来三天,剧情终于步入主线。
沈千祈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抬头觑了眼陆府的乌木漆金门匾。
光是连门匾都要金的,足以看出陆家有多财大气粗。
林月池和许鸢一上前敲门亮出了天星门弟子的身份,等待下人进去通报。
大概是因为闹鬼的缘故,陆府阴气极重,才只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后背就开始发凉。
明明是正午,日头高挂,可这看似温暖灿烂的日光洒下来,只有亮度没有温度,照在人身上也驱不散那股寒意。
沈千祈冷得搓了搓胳膊,有点后悔出门的时候穿少了。
现在才四月初,天气乍暖还寒,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雁回镇的人好像格外喜爱樱花,街道两旁种了不少樱树。
连成片的粉色花海,微风一吹,风动花落,漫天纷飞的花瓣仿佛在下雪一样。
这么浪漫的场景可是刷好感的好机会,沈千祈怎么可能错过。
“晏公子,四月天寒,你穿的好像有点少,不冷么?”她凑近关怀道。
淡粉色的花瓣随风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又轻轻飘落在肩头,晏从今伸手拂去,花瓣再次跌入风中。
他的声音也像是这片花瓣一样,随风飘得远远的,听不真切。
“不会,我感觉不到冷。”
其他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很有可能想表达的是“区区这种天气,我完全感觉不到冷意”。
但若从晏从今嘴里说出来,他想表达的绝对就是字面意思,他感觉不到冷。
可是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冷?
沈千祈觉得奇怪,刚要再问,陆府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在管家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这男子面色苍白,眉心发暗,眼下还挂着乌青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极了那种恐怖片里命不久矣的倒霉蛋。
见到林月池的时候,他那双满是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道:“几位道长,总算是等到你们了!”
林月池朝他微微颔首:“陆员外,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几位快些进来吧!”
陆员外迫不及待地将众人往府里领。
林月池和许鸢一礼貌上前跟在他身后,沈千祈则和晏从今并排走在最后。
财大气粗的陆府里面果然也如沈千祈所想的那般气派,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荫环绕假山小池。
但有一点很奇怪,府里几乎每隔五步,就用红绳悬挂了一面镜子,镜子下面还吊着一个小铜铃。
镜子虽有辟邪之用,可这些镜子却全都正对大门,入门的阳气被反射出去,非但起不到辟邪的作用,反而还便于阴灵汇聚。
加上这些招鬼用的铃铛,二者组合在一起,半夜鬼不来敲门都说不过去。
陆府不是在闹鬼,所以请他们前来除邪祟么?怎么这府里的布置反倒有种在故意请鬼上门的感觉?
走在前面的许鸢一也注意到了这点,好心提醒道:“陆员外,这些镜子的朝向不对,散阳聚阴,还是命人撤了吧。”
“什么?!”陆员外面色一变,赶紧吩咐下人撤了这些镜子,“哎哟,我还当这是辟邪的,每个院子都这样挂满了,还挂了好几日呢!”
......
难怪这府里一点阳气都没有,到处阴风阵阵的,整个一阴灵的快乐老家,鬼不找你找谁。
沈千祈心里默默吐槽了句,顺便往晏从今身边走近了两步。
“晏公子,你怕鬼吗?”
问完,她才发现好像问了句废话。
晏从今怎么可能怕鬼,鬼怕他还差不多。
腰间挂着的长命锁底端铃铛被吹得叮当作响,他微微侧过头,嗓音里隐隐带着笑意。
“你怕?”
怕鬼没什么好丢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沈千祈诚实地点点头:“怕。”
“啊,是这样么。”晏从今面上笑盈盈的,语气也很温柔,“那你可要小心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晏从今停下步子,笑容更甚,“你好像踩到她的纸钱了,她在看你。”
!!!
沈千祈呼吸一滞,瞬间一股寒意沿着脊背往上爬。
她低头一看,脚底果然踩到了一张黄纸。
可陆府并没有人办丧事,黄纸又是从哪儿来的?
正疑惑时,院内忽而起了一阵尖冷的怪风,还未来得及撤下的镜子被吹得晃来晃去,铜铃也止不住地响。
她动作僵硬地抬起头,顺着晏从今的目光向身后看去。
墙角柳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位年轻女子。
她穿着大红色嫁衣,头戴攒花遮面流苏凤冠,脸色过分苍白,嘴唇涂得猩红,目光怨毒地死盯着陆员外。
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眼珠轻轻转动,视线落在了沈千祈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
草!
有没有搞错,这他妈还是大白天啊!!!
沈千祈两腿发软,偏偏这个时候,晏从今还要继续开口吓她。
“你踩了她的纸钱,你猜猜,晚上她会不会第一个来找你?”
我可去你的吧!
从小就害怕看恐怖片的沈千祈选择回身一把抱住晏从今,企图用示弱的方式唤起他人性中可能并不存在的良知。
“我真的怕鬼,你别再说了!”
思绪暂时被害怕填满的沈千祈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大多数时候,示弱和求饶都一样,不仅对晏从今无效,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
胆子真小,只是一个女鬼,就能吓成这样。
这是晏从今在沈千祈扑到他怀里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着的又是:
如果现在杀她的话,她会不会更是直接吓到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
光是想想她待会大概会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然后坐在地上发抖,就出乎意料的令人舒适。
晏从今忍不住勾起唇角,指间傀儡线翻动。
正要动手时,怀里的人突然摁住了他,然后转身将他牢牢挡在身后,猛地朝那女鬼甩出了一道灵符。
“晏、晏公子,不用你来对付她,站在我后面就好了,我说过不会让你出意外的。”
胆子挺小,反应倒还挺快的。
倒是比想象中的警觉多了。
晏从今看着即使害怕也要挡在他面前的沈千祈,想杀人的兴致顿时少了一大半。
他叹了口气,收回傀线,顺势往后退了一步。
“行啊,那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