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姑娘?”胖婶正在剁猪肉,头也没抬:“哦,你说白桦啊。她小时候老跟她弟弟打架,有一次还把她弟弟欺负哭了,她弟弟满村子乱跑,差点把温婶地里的秧苗给踩坏了。”
在胖婶的记忆里,小时候的白桦性格暴躁、爱欺负人,和如今做事沉稳、打理小饭桌井井有条的白桦,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胖婶忍不住感慨:“你看人家白桦多懂事,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出息。你啊,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呢?”
胖婶边说边点了点张大宝的脑门。莫名其妙被与别人家的孩子作比较的张大宝撇了撇嘴,体会到了搬石砸脚的痛苦。
另一边,“别人家的孩子”白桦正在和小团子们一起挖蚯蚓。
昨日刚下过雨,路边到处都是从土壤里冒出头的小蚯蚓。
蚯蚓是靠皮肤呼吸的生物,雨后潮湿的土壤堵塞了它们的气孔,所以它们会在雨后自发地钻出土壤呼吸,此时也就是抓蚯蚓的最佳时机了。
一大早,白桦就带着小团子们提着木桶和铲子,到路边来挖蚯蚓。
只见那土壤中零散分布着蚯蚓挖出来的小孔,顺着小孔往下深挖,只要速度够快,这条倒霉的小蚯蚓就是囊中之物。挖蚯蚓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术,只需要眼疾手快就够了,正适合这帮活力无限的小团子。
“哇,我刚刚都感觉我的铲子碰到它了,结果让它给跑了!”
“你看,我抓了条这么长的!”
“你这算什么,有本事比一比,我这条绝对比你长!”
看着小团子们与身形灵活的小蚯蚓斗智斗勇,还拿挖出来的蚯蚓比大小,没一会就挖了小半桶的蚯蚓。
数了数数目差不多够了,白桦便叫了停:“好了,饵料差不多够了,我们去钓鱼吧。”
白团、温良、李响三个小男孩玩得正上头,哪里肯依。
白桦深知孩童的逆反心理,也没有强迫他们,而是慢悠悠地说道:“那你们就在这玩吧,温玉、白灵,走,咱们钓鱼去!”
眼看她们三个真的走远了,温良率先打起了退堂鼓:“钓鱼,好像也挺好玩的……”
“就是,老在这挖蚯蚓也没意思,要不咱们去钓鱼吧?”白团抖了抖铲子上的土,干脆站了起来。
李响是个反应快的,他们两个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跟了上去,追上了白桦她们。白桦见他们三个跟上来了,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六人一起来到了野河附近,把挖来的蚯蚓作为鱼饵绑在鱼竿上,坐在河边开始钓鱼。
钓鱼需要平心静气,一个小动作就可能把将要上钩的鱼儿给吓跑。
小团子们耐性有限,等得无聊就把鱼竿甩起来看看,又或是鱼儿刚一咬钩就着急收杆,最后鱼都吓跑了,饵却吃没了,一直没有钓上鱼来。
白桦倒是钓上来两条鱼,不过都是小鱼苗,还不够他们六个人塞牙缝呢,干脆把它们放生掉积些功德。
最终还是白团再次施展徒手捕鱼神功,捕上来一条肥硕的草鱼,才没让他们今天白跑一趟。
白桦掂了掂桶里的草鱼,分量很足。虽然忙活了一天只收获了一条鱼,但草鱼本就是肉质肥美的鱼类,加上这条草鱼分量足够,完全可以一鱼两吃。
构思好了菜谱以后,白桦一到家就进了厨房。
白桦将鱼头剁下,将鱼肉去骨,再把鱼肉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片成鱼片,她的手法老道,片出来的鱼片薄如蝉翼,阳光下白嫩透明。
锅烧热后,白桦加入调料炒香,下入片好的鱼片,放入鱼头、鱼骨一同炖煮至沸腾,再将烫好的鱼片尽数捞出备用。另起一锅,将花椒混合茱萸翻炒入味,倒入鱼片之中。
在倒入辣油的那一刻,雪白的鱼片混合着辣椒的红,香味扑鼻而来,这味道中既有鱼汤的香浓,又有辣椒的厚重。茱萸的辣中混着花椒的麻,将鱼肉的鲜嫩、鱼汤的香醇完美呈现,同时集齐了麻、辣、鲜、香四种口感,实属川菜中的顶流。
趁着鱼汤没凉,白桦又将另一半鱼肉去骨打成鱼泥,简单地调味后,团成一个个白嫩的鱼丸下入鱼骨清汤中,出锅前再向锅中加入少许白菜烫熟,一道白菜鱼丸汤便大功告成。鲜美的鱼丸搭配嫩绿的白菜,既有蔬菜的爽脆,又有鱼肉的嫩滑,颜色交相辉映,口感相得益彰。
自己动手创造的美食,吃起来总是格外的香甜。
小团子们先是挖蚯蚓做饵料,后是河边钓鱼,今天能有这样丰富的一餐,完全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们吃起来格外有成就感。
没想到在异世也能体会一把当钓鱼佬的快乐,白桦拿了一个餐盘,打了一份麻辣水煮鱼,又打了一碗白菜鱼丸汤,她打算带去给宋家那两位尝尝,顺便问下合作的最新进展。
对于红油钵钵鸡的实际销售情况,白桦心里其实也很担心。
烹饪鸡汤需要购买鸡杂和鸡骨架,红油辣酱的制作工序又格外复杂,再加上穿串本身耗时耗力,不论成本、工序还是时间,红油钵钵鸡都比之前的辣白菜风险更大,也更容易赔本。
若不是宋氏兄弟被那王小二绝了做酱菜的路,他们怕是也不会答应陪着白桦一起冒险。改卖红油钵钵鸡这件事,他们当时答应得很勉强。
换句话说,如果初次售卖效果不好,她和宋家的合作基本上就要到此为止了。
白桦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宋家门口,却发现往常早就应该收摊回家的宋氏兄弟二人还没回来,他们的屋里还是黑的。
白桦不知道的是,宋氏兄弟刚刚出了一口恶气,哪里舍得早早回家。
原来,宋氏兄弟今天刚一到坊间夜市,就发现前几日还在嚣张的王小二正鼻青脸肿地趴在自己的摊子前,摊子中腌酱菜的缸子都被人砸了个干净。
宋璋强迫自己压抑住心中的窃喜,按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向围观群众打听,想看看究竟是谁做了这个替天行道的好人。
一个经常买王小二酱菜的食客朝着王小二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口。
“他啊,他就不是个东西。”食客一脸气愤:“我也是才知道,他之前拿普通的黄苹果冒充什么黄金果,还骗人家可以代替药用,这不把人的病情耽误了,人家寻仇寻来了,直接把他的摊子给砸了。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去报官,只能就这么认了。”
另一个食客也凑了过来:“还有,我跟你讲,他那酱菜也有问题。刚刚别人来砸摊子时,竟然从他的摊子底下看到了很多已经发黑、发烂的菜叶,他平时就是拿这种烂菜叶腌菜来卖给食客的,太恶心了。这不,很多买过他菜的人围在这不走,嚷嚷着要他退钱呢。”
宋璋听说王小二的丑事被曝光,心里一阵舒爽。真是恶有恶报,苍天不饶。
对于欺负过自己的人遭了报应,宋璋只是看热闹还觉得不够,他要往这火里加一把助燃的油。他的眼神直视着形容狼狈的王小二,说出来的话却与他毫无关系,只听宋璋吆喝着:
“麻辣鲜香的钵钵鸡呦,随便买随便尝,新店开业,全场打折。”
宋璋的吆喝声吸引了王小二摊子前围观群众的注意,有些记性好的食客想起来这是从前被那王小二污蔑过的宋家酱菜。他们曾经被王小二欺骗,还替他帮过腔,几乎毁了宋家的生意,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有个脸皮薄的食客,正打算悄悄离开,却被宋璋喊住:“新品免费试吃,要不要来尝一串?”
他们的红油钵钵鸡沿用了之前的经营方式,先试吃后购买,这样更有利于把食客们没见过的新鲜吃食给卖出去。
食客被喊住,也不好意思再往前走,便取了一串小郡肝当面食用。
这小郡肝入口脆嫩,嚼劲十足,裹上了辣油的鲜麻,在口腔中层层激荡。食客本打算客套两句便离开,吃了这试吃后却改了主意,转而问起了价格。见它价格低廉,口味又独到,干脆买了几串站着品尝。
随着站在宋家钵钵鸡摊前吃串的食客越来越多,围观群众的好奇也被转移了注意,转而去了宋家的摊子前。
王小二先是被仇人砸了店,后是被众人围观,现在就连食客也都被吸引去了宋家铺子,心里别提多窝心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宋氏兄弟二人,但宋氏兄弟一个忙着给食客涮串,一个忙着结账收钱,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他就像是一个小丑,渐渐地被人们给遗忘,只能一个人默默收拾了残局,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宋氏兄弟收摊之前,见王小二曾经的摊位早已经空空荡荡,心中颇有几分大仇得报的爽感,托他的福,今天竟卖出去了这么多串,算上试吃、原材料、给白桦的分成,还是赚了不少。
两人收摊后给自己也下了一碗钵钵鸡,劳累了一天也懒得穿串,直接放了些素菜和鸡杂在锅里煮熟,放凉后涮上红油蘸着吃。
“真香啊。”宋璋忍不住厨子自夸:“你说,白家姑娘既然有这手艺,干嘛不自己出来摆摊赚钱呢?”
宋徽摇了摇头:“出不来的,白家一家老小不全指望着她那小饭桌生活呢,要不然这么好的生意也不会便宜了我们。”
二人正在闲聊,却见一人凑近,向他们打听:“劳驾两位兄台,敢问这画像中人,你们可曾见过?”
宋徽一看,这画像中的人不是别人,不正是借住白家的那位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