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出窗,在他们进门前。戴仼将丁梓带入一个小隔间。
她被捂着嘴压在墙上,发不出半点声音,耳边是男人平稳的呼吸,鼻息间是隔间久不见阳光的霉腐味。
即使是夜凉如水,两人的近距离,还是让丁梓觉出了燥意,鼻息间混和了汗液的男性气息越发拂人,盖过了浓重的霉味。
黑暗中,人的嗅觉敏锐度是最发达时刻。
戴仼自认出是丁梓后,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动过。
只是怕她会再弄出什么妖娥子出来,控制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敢松懈。
丁梓恼得不行,用后脑撞了撞男人的胸膛,表示让他放开她的嘴,自己不会出声的。
戴仼不知是没会意到她的意思还是不相信她,没半点动静。
丁梓只能对着黑暗瞪眼。
外面有人说:“老板,你之前说得没错,估计闹耗子了。”
张宏亮吩咐手下,“在四周沿墙角边全都撒一层药粉。”
沉默了下,又问:“治蚁药有没带上?”
一人答道:“带了。”
“将蚁药撒木材上。”
有人应声而去。
张宏亮在屋内转着,渐渐接近小隔间。
听着那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丁梓的心陡然发紧。
却没感觉身后的男人有什么波动,他的沉稳让她提着的心稍微放下。
脚步声在离小隔间几米开外停处。
半晌,
听张宏亮道:“找些木条将这窗子封死。别的地方也要检查一遍,都封了。”
沉默一会又说:“这批木材十分珍贵,给我看牢实点。”
当屋内彻底安静下来,戴仼终于放开了丁梓。
她第一个动作就是回身,狠狠地踢在他膝盖上,骂道:“混蛋!”
戴仼没跟她纠缠,大步出了门。
丁梓跟在后面也跑了出来,面对高墙傻了眼。
她盯着戴仼,只见他已脚垫墙下的木堆,轻轻松松攀上围墙,然后没了影。
她被人抛弃了,也许这话不对。
可是,丁梓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将那男人狠骂一顿,果然是冷血动物!
没人帮你是应该的!她脑里闪过这话,那冷血男说的。
哼,求人不如求己!
丁梓也爬上高高的木堆,然而,她个子不够高,半天没能抓到墙沿。
她挪了根木垫上,还差一点点。又加了一根,再试,心喜,抓着了。
抓是抓着了,怎奈臂力不够。只折腾得筋疲力尽,还是没能上去。
她颓废极了。
缓过劲再次尝试时,上面垂下一只手臂,将她吓了一跳。
手臂的主人说:“抓着。”
丁梓盯着那只手,咬牙切齿。
男人不耐烦,“要不要上?”
有了戴仼去而复返的帮助,丁梓终于上了墙。
见到他,新仇旧恨,恼意森森。她做了个很不理智的动作,抬手将戴仼推下墙。用力过大,由于惯性,她自己也没能幸免。
来不及尖叫,她已砸在地上。
不对,好像不是地面,跳动的心脉,温热的触感。她砸在先她一步跌落的男人身上。
“滚下去!”戴仼咬牙切齿。
丁梓要起身的动作就停了,她重新趴在他身上,嘴贴着他耳边。
感到他僵直的身子,她笑意盈盈,竟伸出舌头在他耳垂恶意地舔了下。
“你之前问过我要不要上,”丁梓笑得邪魅,“那么我告诉你,上!现在就上了你!”
丁梓的故意曲解让戴仼握紧了拳,只是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她胸前的软绵抵在他的胸膛,温温的气息撩拔他的感官。他深吸了口气,突然,双脚一翻一夹,她的身子就大半个动弹不得,再一个重翻身,闷膨,她的身子脑袋这次是真真实实与地面亲密相触。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正在锁铁门的人喝了一声。
“谁?”
同时,坐在车内正准备离去的张宏亮问:“什么情况?”
“那边有动静,好像有人。”
“过去看看。”
几个人迅速奔向有声响传来的围墙下,坡下的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灯光从高处打下,落在草丛。
从草丛里传出一阵阵咝咝声,还有蛙鸣,野蛙的叫声凄惨,慢慢变得尖锐急促,草丛也晃动得厉害。
渐渐地,蛙鸣逐渐低下,最后湮没,草丛归于平静。
来人的脚步声完全从头顶离去,丁梓还没从刚才那一场“蛇蛙大战”中回转神。
她呆呆看着戴仼,刚才那场精彩的争夺战,竟是眼前这个男人用口技弄出来的,模仿得唯妙唯肖,真假难辨。
看着起身要走的男人,她问:“诶,你还会模仿什么动物的声音?”
没人理她。
“阿啾!”
突如其来的喷嚏,在安静的夜里响彻方圆几十里。
“真的有人。”
“谁在那里?”
“快,快过去”
“……”
刚离去的纷杂脚步再次迅速奔过来。
丁梓为自己这个不设防的喷嚏懵呆,被草刮弄得还有些痒意的鼻子,没等她第二个喷嚏再次喷薄爆发,手腕被一股力拽着,拉得奔跑起来。
下了斜坡,跳过水沟,东转西窜,分不清方向。
这里夜晚与白昼的温差有些大,快速跑起来,初初这风还是冷冽,而后肌体的运动,心里的紧张,有汗冲脉而出,湿了后背,有些粘糯。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强烈的光不时暴露他们的踪迹。为了不成为累赘,丁梓咬牙拼力跟着男人的脚步。
只是,有个词叫心有余而力不足,渐渐地,她慢了下来。
“看到前面那小土坡没?”戴仼看出她力不支,问她。
借着后面又一轮射来的光,丁梓隐约可见他所指的位置,她嗯了声。
“到了那,借着视线的盲点,你马上趴下,别动!”
丁梓感觉不对,“你呢?”
戴仼:“旁的别管,被人抓去了没人会救你。”
丁梓撇了下嘴,不再说话。
按照戴仼的安排,丁梓趴在土堆后一动不动,几分钟后,那群人从土堆不远处继续追赶。
等他们走远,丁梓站起身,看了看他们的方向,折身向左拐进了树林。
陌生的野外山林,又是黑夜里,不迷路是不可能的。
停在平房前的车辆已经开出,丁梓透过林缝,跟着外头的车光与他们平行前进。
她找到了放摩托车的树后。探头往平房的方向看了看,车子停在一段视野宽阔的路中间,平坦的荒野,被照得通亮。
那追着戴仼的其中一人向车位跑来,似乎是报告那边没人。
“啊……”
一声痛呼从车后方传出。
立即响起一片喊声,“在那边!”
“快!”
暗中,丁梓看了看坐在宝马车内的人,又看了看那纷纷奔向车后方的几个人。
她的心提了起来,感觉手心一片濡润。
眼睛触到摩托车的后备箱,后备箱用两条勾绳固定住,大凡这样的,说明后备箱的锁坏了。
丁梓也不知道自己希望找到什么,她只是觉得不能这么干等着,总得做些什么事来转移内心的焦躁。
她又看了那边一眼,有隐隐的声音,却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下知什么时候她打开了后备箱,除了一包压扁的纸巾,就只有雨披。她合上后盖,重新将勾绳将它固定。
突然她的手顿了顿,接着又打开后盖,将雨披抖开。
张宏亮坐在车内,脸色并不好看,在讲电话。
一声轰隆的哒哒声让他下意识抬头,一道强光透过车前玻璃直射而来,突然而至的光让他不得不闭上眼晴。
再睁眼,一辆摩托车迎面而来,由于远光灯的强射,除了大大的光圈什么也看不清。
待他反应过来,摩托车已经从他的车旁快速擦身而过。
另一边。
人群很快围到发出叫声那人的周围,七嘴八舌。
“人呢?”
“又被他跑了?”
有人发觉不对劲,“他不动,不会死了吧?”
“没有,还有气。”
“他不是被人砸的,看样子是他自己摔倒脑袋磕在石块上。”
“蠢货!”有人骂了句。
“背到车上,跟老板说一声。剩下的人就在这周围找找,那几个方向都没有,准在这一带。动作快点,仔细点,老板心情可不好。”
戴仼静静潜伏在黑暗的草丛,盯着越来越靠近的人,如一只猎豹。恰当的时机,先发制人。
他飞身而起,在所有人都意料不到时,一脚扫出,连着几脚,有照明设备的人都被踢趴。
矿灯滚落草丛,在对付着围攻上来的人时,瞅着机会将所以照明灯砸烂。
没有人来得及将他的面目看清,又陷入绝对的黑暗。
黑暗,是他的战场。
张宏亮也迅速将车掉头,向摩托车冲去。
摩托车滑溜得如同一条泥鳅,左闪右避,在宝马因路况的限制而停滞时,摩托车好心好意地倒回它的身旁,给宝马车身来些刮刮碰碰,在宝马车再次咆哮着冲击过来时,摩托车早已滑开。
如此你来我往,倒像是在逗宝马车玩儿。
摩托车车上的人披着雨披,扣着帽,象暗夜里出来的幽灵。
喘着粗气,暴红着眼,张宏亮被激怒着失去了理智。越发疯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摩托车怎会惧宝马车?
丁梓抽空看了一眼戴仼那边的状况,啥了看不到,只得罢了。想着怎么赶紧把眼前的人打发了。
这边的动静自然没逃过戴仼的眼,他当然不会认为开着摩托车的人会是阿淼,阿淼是与他一道开车同来,他们的车隐藏在岔道口。
不是阿淼,就只有一个人了。
戴仼有意向着大路靠近。
这里丁梓在最后一次挑衅中,将宝马车带入了路旁的水沟,车头陷入泥泞,瞬时歇了。
没有半点耽搁,摩托车靠了过去。车刚到,戴仼甩开阻挡者,一个飞身,稳稳坐上摩托车,摩托车呼啸而去。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链接完美,配合得如此默契,就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暗中传来张宏亮气急败坏的咆吼:“追!快追!!”
有车声启动声,丁梓勾了下唇,对后座的人说:“雨披”
戴仼没动。
丁梓:“你想让人知道你是谁,我无所谓。”
戴仼抿了下嘴,还是掀起她身后的雨披下摆,钻了进去。
“坐好了!”话音落,摩托车如箭般冲了出去。
张宏亮眼睁睁着摩托车从他车前而过,却连人都看不清。
他气得连连直叫快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