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雨赶时间，她得知范逃现身玄玉广场的时间是三十二分钟前。十分钟前营销号搬运了网友拍摄的，疑似范逃泪洒首都玄玉广场的图片，现在对方很可能已经离开了。
下车时她再次扫了眼热门词条榜单。
#林层不是Steve#
#林层凌轩#
#凌轩范逃be#
#范逃现身首都玄玉广场#
林层这个十几线开外的前前前秀人，凭借跟凌轩的一张深夜拥抱合照，几乎可以说是瞬间霸榜。
由此可见，当年这档abo三种性别混合对抗竞争的选秀有多现象级火爆。以及让人不经怀疑，前alpha分队c位凌轩，在半公开性取向后，到底掉了多少粉丝。
江念雨一共拍摄了二十三张照片，林层选择了九张自己和凌轩身体接触最多的，作为主图的，则是一张疑似在接吻的错位图。
实时广场不断冒出利益相关的知情人，或真或假，热闹非凡。
如果江念雨在这时候把手里的视频放出去，可以把这摊浑水搅得更加扑朔迷离。
但她现在更想和当事人之一的范逃谈谈。
那个单独面对林层、且始终冷静理智的omega，和现在泪洒广场的人，像是两个人格。
工作日，玄玉广场上只有一些带孩子出来玩的附近居民。江念雨打扮利落，头发干净地扎起，走路带风，十分吸睛。
她倒是没想那么多，习惯性地压制信息素，边走边调试摄像机，神情冷淡认真，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在看见广场大致情况时，江念雨知道范逃她应该是见不到了。
如果有记者急冲冲地冒出来，身后跟着扛摄影机的同伴，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当然，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她还是决定到据说拍到范逃的b号楼三层看一看。
口袋里手机震动，江念雨拿出来一看，是丸子头。
她比消息轰炸的社长聪明不少，知道打电话。
一接通，丸子头的声音急冲冲地响起，“你现在在哪？不会是玄玉广场吧？”
江念雨：“嗯，社长让我过来看看，不过范逃大概率已经离开，拍不到什么。”
“当然拍不到什么，她现在压根不在首都，我在绿橘7号机场看见她了。”丸子头冷笑，“那个所谓拍到照片的网友绝对是她经纪团队安排的人，收钱办事，让热度关键点转移到她身上。”
在绿橘？
江念雨停下脚步，“你确定是她？”
丸子头不满，“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准吗？拍照我是野路子，但娱乐圈这点人，不说死，百分之九十我都认识。更别提去年十月份我还接过她的工作，拍她和前团队友逛街友谊长存，当时她就是现在这幅打扮，身边跟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如果你确定是她的话，”江念雨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擦摄影机调节肩带，猜测，“林层提前把计划告诉她了。”
丸子头不明所以，“告诉计划？不可能。社长说林层的工作单是你接手的，应该了解过他的基本资料了吧。”
江念雨：“嗯，蹭了Steve的热度。”
“对，当时节目热播路人很多，cp粉又喜欢搞一家人的设定，二创都带林层一起玩，唯粉管不了。节目结束两个月后，范逃和林层的粉圈还有摩擦，去年年初几乎到了公开敌对的地步，互p遗照占领对方名字词条的实时广场。”丸子头顿了顿，好笑地说，“然后双方工作室下场，动动手告了对方几个跳得最欢最高的大粉，差点真上法庭。只有某些什么都磕得到，连当事人都不在乎的cp粉，会在论坛上一起提这俩的名字，磕点毫不相干的造谣糖。”
江念雨沉默。
丸子头瞥了眼机场大厅的时钟表，“现在你还觉得林层会把计划提前告诉范逃吗？就算两个人真没什么仇怨，也肯定因为粉丝的事情心里留疙瘩了。行了，我马上上飞机，你也别专程进商场了，拍不到什么东西的，等我回首都再……”
“凌晨拍林层的时候，我看到范逃了。”江念雨陡然说。
“什么？”丸子头背包的动作一顿。
“他们当时在吵架，信息素味道很大，不是普通关系。”
丸子头沉思，“那事情就好玩了，我马上回社里，见面详细说。”
挂断电话后，江念雨盯着不远处的商场建筑物看了一秒，她同意丸子头的话，根本没必要再上楼看了。那张照片只是一个被扔出来的烟雾弹而已。
往回走的时候，江念雨进广场就看见的那只小熊还坐在长椅上，呆呆的，似乎一直没动过。
第一眼注意到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只熊是哪个人放在这里的玩偶，这样大喇喇地摆在公共区域，被谁拿走了都不知道。
直到一阵风吹过，长椅另一边的传单被吹到地上，小熊迟钝地扭头，看看旁边，又看看地。
反射弧发射五秒，那只小熊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试图挥动手臂去压住剩余的传单。
可惜动作太急，手臂太短，圆滚滚的肚皮影响了他的动作，所有的传单都被扫到了地上。
好蠢啊。
江念雨没忍住勾唇笑了笑，下一秒看见小熊起身去捡，原地把自己绊倒了。
唉。她叹了口气，妥帖地挂好摄影机，弯腰帮他把飞远的传单捡起来。
然后走到小熊面前递给他。
他没有接。
好吧，江念雨索性蹲下身帮他把所有的传单都捡了起来，心想这样可以了吧，她都帮忙帮到底了。
这回再递给他，小熊终于接受了。
江念雨逗他，“要说谢谢哦。”
小熊依然没有道谢。
但因为穿着玩偶服，什么样的动作都显得可爱翻倍，江念雨好脾气地摸摸他的手掌，毛绒绒的质感刮擦指间，叫人心情愉悦。
恍惚间她好像闻到熟悉的冰甜冰甜的味道，下一秒气味就消失了，只有眼前的小熊，和草莓味的阻隔剂气息。
江念雨还想说什么，突然扭头向后看去，敏锐地锁定了一辆面包车。全黑面包车，车面干净整洁，车门半开，一身工装戴着口罩，把摄影机重新开机的摄像师被她吓得一颤，摄影师身旁戴着鸭舌帽的女生朝她摊了摊手，表示这是长时间的拍摄任务。
“他们是在拍你吗？”江念雨问。
这回小熊很快点头了。
是在拍他。
江念雨了然，怪不得选在工作日发传单，人流量少、受众不符，她还以为负责宣传的人连前期调研都不做呢。
“嗯，那就好。”
小熊还跪在地上没起来，江念雨伸手扶起他，发现玩偶服下的人身量高挑，戴上头套后物理增高，还挺大一只的。
她摸摸小熊的脸，嘱咐说：“等会结束，帮我告诉他们一声，这段素材非要用的话，在我的脸上补上马赛克。”
小熊乖巧地点头。
“是要把传单发完才能走吗？”江念雨想了想说，“给我一张吧。是商品还是新店开业的宣传？如果是家居，我有时间会到店里看看的。”
首都的房子里空荡荡的，正好需要买点家具填进去。
小熊呆了一秒，江念雨以为他又没听清，怀疑头套影响听觉，想要自己伸手去拿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蠢蠢的小熊身上，没注意传单具体写了什么，只看到标题是《重磅相约！橙花街道不见不散！》。
没想到这回小熊的动作十分迅猛，捏着传单的手往后一躲，背到身后拒绝给她。
江念雨皱眉，盯着小熊看了看，印象里她没有一个好友会同意钻到玩偶服里发传单，所以玩偶服下的人，她应该不认识。
不认识，但对她有敌意。
她散漫地挑了下眉，“行，你发给别人。”
说完就要走，小熊见她不高兴，着急地用空闲的那只熊爪子拦住她。
“我现在不向你要传单了，”江念雨面不改色，语气平淡，甚至最后还懒洋洋地反问了句，“这样也不行吗？”
许持凉几乎要把下嘴唇咬破，他不想让她看到传单上orange&dew的街头表演信息，不想她看到关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同时，他也不希望她生气。
她疏离的样子让他有点难受。
气氛僵持下来，江念雨心生烦躁，想把他的手推开，小熊却顺着她的动作贴近她，轻轻抱住了她。
低低的声音隔着头套，模糊地传入江念雨的耳朵。
“对不起。不要不高兴。”
男生的声音有点闷，细听还有几分埋藏在歉意之下的紧张，说不要不高兴的时候，尾音抖了下。
“没生气。”
江念雨就是觉得有点莫名而已。
不道谢、又一句话不说。
不过现在想来，不远处摄影机亮着工作灯，小熊可能有什么任务，比如不能开口说话之类的，是她在这纠缠玩人家玩偶服上的软毛。
女alpha走后，工作人员过来看情况。
“持凉，刚才有摔疼吗？”
许持凉摇摇头，“有棉花缓冲，不疼。”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接着把手里的计数表递到他眼前，“刚才是你主动抱她的，不能算在任务里，所以还是差四个拥抱哦。等会儿商场里的早教班下课，还会有小朋友出来的，我跟陈哥商量过了，如果一小时内再完不成，就把重复的拥抱也算进去，然后带你去附近吃完饭再回宿舍。下午要拍团队小游戏。”
许持凉点头，没有意见。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主动拥抱别人，工作人员担心他忘记规则，赶紧跑过来提醒。
他当然知道必须被人主动拥抱才算个数。
但当时脑袋空白，许持凉只知道昨晚女alpha喜欢抱着他，抱着他，她会开心一点。
所以他主动拥抱，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