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店。
“弥夜老师跑哪儿去了?”真希东张西望着,端着餐盘在卡座坐下,她和辅助监督新田明坐在同一边,“她在收银台点好饭买过单,人就不见了。”
“没事啦,她那么大一个人又不可能跑丢。”
胖达坐在真希的对面,左边是狗卷棘,右边是乙骨忧太。他咬了一口汉堡,就意识到自己的话不严谨,“呃……弥夜在这一带,留了坐标吧?”
拥有“孽血操术”的特级女术师,能将她的血液注入昆虫等生物,将其变成任由她控制的“被寄生物”。不过她几乎从不使用“被寄生物”战斗,她只是操控了上千只蝴蝶,把它们放置在各地,作为她个人的“坐标”。每一只蝶的活动范围,一般都是其初始地点的1km内。——这是她的同伴们和学生们都知道的情报。
“狗卷刚刚在手机上点奶茶,但派送时间很长,他就没要了。”真希无奈地摇头,“弥夜老师看到了他想点外卖却没点,她肯定去买奶茶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坐标引路,好怕她会丢失方向……”
“我真羡慕你们呀,能当赤泽小姐的学生。”新田明满面憧憬地说,“我也想被她当作小孩子宠着,太幸福啦。”
“可我们不是小孩子啊……”
一头鸦黑短发的少年用叉子戳起汉堡的面包,塑料叉在他长期用刀而长着茧子的大手中显得特别小。
店内的金橘灯光柔润笼罩在他无奈浅笑着的白净俊容,正处于面部软组织消退、骨相愈发明晰的年纪,他的隽秀眉眼已很深刻,漆黑双眸陷在高低落差的黑影,令他看起来忧悒而稍稍成熟。尚未长成的少年已初现青年英姿,周身萦绕温和的弱气,却也流溢沉甸甸的长刀一般的可靠感。
“有时候想起赤泽老师没比我们大几岁,因为一直以来总是被老师关照而感到不安的心,就更加不安了呢。”
“这位已然十七岁的留级生小哥,”胖达抬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年三月就十八岁了,请你像弥夜那样提前毕业,争取成为吾等的班导,然后取消所有普通科目的作业。”
“提前毕业的要求十分严苛,我不觉得自己能达标……不过我确实也想在将来成为教师。”乙骨忧太拧开瓶装水喝了一口,他不太喜欢甜食,汉堡店饮品单上的矿泉水最符合他的胃口,“但我会选择和赤泽老师一样的教学法。”
“……你,你已经被魔王同化了吗?!”胖达面露惊恐之色,往狗卷棘那边挪了挪,口吻惊惧而叹惋,“天呐,全高专最老实最好的孩子,竟然要堕魔了……”
——东京高专的两个特级教师,都是坑学生的一把好手,可坑法却截然不同。
五条悟的摸鱼工作法和放养教育法,已合二为一达到至臻,他不介意让学生直面任何情况,希望他们在充满现实性的残酷战斗中学会随机应变和适者生存,他就做得出来把20级的学生丢去挑战40级的小BOSS这种事——当学生无法化解危机时,他会姗姗来迟却又恰到时机地出现,随便一弹指就KO敌人。
赤泽弥夜却采取万全周详、循序渐进的教学法,她会让学生们在她精心安排、难度逐增的课程与任务中提高全面能力,她让学生们感到像在攀登陡峭的楼梯,一阶一阶地爬,真真是辛苦,过程中却磨砺提升了全身从内到外的每一处。
尽管后者比前者严厉,本质仍是成熟沉稳且温柔体贴,还十分宠着他们。四个学生都很清楚,她明明有一堆任务在身,今天却抽空陪了他们一整天,还请他们吃晚餐,她向来极为关爱他们。她是他们的老师,也像他们的姐姐。
[弥夜老师回来了。]狗卷棘举起手机,备忘录里写着,[她买了奶茶,好像还带了其他东西。]
赤泽弥夜从正门走进来。
身形高挑的妍丽女子极为亮眼,食客们都忍不住看她。深绀色制服外套是短款,内里的白衬衫下摆扎进一步裙,腰尤其细。她不怕冷,从不穿打底袜,好长的一双光洁的腿,脚踩着高跟鞋,她走得轻盈而落落大方,哪怕手提着塑料袋也尽是美感,快餐店被她变成了秀场。
“世界上怎么有人随时随地都如此完美……”
新田明举起手机对来者“咔嚓”拍了一张照,随即设为自己的新锁屏壁纸——好性格的赤泽弥夜并不介意她这样做——她一脸陶醉道:“赤泽小姐结婚那天,我一定会由于过度嫉妒新郎而昏倒……”
一旁的真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登时变得古怪,语调微妙道:“你不用昏倒……这亲事肯定成不了,某个没当上新郎的恶劣宾客绝对会毁掉婚礼现场。”
新田明不懂她的意思,而她只是抬指推眼镜,双眸透出“真相早已被我看穿”的睿智犀利的目光。
胖达和乙骨忧太也没get到真希,两人头顶问号。捏起一块沾了蛋黄酱的鸡块的狗卷棘掀起眼帘看向她,他明白了她。
“我和狗卷才是头脑派。”真希把自己的一盒蛋黄酱推给白发少年作为给同盟的赠礼,“大熊猫和豆芽菜的脑仁是炸鸡块。”
狗卷棘左手握着手机单手敲字:[弥夜老师本人也迟钝得像是炸鸡块。]
“大家,我回来啦!”
赤泽弥夜在真希旁边落座,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桌面。
“这附近有一家有名的饮品店,我去买了一些。”
她说着,把符合每个人口味的饮料从袋里掏出来,她记性奇好又心细,永远清楚记得身边人的各种细节。还有一个小袋子,被她递给了乙骨忧太。
其中是一份和式定食,纯素菜,还很烫,显然是才买回来。黑发少年有点诧异地眨了眨一双黑眸。
他是不喜欢肉类的素食派,也不怎么中意甜食。今晚来吃汉堡,大家都很爱吃,唯独他不是。而他的老师知道他的口味,特意给他买了他爱吃的。
真希抬指戳了戳自家老师的脸颊,柔软细腻的手感让她不由得又捏了一下,她的语气恨铁不成钢:“你啊,能不能不要太惯着这群家伙啊!”
赤泽弥夜把一根吸管刺入她爱喝的水果茶,举起杯子递到她嘴边,笑盈盈道:“真希酱,趁冰块还没化,快喝吧。”
“我宣布,我要永远追随大魔王,”胖达满足地吸了一口奥利奥奶昔,“没有人能拒绝魔王!”
正在喝芋泥奶茶的狗卷棘点点头表示赞同。
赤泽弥夜从不浪费食物,可她对吃不感兴趣,她的固有陋习是一天一顿饭以维系身体运转。为了回应学生们对她的健康的关心,她在努力改了。她今晚点了一小份套餐,店员赠送了她一个汉堡模样的指套玩具,她把Q版汉堡套在食指尖,举起她的黑咖啡,清清嗓子笑道:
“时隔两月,老师我和大家终于再次聚餐啦,这么棒的日子,怎么能不干一杯呢?”
“又不是喝酒,碰什么杯嘛。”真希说着还是举起了水果茶。
赤泽弥夜在外面时是社牛,也是活跃气氛的高手,其他人都笑了,也举起饮料。
“祝大家能成功解决’街头猝死案’!老师我其实也不喜欢批阅检讨书啦。”她眨了眨红茶色眼睛,“等人族小朋友们成年了,魔王我会请大家喝昂贵的美酒~”
“我听硝子小姐说过,弥夜老师你酒量很好,但也不是喝不醉,”真希豪迈地猛饮一口水果茶,“我有信心喝趴你哦!”
狗卷棘默默举起手机,只见备忘录写道:[弥夜老师的酒品超差啊……你们三个没见过她喝醉,我亲眼目睹过一次,我还没跟你们提起过……老师的酒后行为相当震撼,真希你还是不要试图灌醉老师比较好。]
赤泽弥夜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罐辣椒酱,正在用塑料刀为她的汉堡涂抹致死量的酱,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狗卷棘所说的那次“醉酒事故”。尽管被学生揭短,她也不羞不怒不心虚,依然满面笑意。
“是你去年入学前,来东京高专参观,我和硝子、还有五条先生带你出去吃饭那次吧?吓到你真是太抱歉啦,老师我极少喝醉,竟然被你撞见我发酒疯,这真是太不幸了呀。”
[就是那一次。]狗卷棘在手机上输入新句子,[你喝多了要揍五条老师,你们差点打起来,那大概是东京市最接近毁灭的至暗时刻。]
“……”真希沉默片刻,“我和她拼酒一事,待议。”
———
吃过饭,四个学生和辅助监督继续忙案子的事,赤泽弥夜要前往某地祓除咒灵。
真希陪她走到了露天停车场。
坐进车的驾驶座,车窗降下来,她侧首仰面看自家学生。夜风用十指轻柔拨乱她偏分的长刘海,周遭甚为昏黑,她那红茶色的虹膜,一到暗处就变得更红,犹如泛着鲜丽亮泽的赤红宝石,右耳的红翡翠枫叶形耳坠极衬她的瞳色。
她那一双清亮而沉静的红眸柔和地注视着少女,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干嘛这么慈爱地看着我?我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啦……”真希搓搓手臂,“你想对我说啥?”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仅仅两月不见,你们就有了好多变化,让老师我既开心又失落呢……我十分欣慰你们在成长,却又忍不住想……如果你们能像小鸟一样,一直待在我的羽翼下,那该多好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说,“真希,你上周回了趟京都,和家族吵架了,还跟父亲打了一架,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真希错愕道,“那时候你明明还在海外……请不要用你遍布全岛的坐标监视他人,太可怕了吧!”
“我没有利用’被寄生物’监控你噢。我知道上周六你一整天都不在学校,我昨天返校,看出你身上有伤,可你却瞒着大家,也没找硝子小姐,我就想你肯定和禅院那边起了冲突。”
“只是轻伤,无所谓的,硝子小姐都没察觉……五条老师倒是看出来了,但他什么也没说。不会是他告诉你的吧?”
“当然不是啦,五条先生其实很照顾学生们的心灵,才不会把真希不愿透露的家事到处说,是我自己发现了你隐瞒伤情。”
“……你真的是人类吗?”
“我只是一个爱护学生的great teacher啦。”
赤泽弥夜用食指,极轻地点了一下真希的胃部。
“你的伤口在这里,是刀伤呢,你父亲总是用刀啊……今晚你回到学校,必须找硝子治疗。别担心,我会为你保密你的私事。我已经给硝子发了简讯,跟她说了,今天午休你和我切磋,你用双刀对付我,不慎弄伤了自己。”
梳着墨绿色马尾的少女站在车窗外没吭声,黑长发女子启动车辆。
“我走啦,你们加油做任务哦。”
“拜拜,老师你早点回家休息,别加班太久啊。”
少女目送轿车远去。
……全咒术界只有弥夜老师会在乎未成年咒术师的心理状态了。她每天无数事务压身,却能游刃有余地完美处理每一件事,还有精力关照身边的所有人,她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真希想,这种天然撩的全能系选手,确实是太恐怖了。
这么好的人,谁不喜欢啊……那个家伙最好别悠哉了,小心弥夜老师被人撬走。她一个看戏的,都替他着急了。
不过更烦的是……如何抓住那个犯人。
明晚,就是期限了。
作者有话要说:miya超级可怕的,没人逃得过她的魅力2333
补充:骨子哥的发色瞳色,本文根据剧场版电影来写。他是讨厌吃煎炸肥肉的素食派,这个是官设,但他不怎么喜欢甜食,是本文私设。
再补充:不知道有没有lady发现……悟子哥自称“great teacher”,而妹也这样自称。(我狠狠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