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余织织乖巧解释:“我和唐蕴,恩…就是我妹妹,我们现在正出发去交警队,大概半小时左右到,你呢?”
“我正准备出发。”
余织织忽然想起季景临汽车送去维修的事情。
她问:“需要…去接你吗?”
“不用,我打车过去更快。”
拒绝得很直接,余织织微微失落。
“好的,那一会见?”
“一会见。”
话说到这份上,是该挂电话的节点了。
余织织明白的,但却不愿意把手机从耳朵上拿开。
意外的是,通话并没有被结束,她想着,他大概把手机直接放进口袋了,可听筒里持续传来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是有话想说吗?
或者不是,现在很多人喜欢用蓝牙耳机,只是忘记挂断了吧。
毕竟自己也没有发出声音。
余织织压抑着情绪,连呼吸都很谨慎,生怕被季景临听见鼻息,从而发现电话没有挂断的事实。
半晌,听筒又传来声音。
“织织。”
余织织下意识“啊”了一声,转瞬又后悔自己答得太快。
慌里慌张的,做贼心虚。
“是你的号码吗?”
“什么?”
季景临语速明显地放缓,他说:“尾号0520的这个手机号码,是你的还是你妹妹的?”
余织织答:“是我的。”
“好,我知道了,”顿了顿,季景临说:“挂了,一会见。”
“一会见。”
汽车四面窗户大喇喇敞开着着,随着汽车的前行,灌进一股股冷风。
余织织放下手机,冷不丁瞥见自己被风刮得发红的手背,刹那间意识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余织织,你栽了!
彻彻底底栽了!
城南交警队。
从停车场走出来,余织织远远就看到季景临站在大厅外的平台上,阳光洒落他颀长的身体,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他仍旧穿着昨夜的黑色大衣,却换下了严肃的西装,内搭一条纯白色高领毛衣,简单,随意,他是天生的衣架子,不论是怎样随心所欲的搭配,都叫人挪不开眼。
他微仰着脑袋,视线落在身前的桃树。
刚过立春,桃树树干光秃秃的,瞧不出半点春意。
余织织低头检查了一下装束,又掏出化妆镜确认过妆容后,才满意地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根据异性相吸原则,他可能更喜欢丑一点,蠢一点的。”
裴柚的不靠谱发言突然撞进余织织的脑海。
丑一点,她是做不到了,但蠢一点……
“这里,是交警队吧?”
话一出口,余织织就后悔了,这得是什么样的蠢脑子才能站在挂着“太湖区城南交警大队”几个大字的门头前问出这种话。
余织织内心暴风哭泣,这多此一举属实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季景临似乎没有察觉异常,颔首道:“是这里,天盛路归太湖区管辖。”
车祸现场是在天盛路。
余织织松了一口气。
身侧的唐蕴一改昨日的骄横,笑呵呵地凑上前:“大律师,你放心,就冲你帮我姐出气这事,这锅我一定背得稳稳当当,一进门我就要求我全责!”
季景临嘴角不咸不淡地勾了勾,纠正道:“不是背锅,根据《民法通则》第129条,紧急避险造成的损害应当由引起险情发生的人承担民事责任[1],而你的角色,就是引起险情发生的人。”
唐蕴小手一挥,满不在乎说:“根据什么都行,你说了算。”
季景临无奈地摆了摆头,没有再解释,只是招手示意她们一起进门。
余织织还在考虑怎么找到昨天经手事件的交警时,季景临已经领着她们找到了正确的办公室。
正值春假,前来处理事故的人不算多,再加上唐蕴一如她所说,一进门便对着交警主动要求判定自己全责,两人的高度配合让整件事情处理起来格外轻松。
余织织候在门外,只在三米长的走廊来回踱了两圈,季景临便领着唐蕴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唐蕴哭丧着脸,和进门前的笑容满面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余织织关切道:“怎么了?没处理好吗?”
话是对着唐蕴说的,眼睛却瞥向了季景临。
季景临甩了甩手中的交通事故认定书,淡淡说:“处理好了。”
余织织又看向唐蕴,唐蕴皱着眉头,非常委屈:“织织姐,我爸妈知道了…”
余织织一惊:“不是说好不走保险吗?”
唐蕴垂头丧气,说:“我早上买车的时候刷错卡,账单发到我妈那里去了,然后4S店销售经理就把我给交代了,我妈肯定是告诉我爸了,他们让我现在立马回家…”
唐蕴还在絮絮叨叨,余织织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有外人在场,小姨夫会顾忌一些。
唐蕴扁着嘴:“我妈特意交代了,不让你一起去。”
GAME OVER!
于是半刻后,徒留余织织和季景临在公路旁面面相觑。
“你,你现在回家吗?”
“我不姓你,也不叫喂。”
季景临声音低沉,好似憋着一股劲儿,余织织尴尬地垂下脑袋,一双眼滴溜溜地盯着季景临的皮鞋端详起来。
她当然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没想好怎么称呼。
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季景临说:“我还是习惯你以前对我的称呼。”
一辆跑车高速穿梭而过,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车尾卷起尘灰,直直朝他们扑去。
余织织嗅觉一向敏锐,蹙着眉头向后踉跄了两步,几乎是同时,季景临往前迈了两步挡在了她身前,黑色大衣粘上了些许尘灰,明晃晃的,格外惹眼。
“谢谢。”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接近,余织织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让她更加心悸。
好在季景临及时拉开了距离——他拉着余织织的胳膊走回到交警队大门外,然后又走开两步脱下外套抖了抖尘灰。
不稍时,季景临便穿好外套往回走。
余织织看着他,从他波澜不惊的脸颊捕捉不到一丝表情,忽然间怅然若失。
余织织抬眸,讷讷问:“你刚说什么?”
她是听见了,但嘈杂的环境让她分不清他说的习惯还是喜欢。
季景临略略弯下腰,嘴唇将将凑在余织织耳畔。
“叫我阿景。”
他的嗓音低沉、极具磁性,似雨线打落在湖面,又似指尖拨过琴弦,挠人的很。
余织织脑袋轰得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
亲昵的称呼化作开启潘多拉墨盒的咒语,尘封许久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进脑海。
八年前的某个周六。
季景临正在图书馆内检查余织织的习题卷,四成的错误率让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笔触也越来越重,反观许盼则在一旁满脸悠闲地捧着Switch玩得不亦乐乎。
余织织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突然,她站起身凑到季景临面前——几乎半个身子都扑在了桌面,季景临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铅笔掉落在桌面,咕噜滚了几圈后,啪地掉在了地上。
季景临捡起铅笔,压着嗓音不悦地喊了一声:“余织织!”
余织织选择性忽略了他不悦的脸色,笑嘻嘻说:“我叫你阿景,好吗?”
季景临学神蹙眉,不理解余织织的脑回路。
余织织缩回身体,自顾自解释说:“你看,向项和许盼喊你老季,老季老季,真是太难听了,而且你才18岁,一点也不老。”
谴责完向项和许盼,她说:“阿景是不是特别好听,我昨天想了一整天才决定的。”
余织织盯着季景临,双眸亮晶晶的,像是做了天大的好事等着被表扬。
然而季景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昨天是周五,所以你上课时间都在想这个?”
“对啊!”说完,余织织便看到季景临脸色又黑了一度,忙磕磕巴巴找补,说:“也不是一整天,我只是小小地运用了夸张手法。”
“幼稚。”
“我还未成年,幼稚一点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
季景临无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捡起笔,重新铺正卷子继续批改。
余织织不依不饶:“我们都这么熟了,你也可以叫我小名织织,千万不要学许盼那家伙叫什么小织女,简直让人想吐。”
突然被cue的许盼十分不满,讥笑说:“阿景听着也挺让人想吐的。”
余织织哼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阿景都默认了,是吧,阿景?”
季景临停了停笔,云淡风轻说:“如果期中考你的总分能进步30分,你想叫什么我都没有意见。”
“30分?”余织织震惊:“你这跟直接拒绝有什么区别,离期中考试就剩两周了,我就是坐火箭也赶不上啊!”
季景临头也不抬,直白说:“你的起点低,上升空间大,30分并不勉强。”
余织织做了个吐血的表情,讨价还价道:“20分,行吗?”
季景临无情加码:“35分。”
余织织挣扎:“你想看我用脑过度,横死街头吗?”
季景临扬眉:“40分。”
余织织被他气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好,30分就30分,谁怂谁孙子!”
一瞬间的激情澎湃之后,余织织很快泄了气。
那可是30分,换作一个月前的自己,或许很容易,可最近她在两位学神的关怀下,已经进步了不少,再要提高,真的是要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态度来。
想到这,余织织狠狠对着季景临的低下的脑袋瞪了一眼,余光瞥见瞧了半天好戏的许盼。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余织织计上心头,她打算让许盼明白一个道理——看戏,是要交门票的。
她伸手拿走许盼手中的Switch,冲他使了使眼色:“许盼,你懂的。”
许盼一把抢回Switch,没好气道:“关我什么事。”
余织织直接下手按了电源键,回怼:“谁让你说风凉话的,再说了,白白请你看我俩唱戏?”
整个环境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铅笔和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沙沙作响。
许盼沉默了几秒,忽然起身走到余织织身边坐下,露出他营业式的微笑。
许盼:“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也给我起个昵称。”
余织织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你和向项姓名都是两个字,叫起来很顺口,要什么昵称。”
许盼眨了下右眼,嘴角挂着狡黠,说:“还有两个字,比名字更简单更顺口。”
“什么?”
许盼笑了笑:“喊声哥哥来听听。”
余织织脱口而出:“哥哥。”
“感情不对,女孩子家家的你能不能甜一点,重新喊一次。”
余织织音调高了高:“许盼我给你脸了?”
许盼音调提得更高:“30分还要不要了!”
余织织忍着火气,打算发扬一下能屈能伸的精神:“哥…”
季景临抬眸,愠怒道:“这里是图书馆,你们想闹出去闹完再进来。”
余织织和许盼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讪讪闭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注[1]:来源《民法通则》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小天使们能够顺心如意,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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