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梓站在隔壁车厢的通道口,一目扫过。
果然,刚才不是眼花,那男人坐在其中,尤如鹤立鸡群。
她缓缓勾了勾唇,冤家路窄!
戴仼和阿淼相对而坐,俩人在说话。
阿淼问:“工地上发生事儿了?”
那会他正在镇上,没来得及弄明白具体详情,又急匆匆赶来车站。
“安全事故。”戴仼简单地讲了讲。
有个工人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偏巧他嫌热,又想着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什么事,安全帽也没戴,掉下地时流了一地血。
庆幸的是,工人一直是醒的,经过仔细检查,除了一只脚骨折,额头碰了个大口子外伤,没有别的太大的后遗症,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脚,挪挪。”
一个声音从戴仼旁边传来。
两人抬眼,戴仼看到说话人,眉头下意识地微蹙,眼神幽沉。
阿淼提醒,“美女,你找错位了,这里已经有人,那人估计去上厕所。”
他口中的美女正是丁梓。
她淡笑,“错不了。”
眼睛落在戴仼的脸上。
阿淼瞄了眼她手中的票,真是这个位的。
想来搞错的是之前那人?
丁梓径直跨过戴仼伸出的腿,坐到靠窗的位置。
她瞄了眼身旁的高个子男人,男人面无表情。
看他冷着脸,一副陌生人的模样。
唔,确实也不熟。
他的表情越臭,她心情越发愉悦。
也不枉她花心思跟人换位。
见到美女阿淼是一惯的热情高涨,“美女,旅游还是探亲?”
丁梓将包放在面前的小桌上。
漫不心应了句,“随便。”
随便?
这是什么回答?
“探亲的同时旅游,一举两的事。”
阿淼的同座有自己的理解。
这是个爽朗的回族汉子。
“去哪儿玩?”阿淼契而不舍
“这车到兰州的,自然是去兰州玩,是吧?”
还是阿淼问,回族汉子答。
汉子显然是兰州人,巴拉巴拉了一会兰州的好话。
丁梓在这两货的一问一答间。
她掏了张旅游指南,低头慢慢看着。
一颗脑袋挨了过来,凑近。
丁梓挪了挪,那颗脑袋跟着移动。
嘴里还是直嚷,“这指南真全,路线很清晰,这里……”
边说还用手在地图上指指画画。
丁梓陡然将手中的地图一卷。往探着脑袋的阿淼手中一塞。
伸出手掌,“八块。”
阿淼懵懂,“什么?”
丁梓瞄了一眼地图,“一份地图八块钱,拿来。”
阿淼目瞪口呆,“这…这是你的,为什么要我给钱?”
丁梓问:“你看地图了没?”
阿淼呆呆,“看了。”
“那就白看?”
“你…你……”
“爽快点。”
阿淼看了看憋着笑的回族汉子。
还有闭着眼,嘴角却疑似抽动的戴仼,有些讪讪然。
真的掏了张钱丢了过去,郁郁地说了一声,“不用找了。”
如果不是在车上,他一准会落荒而逃。
丁梓看了一眼,是一张十块的。
丁梓发觉自己一直是侧着小半个屁股坐着。她挪了挪,这一动,大腿侧一阵温热。
同座是个身长脚长的家伙,坐姿端正,占的空间也大。
她坐正,两人大腿相贴。
她看了眼抱臂闭目的男人。
伸出手在那手臂戳了下,肌肉真硬,指尖稍微用力都有些发麻。
她说:“坐出去点。”
戴仼纹丝不动。
丁梓又去戳他,一下,两下……
他终于扭头抬眸看她,乌黑的眼珠,摄人心魂。
他什么也没说,将脸转开,依然没理会。
丁梓正要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却突然站起身。
阿淼跟同座聊得正火热。
见了忙问:“隼大,你要什么?我帮你。”
戴仼堪堪吐了两个字,“方便。”
“呃…你走好。”
阿淼是个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主。
这会他又凑近丁梓跟前,“美女,你也是到兰州转车去西宁的吧?”
丁梓看了他一眼,他说也。
她没岀声,他自动当她默认了,嘻嘻笑道:“真巧,我们也是。”
真是废话!
他自顾自我介绍开了,“我叫阿淼,上面一个水,下面两个水,加起来三个水,就是这个字。你呢,叫什么名字?”
丁梓开口,“这么多水你怎么没被淹死?”
阿淼不解。
丁梓慢悠悠地说:“你口水多过茶,长年累月积起来,都够一条河了,没被自己的口水淹死,能长这么大,真是老天有眼。”
阿淼呆了呆。
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幽默。”
戴仼回来时,座位上多了个小包隔在中间。明显的一边多一边少。
丁梓好整以暇看着他。
戴仼一屁股坐下,挪了挪,调整了下姿势,自顾坐舒服。靠在椅背,抱臂,闭目。
他不接招。
丁梓对着他的侧脸干瞪眼。
瞪久了,她的眼神也变了味,男人的侧脸,正应了那句,横看成岭侧成锋。
不知过了多久。
丁梓整个尾椎都麻了,麻的还有那被包包挤压的大腿。
终于,身边的男人动了下,她握着耳针的手,不着痕迹地往那边一探。
当男人的大腿放回原位时,他大腿处传来一阵刺痛,
男人的大腿没动,只是眼睛缓缓睁开,微侧,看着身边的女孩。
她的脸向着窗外,两手贴着腹部,恬静淡然,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他伸手,一把抓过她右手。
她快速回头,手中挣扎。
戴仼在她无谓的挣扎中,毫不费力地从大拇指到小指一根根地掰开了她紧握着的拳头。
下一根就轮到无名指。
她暗中将手一松,手中的耳针消然滑落。
手掌空空,她挑衅地看着他。
他说:“幼稚!”
丁梓转头。
她在他瞳仁里看着自己的倒影。
“想来点成熟的?”
乘务员推着餐车的叫卖声传来,惊醒对峙的两人,也让大伙惊觉晚饭的时间到了。
男人们都去了餐厅吃晚饭。
只剩下丁梓一个人,她哪也没去,只是拆了包梳打,随便吃了几口。
抬眼撞见没有座票站了一路的兵哥,兵哥对她裂嘴笑,笑容憨厚纯朴。
丁梓对他点了点头。
兵哥拿出两碗面,招呼道:“小妹,吃个面吧。”
丁梓扬了扬手中的梳打,“我吃这个就行。”
“这个哪能吃得饱。你坐着,我去打开水泡面。”
没等丁梓来得及开口拒绝,他的身影已经远去。
当他端着两碗面回来时,已经过去十分钟。
兵哥直感叹,“人多,水少,打个水也得半天。”
他将一碗面推到丁梓面前,热情地招呼道:“吃啊。”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面,又看了看对面已经吃得唏哩呼啦声起的兵哥,想了想,没再推拒。
她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面夹了一大半到他的碗里。
丁梓没注意到兵哥憨厚的脸似乎有些异色,她慢慢拌了拌面,也吃了一小口。
半晌,兵哥有些迟疑地问:“你为什么要将面分一大半给我?”
丁梓将嘴里的面嚼烂,咽了下去,随口说:“这是你的面,我吃不了那么多,自然给回一半你。”
兵哥的脸恢复了正常,一时没再说话。
吃完后,兵哥又将垃圾拿去扔了,回来仍坐在她对面的空位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他说他在乌鲁木齐的一个干休所当兵,是属于后勤兵之类。
吃完晚饭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座位。
兵哥站起来让了位置。
丁梓从袋里拿出两个大脐橙,抬手将一个递给了兵哥,以谢他刚才的面。
她一抬手打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发出轻微的膨声。
她盯了那硬梆梆的胸膛一眼。
手从戴仼的面前伸过,对着要离开的兵哥叫了一声,“诶……”
待兵哥看过来。
丁梓将手中的大脐橙一举,“给你。”
兵哥裂嘴一笑,伸手接过,“谢谢啊!”
丁梓收回手,又将另一个,递给了对面的阿淼。
阿淼受宠若惊地接过,嘴里说:“美女,这怎么好意思啊,给了我,你自己就没有了。”
丁梓面无表情,“这是找你的零钱。”
阿淼找不到舌头了,“找…找…我的零钱?”
“你拿十块钱买了一张地图,得找回两块钱给你,这个大脐橙刚好两块。”
阿淼石化。
戴仼扫了丁梓一眼,看不出情绪。
阿淼对上他的黑眸,嘿嘿干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