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安被晏之绪冰凉的目光一扫,心中顿时打了个激灵。
可惜他曲解了晏之绪的意思,以为晏之绪是不满于自己没能提前安排好盛姝,出了这样的纰漏,因而对盛姝更加横眉冷竖:
“愣在那里坐什么,还不快些!”
盛姝咬了咬唇,面对盛明安的颐指气使,她非常不爽,甚至也有几分委屈。
但众目睽睽之下,她若明目张胆忤逆父亲,恐怕宴席一散就该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她如今和晏之绪是夫妻,有些出格的事情不能做。
所以如今她骑虎难下,有可能今日这事只能被迫忍气吞声。
僵持之间,晏之绪忽然抬起一只修如梅骨的手,伸到了盛姝面前。
他神色沉宁,看向盛姝的目光却格外和煦,微微垂睫,似压了天边流金的散霞碎云。
盛明安见状,斥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彻底闭嘴。
一时间屋内无人敢说话。
因此晏之绪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淡淡道:“过来坐。”
只三个字,声音很淡很轻,却字字千钧。
盛姝定定地看着晏之绪。
他的声音像是冷剑上的灼色剑缨,锋刃裹狭着细密的温柔,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心头。
盛姝忽然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握住晏之绪的手,用力地握住。
晏之绪稍一借力,顺势将盛姝带到自己身侧的座椅旁,以神色示意盛姝不必管旁人如何。
房间内所有人注视着两人的动作,一时间竟不敢再多看一眼。
盛姝不疾不徐地坐定,有晏之绪撑腰,她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抬眸瞥了自己那所谓的“好父亲”一眼,盛姝似笑非笑地收回了目光。
盛明安顿时如鲠在喉,他本以为盛姝嫁去晏府,以晏之绪的冷漠性情,必然百般磋磨,所以才敢对盛姝毫无顾忌,如今看来竟是料错了。
这一顿午膳格外的安静,也分外的压抑。
但这种压抑并不能影响到盛姝这一对新婚夫妇。盛府有些饭菜做的还是不错,盛姝也许久没有吃到,所以静静地用膳,倒也吃得开心。
柳夫人温柔小意地站在盛明安身后布菜,看着盛姝闲适优雅坐在桌前用膳,内心五味杂陈。
本来用膳时辰被喊过来,又是能看不能吃,如今看着慢吞吞用膳的盛姝,更觉得饥肠辘辘。说不出是羡慕和嫉妒,但是同为“正妻”,所享待遇高下立现。
有晏之绪这尊煞神在,一桌人都有些食不知味,生怕稍有不慎就得罪了这位,盛姝却吃得心满意足。
终于等到午膳完毕,盛明安松了一口气,小心斟酌着言语:“首辅,下官最近新得了几副墨宝,不如移步去书房一观?”
请晏之绪去书房品评墨宝其实不过是客套的说辞,实际上盛明安另有所求。
如今工部淮南桥坝坍塌一案差不多已经结了,盛明安来工部时间较晚,淮南那座大坝已经修建了,此案确实同他没有太大干系,只不过是被上峰连累。
但这种情况下盛明安依旧没有正常官复原职,必然是着急了,想近水楼台先从晏之绪那里问一问情况。
晏之绪看了一眼盛姝,并没有明确拒绝盛明安的请求。
柳夫人十分有眼力见地走到盛姝身边,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姝姝啊,你也许久没有回府了,不如我让晴晴陪着你到处逛逛?”
女眷那边也已经收拾完毕,如今不少人都在候着,毕竟晏之绪没有离开,也没人敢离开。
盛晴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反常态地没有黑脸,反而主动凑了过来,略带讨好地说道:“姝妹妹,我们走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盛姝不知道盛晴究竟是憋了坏心思还是看在晏之绪的面子上变了态度,懒得搭理她,转身就朝外走。
有人主动离开,气氛就松泛了许多,盛明安一路将晏之绪引去书房。
在书房内屏退了众人,盛明安终于敢把有些话说出来。
“首辅,您说过要在工部一案上助我一臂之力。可如今,我依旧赋闲在家……”盛明安话里带了几分不满,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的顶撞,因此语气听来颇有几分滑稽。
晏之绪站在博古架前,端详着上面的字画,回头瞥盛明安一眼:“大理寺如今可还频繁提审你?”
“这……”盛明安踌躇一瞬,“大理寺那边最近倒是没有再提审我,我也差不多从工部案子里脱身出来了。”
“清白已证,还不满足?至于何时再启用你,那是陛下的事,本官无权过问。”
听到晏之绪这句话,盛明安顿时就急眼了,也顾不得什么官场迂回套路,直接就质问道:
“那时候在大理寺,你我明明说好,我将姝儿嫁给你,你就襄助于我!首辅一诺千金,怎可出尔反尔!”
晏之绪转过身来,掀了掀眼皮,冷淡问道:“如何襄助?是助你成为五品工部郎中,还是给你个三品的工部侍郎?”
虽然盛明安是晏之绪明面上的岳丈,但是面对这个女婿,他是毫无底气,闻言有些心虚:“能官复原职就好,当然,若是能提一提,也不无不可。”
只要他能官复原职,以后在官场上背靠一个身为首辅的女婿,还能愁不能升官?
“为官不要太贪心。”晏之绪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又重新将目光转向博古架。
盛明安站在不远处,琢磨着晏之绪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后背一阵发寒。
当初在大理寺,晏之绪私下面见盛明安,安排盛明安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三拜首辅府求亲,要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事成之后,晏之绪允诺,会在工部淮南桥坝案上助盛明安一臂之力。
但如今想来,所以一臂之力,帮到什么程度,如何帮,怎么帮,晏之绪全部都没有说明,只是略有暗示,其他全是盛明安凭借官场的本能自行脑补。
如今看来,他竟是因为心急脱罪,一早就落入了晏之绪的言语圈套。
他的承诺没有具体的内容,这个后门,晏之绪压根就没打算开给自己!
想明白这些,盛明安快气炸了,但多年混迹官场的涵养让他被迫忍气吞声。
毕竟他未来有求于晏之绪的地方多的是,哪怕沾上一点光,都可以取之不尽。
这样想着,盛明安立刻平复心情,开始客客气气地给晏之绪介绍自己收集的一些古字画。
而另一端,盛姝走出房间,盛晴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还不停地说着什么。
多宁和三柒两个婢女紧紧地跟在盛姝后面,将盛晴隔开了一段距离。
因此也打扰不到盛姝什么,她权当背后有个蝇虫嗡嗡,并没有听不远处的盛晴的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出来也不是为了在盛府“逛逛”,这里也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她真正的意图是想去盛府祠堂祭拜自己的娘亲。
娘亲作为盛明安的原配夫人,去世之后的牌位便被供奉在盛家祠堂。
盛晴见自己无论说什么话都没办法引起盛姝的注意,观察到盛姝去的方向,她忽然灵机一动,张口大声说道:
“盛姝,你是不是要祭拜你娘?那你不该去祠堂,那里已经没有你娘的牌位了。”
“你说什么?!”盛姝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森冷。
盛晴被盛姝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底发寒,但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硬着头皮又复述了一遍:
“你娘的牌位不在祠堂,被移到了秋梨院!”
秋梨院是盛府最冷落的院落,因为上一代曾有侍妾死在院中,因此多年来无人居住,也基本无人去那里,越发破败。
将盛姝母亲的牌位移到如此地方,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盛姝冷冷地睨了盛晴一眼,她如今当务之急是先确认娘亲的牌位究竟在不在祠堂,有些账要等到以后再算。
一路小跑到偏僻的宗祠,盛姝用力推开了门。
多宁和三柒气喘吁吁地跟在盛姝身后,知道盛姝内心焦急,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环顾四周,诺大的供桌上整齐地拜访着列祖列宗的灵位,但是环顾四周,却找不到盛姝母亲的牌位。
刚好盛晴后脚也跟来了祠堂,盛姝面无表情地扯住了她的领口,冷声质问道:“我娘的牌位呢?”
这样的盛姝看起来过分可怕,身上竟隐隐有几分晏之绪压迫感。
盛晴磕磕巴巴地说道:“不是告诉你了吗,就在、在秋梨院啊!”
一把将盛晴丢到一旁,盛姝快速朝秋梨院跑去。
许是内心焦急,她跑得飞快,多宁和三柒两个婢女有些跟不上,远远地缀在盛姝身后。
盛晴看着盛姝慌忙朝着秋梨院赶去的身影,无声地笑了起来。
祠堂里当然没有盛姝母亲的牌位,因为自从盛姝出嫁,这位原配夫人的牌位就被柳夫人偷偷收了起来,就塞在祠堂角落的金丝楠木柜里。
至于秋梨院那里,一个荒凉的院落里,自然是有好东西在等着盛姝。
希望到时候盛姝不要哭的太难看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推推下本预收:《你的白月光,我取代了》
温窈身为尊贵的北陈嫡公主,却对那位敌国质子另眼相看。
哪怕质子意外伤了眼,只能日日以白色绸带遮眸,温窈也待他极好。
质子怀念故国,日渐消瘦,温窈寻来质子故国的膳食,亲手做羹汤。
质子住不惯偏殿,温窈竟将自己的凤梧宫整修一番,让给质子居住。
质子眼盲不便,意外划伤了脸,温窈大动肝火,将所有人都处置了一遍。
可质子依旧疏离异常,不曾正眼看过温窈,时而对温窈冷言冷语。
温窈并不在乎,只待在质子身边,日复一日地端详着他的面容。
世人皆说温窈爱惨了那位敌国质子,温窈从不正面承认,只是意味深长地笑而不语。
一朝岁贡,万国朝拜。
质子的皇兄出使北陈,众目睽睽之下,温窈指着质子的皇兄,语气坚定:“我要嫁他。”
质子:?
其他人:?
众人这才发现,质子样貌竟有八分像他的皇兄,温窈对质子千般好,只是因为质子那张酷似他皇兄的脸!
婚嫁事宜安排妥当后,温窈美美准备嫁给质子的皇兄,将质子抛在脑后。
却不曾想再度醒来,自己竟被牢牢缚在塌上动弹不得。
宫外气氛森然,一朝之间宫变,朝廷竟已改朝换代。
质子摘下蒙眼的白绸,那双如三月烟雨的眼眸透着深深的偏执,他如同朝拜般轻轻吻上温窈的唇,声色嘶哑:
“皇兄已死,公主若嫁,只能嫁我一人。”
一不小心玩脱了的前朝公主V假温柔真疯批隐忍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