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复仇之路（12）
梅素素是个坚定的人，坚定的人往往固执。
黄药师看的出来，梅素素对于自己的质问未发一言，不是因为梅素素心虚，只是因为尊敬自己，不想与自己争论而已。梅素素是一个一旦下定决心，就很难更改的人
黄药师知道对于梅素素不能用强硬的方法，你强硬他会比你更刚。
梅素素不吃硬并不代表她吃软，梅素素的心很硬，不是能被轻易打动的人。
当然梅素素软硬不吃，但不代表她没有软肋。
黄药师知道梅素素心中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那里放着梅素素的叔叔——梅静然。
这世人若有一人能让梅素素轻易放弃原则、改变主意，那就只有梅静然。
想到这，黄药师的心中微微有些苦涩。
梅素素听到师父的质问，知道师父不赞同自己的做法，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这么多条生命，实在太心狠手辣了。
可梅素素不想改变主意，四年前梅府被灭门，在叔叔死去的那一刻，梅素素心中就点燃了仇恨的火苗，随着时间的推移，仇恨之火并没有减淡，反而越烧越旺。
很多夜晚，梅素素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想到叔叔，想到曾经在梅府快乐的生活，每想一次，心中仇恨之火就燃烧的更旺。
梅素素无数次在想，如果那晚不离开梅府，而是跟着叔叔一起留下来，那时就算跟着叔叔一起赴死也是幸福的安宁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时刻被痛苦环绕。
也许唯有大仇得报的那一日，自己才能解脱吧。梅素素想。
黄药师看着梅素素，“你知道钱三为何跟着静然吗？”
听到师父提到叔叔的名字，原本一直低头沉默的梅素素抬起头，“因为叔叔对钱三有大恩。”
黄药师道 ：“静然不是江湖中人，他与江湖基本没什么牵扯，为什么会对钱三有大恩？”
梅静然只跟梅素素提过自己对钱三有大恩，至于什么恩情，以及具体的缘故，梅静然则跟没跟素素说。
黄药师跟梅素素解释了这其中的缘由。
钱三的妹妹长得很漂亮，钱三希望妹妹过安稳的生活，所以将妹妹嫁给了一个秀才。秀才到京城外一家书院读书，钱三妹妹也跟着到了京城，为了补贴家用，在城内租了个店面做些小买卖。钱三的妹妹被侯府的二公子看中，秀才无权无势，妹妹被抢回侯府中。妹妹抵死不从二公子，在抵抗的过程中被暴虐的二公子杀死。为了斩草除根，秀才也被杀死了。钱三的父母想进京为女儿讨个公道，也被二公子派人打死了。
收到消息的钱三，立刻赶到京城。父母、妹妹、妹婿全部死了，钱三想为家人报仇。但钱三武功只是三流，二公子有侯府做靠山，想杀他并不容易。
为了报仇，钱三已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但钱三还没有采取行动，侯府的二公子被抓，侯府被撤销爵位，一夕之间侯府分崩离析。
钱三还没来得及报仇，仇人先被抓了，因为二公子犯下过太多罪案，被刑部判了秋后斩首。侯府爵位被撤，侯府其他人对始作俑者的二公子恨之入骨，自然不会为他疏通。钱三在看到二公子被斩首的人头后，下定了决心，他来到父母和妹妹的坟前发誓，要报答那位为他们复仇的好心人。
钱三想想自己身无长物，唯有一身武艺和一条命可以报答恩人。
梅静然就是钱三的恩人。
其实梅静然无论与侯府二公子还是侯府都无仇无怨，他与秀才也不相识，只因为无意间听到秀才的同窗提起这桩事，他就出手扳倒侯府，让侯府二公子得到报应。
讲完了这些后，黄药师问：“素素，你觉得静然是个什么样的人？”
“叔叔是个好人。”
黄药师轻叹一声，“是啊，静然是个好人。十多年前，永兴大旱，寸草不生，百姓饥肠辘辘，朝廷救灾款又迟迟不到，是静然带着大笔粮食和药物去永兴赈灾。”那时的王重阳还没有出家，只是居住在终南山，当时黄药师欲拜访王重阳时恰好路过永兴，然后遇到了梅静然。
见到梅静然拖着病体脸色惨白的为灾民施粮舍药，当时还年轻的黄药师动了恻隐之心，遂留下来帮助梅静然。
两人相交后，发现两人兴趣一致，志趣相符，在杂学都是水平极高的天才人物，至此两人成为至交。
十多年前，梅素素还小，对这事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叔叔有一段时间不在家中，爷爷奶奶都心情不好，家中气氛十分紧张。
原来那时叔叔是去永兴帮助灾民去了吗？梅素素若有所思。
黄药师又道：“静然的手稿你都看过的，你有什么想法？”梅静然的手稿藏在梅府地下很深的一间密室，就算那场爆炸也没有对这件密室造成破坏，黄药师在梅素素的请求下，将这些手稿都带回了桃花岛。
梅素素道：“叔叔才华横溢，是个天才。”
黄药师轻声问道：“那我与静然相比呢？”
再没遇到师父之前，梅素素一直认为，这世上再无人比叔叔更厉害。遇到师父之后，梅素素认为，师父与叔叔都很厉害，只是两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很难比较。
因此对于师父的这个问题，梅素素觉得很难回答。
梅素素不做声，黄药师也没放弃，而是继续问道：“是我，还是静然呢？”
知道这个问题逃避不了了，梅素素只得道：“师父和叔叔不一样。师父更擅长理论，叔叔更擅长实践；师父更擅长五行术数，叔叔更擅长……”
梅素素停顿了下，“叔叔更擅长做各种发明。”想到叔叔的各种发明，梅素素好像大概明白了师父这么问的用意。
黄药师抬头望着明月，神色悠远，仿佛在遥想着什么，“静然不是不擅长理论，他只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实践上。他研究风、研究水、研究火，他也不止只是简单研究这些，他还将这些研究用到了实践上。织布、锻铁、打造、生产都能用上。”
梅素素看着明月，轻声道：“叔叔研究的都是民生所用，他希望天下变得更好，他希望天下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叔叔心怀天下。
黄药师道：“静然心怀天下。”
梅素素知道师父想说什么了，叔叔看起来对人冷淡，其实最是心软，他见到钱三一家惨死，他不求回报为他们报仇，他见到有人受灾，他心生不忍去赈灾救人，他这一生的研究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过得更好。
黄药师转头望着梅素素，放缓语气：“素素，你有想过，百年之后如何去见静然吗？”
梅素素身子一颤，轻轻阖上双眼，是啊，如果我今天让几千条无辜的性命消失，那么百年之后我该如何去见叔叔。
黄药师见到梅素素脸上露出痛苦与茫然的表情，突然有些心痛，有些后悔与素素说的话。
心中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让素素畅快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好吗？为什么要让素素不开心。
但很快黄药师赶走这个念头，因为黄药师知道，素素看起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素素心底很软很软，就跟静然一样，素素其实是个心底很善良的人，她现在只是被仇恨冲昏头脑。如果今日素素炸了这些船，那么素素的余生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梅素素睁开眼，看到师父关切的眼神，原本想说什么的梅素素突然觉得心中暖暖的，就像师父抱着自己那天，心暖暖的很安心，梅素素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把抱住师父。
也许是月色太美，也许是师父的眼神太温柔，也许是……
抱住师父的梅素素声音委屈，“师父，我想叔叔了。”
突然被梅素素抱住，黄药师整个人都木了，如果此时梅素素抬头，可以看到一向淡然的师父脸上竟有些红。
黄药师被突然的投怀送抱还没做太多反应，就听到梅素素道：“我想叔叔了。”
一时所有的旖旎情绪登时烟消云散，黄药师很想叹口气，但想到还在怀中的佳人，只得轻声安慰道：“师父在。”
梅素素靠在师父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师父会一直在吗？”梅素素想起叔叔也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可最后还是离开了，最后只剩我一个人。
黄药师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
黄药师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此时不远处的船队里有人偷偷下了船，是梅素素派到船队上的内应。见梅素素迟迟没有发出信号，偷偷下船查看情况。
听到动静的梅素素猛然从师父怀里退出来，一瞬间理智回归，从幻想回到了人间。
我刚才怎么了，我刚才在做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
梅素素一回想自己刚才做的事，说的话，就觉得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时光能倒流，梅素素一定会回到过去，狠狠揍自己一顿，让自己别发疯，别说那么羞/耻的话，别做那么尴尬的动作。
黄药师见到素素脸上通红，尴尬的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怜模样样子，轻声笑道：“素素还是个孩子呢？”
一个孩子靠在长辈的怀里撒娇也没有什么的。
听到师父这么定义自己刚才举动，梅素素的心也镇定了下来。
梅素素轻咳一声，自我催眠，对，我还是个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撒糖了。
昨天崽发烧，昨天没更新，今天早上带他去医院检查，后来又去上班了，这章算昨天的更新吧。
如果有时间再更一章，下章继续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