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元倾的身份两人都知晓,她在做的事施月也已了解,便明白她要去见邓服无非是为了寻找蛛丝马迹帮废太子摆脱罪名。
但顾简声毕竟是废太子的朋友,他与景芜的话,元倾是一定要听的。
施月握了握她的手,“阿圆你别急,不如先听听顾简……侯爷的意思?”
那人表情有一瞬细微的变化,又迅速恢复如常。
顾简声干脆进屋,毫不客气地往坐榻上一坐。
他望向施月,犹豫片刻还是朝着元倾开了口:“元小娘子,我知道你已经顺着邓服这条线摸到了皇后的贴身婢女茉香身上,但此事并非像你想的那般简单,就算找到茉香,也还缺少重要的物证。”
元倾自然知晓,要人证物证俱在才能向大理寺申请重审案件。
但顾简声既然提了,便是知道该去哪儿找、找什么样的物证。
她眨了眨眼,认真道:“那侯爷所谓的物证……在何处?”
顾简声:“皇宫。”
听得这两个字,元倾眉头几乎快拧出个“川”。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一旁的施月叹气:“啊?那根本没办法拿到啊……”
好在此刻施总使还在敕巡司,不然他们断然不敢在这里谈论有关废太子之事。
眼下院里树上的鸟鸣叫几声,衬得屋里三人愈发沉默了。
元倾思忖片刻,“除了皇宫里那样,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作为物证了吗?”
“以当今圣上的谨慎程度,任何破绽都不会表露给外人。”顾简声语重心长。
同样,既然是他想要废掉太子,任何能够帮废太子摆脱罪名的东西,都不会落于他人之手。
元倾一时间泄了气,倚在施月的肩上半晌都没说话。
难道她就要这般眼看着殿下被关在那个破地方一辈子,过着没有自由、暗无天日的生活?
殿下明明是那么好的人,这怎么就成了死局呢?
越想眼眶越发酸,元倾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大抵是看不下去她这副模样,顾简声又忙补充道:“我知你想救无霁,但你也要相信他并非没有筹谋。”
元倾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惊喜地抬眼看过去。
“侯爷的意思是,殿下能出来?”
顾简声不置可否,只避开她满是期待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棵抽了新芽的老树。
“你只要听景芜的,这几日不要出现在旧宅附近,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听得这话,方才还因为无法解救蔺晗之而像打了蔫儿的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当即恢复了原本的活力。
元倾连连点头,小脸浮上一层红晕:“太好了!我一定乖乖的,绝不再去找殿下!”
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又讪讪地去看顾简声。
面对这人时她总是心里发虚,忍不住便要更怯生生几分,“侯爷,那若是我有什么东西想给殿下……你能不能帮个忙呀?”
顾简声皱眉,默默移开视线。
之前一直觉得蔺无霁那样铁石心肠的人大抵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即便动了凡心,对方怕也该是个风情万种的绝世美人,起码也是要像景芜那般。
后来见无霁偏偏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独有偏爱,他甚至还无法理解,直到此刻。
看着元倾的一颦一笑灵动可爱,尤其那副笑容仿佛能够治愈一切,性子单纯又对万事抱有最积极的态度。
顾简声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好兄弟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肤浅的温香软玉,而是能够治愈心灵的小太阳。
倒确实与某人那阴暗的心里般配。
顾侯爷心有感慨地清了清嗓子,“我可以帮你,但你最好别搞太多乱七八糟的。”
“一定!谢谢侯爷!”
……
于是,当顾简声把东西一起甩到蔺晗之床上的时候,他的脸色几乎比墙角那里的黑霉还要黑。
“我就多余说那一嘴!”顾侯爷累得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蔺晗之定睛看了眼某人阴沉的脸色,又垂眼去看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唇角不自觉上扬。
“都是阿圆买的?”
“可不是嘛!您那‘小恩人’一听说这几日都不能来看你,心疼得恨不得把整条街都给你买下来!”
顾简声说着注意到他此刻的表情,不由更郁闷了,“想我堂堂宣定侯兼禁军统帅,竟然在这个破地方给你俩当搬运工跟传话筒!说吧,怎么补偿我?”
蔺晗之脸色恢复如常,淡淡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正好有一事要交给你。”
搬运工顾侯爷凑过去想蹭点东西吃,却被人冷冷拍开手,只得悻悻撇嘴:“什么事?”
“帮我查一下善州楚家,还有那个楚二公子。”
这事倒是在顾简声的意料之中,他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望过去:“终于忍不住了?”
蔺晗之并不理他这茬,只兀自挑了块糖送进口中,“只是觉得,若非什么必要的人,杀了也无妨。”
他微微抬眼,目光透过窗棂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今晚无月,天空只灰蒙蒙的一片,即便外面亦是昏暗至极。
他眸中的寒光像是要割破这被乌云笼罩的天,让其露出更甚的黑暗。
顾简声微怔,敛了面上的笑容,“许久没见你动杀心了。”
“恩。”蔺晗之淡淡应了一声,并不打算做任何解释。
与肖烛的合作一旦达成,那便离他出这破地方的日子不远了。
他既身负恶名,想来某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总得见了血才会老实。而上赶着送到手边的善州楚家便是最好的选择。
“但据我所知,楚家牵扯甚广,在京中的关系亦是错综复杂,动不得。”顾简声沉声提醒。
毕竟如今在善州的高门大户多是当年自请离京的,不动他们是皇帝默许的事,他们自然也不好有什么动作。
“……”
蔺晗之沉默片刻,舌尖搅动了下口中正缓慢融化的糖,清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那便再等等。”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动床面上那几包东西,“皇叔举办的上京诗会不是要开始了么。你以为,国丧期间,为何会允许这般盛大的诗会在京举行?”
皇后才去世不足两月,但其中的原因绝不仅仅是皇帝对皇后母族的记恨。
顾简声没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皱眉对上蔺晗之的视线,“是圣上?”
蔺晗之没说话,只垂眼扯了下衣袖,盖住手腕上绑着的那条雪青色的绸带。
“小心一点,我不想让阿圆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顾: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谈恋爱我出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