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心中酸涩，伸手轻轻的抱住她。
“师姐在这里。”
“师姐……师姐、师姐！师姐你怎么来得这样晚啊！”
秦霜的颈窝被温热的泪水打湿，回春术在慢慢的失去效果，她感觉到朱颜的手在凉下去。
“师姐我好怕啊。”回春术的后遗症让朱颜的神智开始混乱，她喃喃道，“为什么师父要这样对我啊？我不是他的亲传弟子吗？”
“我不要！我不要！”她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你们不要碰我！都滚开！你们都滚开！”
秦霜蹙眉，她轻柔的拍着朱颜的后背，用柔和的灵力注入她的身体，安慰到，“没事的，没事的朱颜，师姐来了，坏人都没有了。”
朱颜在她的怀里抽泣，单薄的身子不住的颤抖，过了一会儿，应当是秦霜给她注入的灵力起了作用，她渐渐清醒过来，声音也恢复了平静。
“谢谢你秦师姐。”
“秦师姐你知道吗？我也好想成为名门正派的弟子啊，我也好想像你一样，永远坦然的站在光明处，接受着大家的喜欢和爱慕。”
“可我不行，我一旦这么做就是自甘下贱，没有人看得起我，他们只把我当个玩物！”
“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身份，我只能当这个狗屁圣女，永远被他控制！”
朱颜的语速越来越快，激动地情绪让她的面颊都涨出血色。
“合欢宗的圣子圣女世人皆以为是轮换的，可其实根本不是，只是一明一暗而已。宗主是上一任圣女，所以这一届的圣子站在光明处。”
“而我被选为圣女，被上一任的圣子——左护法教导，被他折磨，被他当做礼物送出去达成他的目的。”
“我知道离寻和你们站在一边，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会是他的选择，因为他从始至终都站在光明下!”
“那些污糟又肮脏的事情，从来都是我这个活在阴影里的人在干的！”
“他有什么错呢，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如此无辜，无辜得我都要不忍心恨他！”
朱颜的泪水砸在秦霜拥住她的手背上，温热的，却仿佛要将秦霜灼伤。
“秦师姐你知道么，打擂台时，我就想像你一样，可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在你、在西宫韫面前用合欢宗那些手段。”
“我其实也没妄想过自己能赢的，但我想着我要是把阵法布好了，能伤到他一点，是不是你们就会高看我一点呢？”
“我其实很喜欢西宫师兄，我一点也不讨厌他。他那样耀眼，那样干净，根本不会被合欢宗那些下作的手段打动。”
“秦师姐，我能喊你师姐吗，我多希望下辈子我也能当你的小师妹。”
“像花萘一样被你护着，被师门宠着，永远快乐，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别人真心的喜欢。”
“当然可以啊，你刚刚问过了，我已经答应了的。”秦霜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的师妹。”
“师姐。”朱颜的七窍都开始流血，秦霜觉得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变得越来越重。
“朱颜，朱颜你坚持下，坚持下去好不好，医师马上就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师姐，谢谢你——”
“不要谢我，不要说话，你要活下去，你只要坚持到医师来，我让西宫韫再陪你打一场好不好，让他当你的师兄——”
秦霜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手指下的脉搏停止了。
秦霜怔了一会儿，将朱颜慢慢的放在地上，看着这个经受一生磨难，最后笑着死去的姑娘，她拿出一张有特殊标志的通讯符撕开。
“喂喂喂，有什么事啊，老子很忙的。”
“找你做生意，超度。”秦霜的声音很冷淡。
“哇哦，你居然舍得请我做法事。”通讯符的另一边惊呼一声，“是西宫韫死了还是神无谙那个祸害没了？这可真是大喜事，我给你打折啊。”
听得这话，原本安静的在原地打坐调息的神无谙，立刻动作起来，竖起中指冲着通讯符喊：
“秃驴！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想给我做法事，等下辈子吧你！”
“哟，真没死啊，听着还挺精神。”秃驴本驴满心遗憾。
“别扯了，”秦霜打断两个人的隔空掰头，“帮我超度一个姑娘。你直接念经吧，她没什么遗憾。”
“哈？不会变成鬼煞你找我？”秃驴惊讶，“秦霜你捡钱了？”
秦霜真是烦死这个家伙了，“只要祝福就可以了，一口价三十灵石你做不做这生意？”
“三十灵石？秦霜你这也太狠了吧，你当街口买菜呢？本座起步价都三百灵石的好不好。”
“只有这么多。”秦霜冷淡道，“若非控制及时，你今晚就得带着半个庙的弟子紧赶慢赶来仙门做大型法事了。”
“出什么事了？”不着调的秃驴终于正经，“没听说有大动静啊，你们仙门不是在大比吗，被人围攻了？”
“这个之后再跟你详谈，”秦霜再次打断，“三十灵石你赶紧的。”
“行吧行吧，第一次友情价。”秃驴隔着通讯符敲了一下引磬，“以后可没这个折扣了。”
秦霜点燃三炷香，古朴的铃声混着梵音从通讯符中飘扬而出。
他们静静的听着，看着那白烟悠悠的升起，绕着秦霜打了个转，慢慢的消散在空中。
“结束了。”神无谙站在秦霜身后。
“嗯，结束了。”
……
两人肩并肩慢慢的走，精疲力尽。
白云镇的街区巷道来来往往都是仙门的弟子，他们忙得衣角起飞，匆匆来去收拾残局。
秦霜和神无谙沉默的走着，眼前掠过的尽是残破废墟。
“秦霜。”神无谙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秦霜还有点发懵，她的思绪很是混乱。
一会儿是朱颜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一会儿是那个傻逼左护法暴露出来的信息，还有离寻说的话。
乱七八糟的信息一股脑的纠缠在一起，她经受了雷劫，又大战了一场，现在脑子异常的混乱。
思绪飘飘摇摇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突然听见神无谙叫她，也是下意识的应声，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神无谙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干脆挑明了，“你的修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之前和那个老帮菜打斗的时候，感觉很奇怪。”
“啊，有吗？”秦霜有亿点点的心虚，她干巴巴的解释，“毕竟那个家伙有很多阴损手段，我总要防备着，有些放不开手脚。”
神无谙其实也看不出秦霜修为上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但他就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
“那九转雷劫呢，你怎么解释？”
秦霜怎么解释，她哪里知道要怎么解释啊！又不是她想搞出那么大动静来的。
“算了。”神无谙看着秦霜尴尬得拼命想借口的样子，摇了摇头。
秦霜不愿意说也罢，是真的没事更好。
总归无论如何，只要他还在她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他陪着她一起走下去。
……
二人把白云镇的受灾区域都大致看了一遍，又喊了几个管事的弟子问话，后续要他们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秦霜一点一点把事情安排下去，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直到一个剑宗弟子匆匆跑过来，“大师姐，西边葫芦楼出事了！”
秦霜一愣，她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她把小师弟给忘了。
秦霜一边往葫芦楼走，一边问前因后果。
那弟子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葫芦楼那边最开始也就是一些失去了理智的修士们在打斗。”
“我们本来是过去清理残局的，万符门和丹塔的师兄师姐在外面等着我们把活人拖出来呢。”
“我们刚清完一层，正要上二层，突然就炸了。”
“炸了？”秦霜不解，“是有人用了爆炸灵符一类的东西吗？”
“应当不是，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不是。”那弟子满脸纠结，“反正就说不清。”
秦霜：“后来呢？”
“后来啊，”他挠头，“有师姐担心里面的人，大家就往里冲，在塌成废墟的葫芦楼里扒拉人。”
“大师姐，子车师弟也在里面。”弟子小心翼翼的说，“他没受什么伤，但是一直晕着没醒过来。”
“而且，迄今为止，我们还是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爆炸。”
“大家都担心，那群人是不是还有残党在作祟。”
“嗯，”秦霜点点头，“我去看看，你们大家还是要多加小心。”
秦霜赶到了西边葫芦楼，那里已经用法器搭建了暂时的救助区。
秦霜问了下这边大致的伤员情况后，才去看子车明渊。
“秦师姐你来了。”苏玉音给她递了一杯安神茶，“你先喝点茶，休息一下。”
“子车师弟他没什么事，只是灵力和精神力都消耗过度，才会昏迷不醒的。”
秦霜用神识扫了一遍，确实找不到子车明渊的神识了，他的精神力是耗得干干净净。
他这是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