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晚上9点左右。
东京高专的四个高一学生,查完了今天凌晨出现第三起“街头猝死案”的地点,四人分成两组,分别前往第一起案子和第二起案子的事发街道。
同一时刻,跟五条悟告别后,赤泽弥夜来到高专校园外的停车棚,这里停着她的另一部车。
特级咒术师的薪水极为可观,她买了两部车。一辆是常用的,停在自家公寓的地库。另一辆是备用的,放在东京高专。
被长老们安装了定位器、被她设法交给拖车公司的车,是常用的那辆。
长老会今天没有派出跟踪者,刚好方便她去见人。会面地点附近有“坐标”,只要感知着“坐标”前进,她就不会迷路。
遇到红灯,车在十字路口停下。赤泽弥夜单手握着方向盘。
微微有些走神,往昔在她的脑海清晰重现。
“老师,为什么不把那些人都杀了呢?”
十五岁的她,在某天这样问她的老师。
“老师的话,一瞬就能灭掉所有高层。哪怕是我,拼命努力一下,也可以控制他们每个人。”
她看不清他的面庞,只感到他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样做是治标不治本,咒术界好比一个死水潭,捏死潭水中的臭虫们,还会有新虫子冒出来,说到底是整个环境都坏掉了。也不能简单粗暴地杀光那些人,只会让自己成为大反派,现实不会有好的改变啦。”
他近乎永远开启着“无下限术式”,外界的一切都被他隔绝,她无法触及他的体温。他微凉的手搓乱了她的头发,是冷的,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度。
她听到他说。
“所以我选择执教,让新力量像洁净的水流一样,冲刷咒术界。”
“老师认为,制度和人员都出了问题,然后您想要教出人才,让人才去改变咒术界,对吗?”
“是哦。”
“那么我也会努力当上No.2,变成No.1的老师的帮手。”
那人听了,只是笑。
“弥夜只要走下去就行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所期待的,是生徒们成为他们最好的自己。大家就像是一颗颗太阳,当大家的亮度达到自身的最亮,那么咒术界这个黑黢黢的鬼地方,也会彻底亮起来吧。”
回忆退潮,红灯转绿,赤泽弥夜发动车辆。
他希望学生们成为最好的自己,不必试图追到他身处的远方,因为他所在的境界,对其他人而言,太遥不可及了。
这是他身为最强术师的温柔与傲慢。
如今她称他为“五条先生”,但在她心底,他永远都是她的老师。
傲慢且温柔的老师,教育了生徒,却没有真的把自己肩负的事物分给学生们,因为他清楚学生们难以承受。
只要神明般的六眼术师立于世间,他就会以一人之身担起最沉重的一切。
可是她担得起。
车辆前行着,窗上映着女子的侧颜,明晰眉骨与鼻骨形成漂亮折角。她的侧脸比正脸有棱角得多,正如她的本质远比表象锐利。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所有人,并改变一切。
———
横滨。
夜幕四合,华灯阑珊,临街的西餐厅中,钢琴曲轻灵流淌,吊灯落下琥珀色光芒。
一间包厢内,坐在椅子上的黑发青年向后仰颈,薄眼睑阖着,长睫凝然,像沉沉睡着了。
青年的白色风衣的袖子挽起,小臂缠满绷带,黑色衬衫领口之上,他的脖颈也受到绷带的围裹。他颇为苍白,当他面无表情闭着眼,好似无法被疗愈的病患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但他绝对是醒着的,只因他身旁的戴眼镜青年,一直在絮叨。
“我以为只有我遭遇了这种异常的困局,没想到你竟然也过来了……”
坂口安吾正襟危坐地说道。
“今晚我要见一位非常不同寻常的女士,我本人是第一次见她……太宰,你可不能搅局,一旦露馅,你我都会陷入危险。”
“你也绝对不能触碰到她。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人间失格’对咒术师是否有效,万一你导致她的术式失效,被她察觉到异常,就糟了。”
坂口安吾在自己脑内的陌生记忆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那位女士的武力极高,头脑也很好。不过她的脑力应该还是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从记忆来看,我和她接触过很多次,她总不至于是装的……反正你忽悠她想必很轻松。”
“事态太过特殊……总之,你我暂时休战,之后设法破解困局。”
“啊……失败了。”
长叹了一口气,好似被从甜蜜的永眠中吵醒了,黑发青年不情不愿地睁眼。
别致吊灯自屋顶垂下,穗黄的光却照不亮他鸢色的眼瞳,光陷进消亡在他眼底。
“之前在网上看到过,说用特别的坐姿,能让自己窒息死去。”他坐直了,揉着被椅背硌得难受的后脑勺,抱怨道,“根本没用啊,还很痛苦。”
“……在我认真跟你说明当前情况,并积极提议你我该如何行动——”坂口安吾看了一眼腕表,“——的37分钟内,你一直在尝试自杀吗?”
“是哦。”太宰治点点头,“还有,我可没答应过那种事哦,跟你一起手拉手想对策什么的。”
“为什么会这样啊……”他嘀咕着,“一睁眼,就看到从前方街角,走出来一个安吾。我以为自己在做噩梦呢,心想既然是梦,就变出一枪把他崩开花吧,结果我却变不出武器。”
“本该被梦境主宰者的我所杀死的安吾,看到了我,露出了超级震惊的愚蠢表情,冲向了我,把我拽进了一家餐厅,对我啰嗦了一大堆,什么咒灵、咒术师,特事科,超莫名其妙的欸。”
“自杀没成功,后脑勺却被椅子硌疼了。这份痛觉很真实啊……一切不是梦,是现实呢。这简直是最糟糕的噩梦了。”
暖气融化了玻璃杯中的冰块,青绿罗勒叶与亮黄柠檬片漂浮其间。
从走廊飘进包厢的钢琴曲,如碎星坠落般清脆,伴着乐曲,太宰治耷拉着眼皮,用长柄银勺戳烂了柠檬片。
“每个世界的西餐厅,供应着一样的柠檬水,播放着一样的音乐。甚至每个世界,都有一个讨厌的安吾。”
“不论在哪儿,一切都一样无趣。”他轻轻地呢喃着,“千篇一律的体验中,唯有死亡的体验,是独一无二且不可复制的。”
他忽而拿起餐刀,像转笔般轻巧捷速将其旋转。
“其实还是有差别欸,我这双手没有用枪磨出的茧,倒是有一股颜料味,好不习惯哦。”
“……我不认为你有终结你现在这具身躯的生命的权利。”坂口安吾绷直了嘴唇,“档案还剩三个月就能清洗完毕,你很快能从地下去到你想去的地上。你等了差不多两年,何必在目标即将实现之时放弃自身。”
“安吾竟然安慰我,真让人感动呢。”太宰治笑了笑,“目前双方没有利益冲突,虚伪的你就开始对我说好听话了呢。可我不想听你啰嗦,我只愿倾听会陪我殉情的美人。”
坂口安吾还想说些什么,太宰治却倏然竖起食指比出噤声手势。
前港|黑干部除了开锁,也身怀其它绝技,包括稍微优于常人的听觉。在这家餐厅待了半个多小时,太宰治已记住了负责这一排包厢的三个侍应生的脚步频率。
正从走廊隐约传来的脚步,不属于那三人。是其他侍应生在为客人带路。
奇怪的是,完全听不见那位客人的步伐。
方才坂口安吾喋喋不休时,反复强调了他要见的那个人,是这个世界武力值Top级的存在。如果是超常规的人,走路没声音就很正常。
尽管极不想那只漆黑的蛞蝓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可说到高武力者,太宰治就不由得想起中原中也。人都难免有点先入为主的陋习,他脑补了即将出现一个暴脾气的黑衣女。
包厢门被推开。太宰治眨了眨眼。
……还真是一个黑衣女子。
他不动声色地将来者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她过腰的长直发像黑丝绸,长风衣和尖头高跟鞋,皆是纯黑。
但并非沉郁的黑,年轻的女子笑着走进屋,像一阵秋日的暖风。
侍应生接过她脱下的风衣挂在衣帽架上,她在他们对面落座。
“晚上好,坂口先生,久违了,最近还好吗?”
黑长发女子抬手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右耳垂上,戴着一只外围嵌钻的枫叶耳坠,在颈侧轻摇微闪。
她的视线从嘴角带痣的青年身上,转向了黑发鸢眸的青年,微笑着问道。
“请问这位先生是……?”
“他是特事科的成员,太宰治。”
“我是你想殉情时的最佳人选。”
两道男音同步响起。
“如春风亦如秋叶般的美丽之人啊,”黑发青年诚挚道,“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入水吗?”
表情管理良好的坂口安吾破功,有那么一秒戴上了痛苦面具。
赤泽弥夜眨了眨眼。
“不喜欢入水的话,”他弯起一双鸳眸,轻快道,“跳楼也可以哦。”
作者有话要说:这只宰是洗白期的宰,还没加入武侦,黑暗混沌值偏高一点点。
这本书的文野成分蛮高的,织田作也会出场www
安吾:求求你别捣乱……
哒宰:火速捣乱~
因为我是信仰真善美且心中充满爱与厨力的阳光系写手,本文不迫害任何人(坏蛋除外!)最后宰会很幸福,大家都会很幸福哒
等本文有榜单后,更新时间会变得规律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