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乌云密布,酝酿已久的天雷落下。
这次劈的果然是她。
祁妙抱头鼠窜。
苏酩瞥了惊慌失措的她一眼,五指微曲。
竟生生捏碎了那道雷霆。
祁妙:“嘶——”
小小毛贼,恐怖如斯。
而在天上,似乎是觉得受到了挑衅,劫云滚滚翻动,比之前还要粗壮十倍的紫色闪电缓缓成型。
无形的威压沉沉落下。
祁妙不由自主的开始战栗
——这是所有生物面对天劫时,都会产生的本能反应。
旁边的苏酩甩了甩手,沉声道:“这不是混沌境中的雷。”
她回想起出门时霜岚的叮嘱,扶额:“没错,我要突破到金丹了。”
早不突破晩不突破,偏偏这时候来。
修士渡劫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身边。
尤其是,那人的修为还比自己高。
这会影响天劫判断,从而加大威力。
再加上刚刚那一下,她已经可以预料,这次渡劫,绝不会太容易。
少不得要被劈个外焦里嫩。
“我要找地方渡劫,你好自为之。”她匆匆交代一句,也顾不上折寿了,御剑“嗖”的一下飞走。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道开了10倍buff的雷霆划破天际。
“轰隆——!!!”
人在前面飞,雷在后面追。
刺激得嘞。
目送祁妙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苏酩闭目调息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身上的伤口已经自动愈合。
他留神听着天上的动静,耐心等雷劫过去。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他微诧。
正常情况下,筑基升向金丹的雷劫数量是五十道,天赋出众者也不过九九之数。
能上百道的,世所罕见。
可天上的劫云还远远没有散去的迹象。
也就是说,她的雷劫……远远不止百道。
苏酩眸光微动。
若能度过这一劫,她凝成的金丹应是——
“九品紫极丹。”
放眼整个修仙界,也只有一个人曾拥有过。
——他的师尊,云渺仙姬。
短暂恍惚后,苏酩霍地站起,眉心紧锁。
收益越高代表风险越大。
若这劫她渡不过去,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真的能抗住吗?
“笑死,根本扛不住。”
庞大的雷阵中,祁妙盘腿而坐,身上的衣衫灼破了大半,连头发也炸成一团,脸上全是灰。
狼狈至极。
“差不多行了啊,再劈就不礼貌了哈。”她指天道。
回答她的是新一轮的雷鸣,与淬骨锻筋的剧痛。
堪比凌迟。
就算是能忍如祁妙,也低低抽了口冷气。
她蜷缩在地上,咬紧了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所以,这就是我讨厌修炼的原因。”
每升一级就得这么来一回,谁受得了啊。
而且她的难度还一直都是地狱模式。
这个世界的天道是真的恨她啊。
不管身为云渺还是祁妙,都要抓紧一切机会让她噶掉。
祁妙气到吐血。
——医学意义上的吐血。
忽的,翻滚的劫云停滞刹那,缓缓溢出一抹极璀璨,极大的电光,与之前的每一道都不相同。
上面萦绕着的,是最纯粹的天道真意。
致命一击还有三秒到达。
“……哦豁,这下是真完了。”
祁妙避无可避,干脆抹了把嘴上的血,安详闭上双眼,为自己这趟重生划上一个完美的感叹号。
瞬息间,电光落下,她耳中响起绵长的轰鸣,什么也听不清。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到来。
祁妙:?
咋,天道网卡了?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天光明亮到刺目,有人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月白色袍角在风中飞扬,身形挺拔似剑。
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
他沉默的立在那儿,然后,拔剑斩向最后一记天雷。
剑气纵横千万里。
万籁俱寂。
蜷缩在地上的祁妙长睫低垂,看了看自己。
安然无恙。
她眨巴了下眼。
这个人刚刚,救了她?
“你——”
她想对这个人说些什么,又有些紧张,停顿了下才再次开口:
“吃橘子吗?”
苏酩:“……?”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去看她,视线甫一落在她身上,便看见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又险险的将头扭了回去:
“橘子?”
祁妙心有余悸的掸掸灰,紧张的从袖子里掏出个橘子,紧张的剥开:
“你吃不?很甜的。”
苏酩:“……我不吃,谢谢。”
“哦哦。”她紧张的把橘子塞进嘴里,不知怎的,突然笑了笑,“你的剑气,倒与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
苏酩收了剑,沉吟片刻,“或许是你认错了。”
师尊死后,他便极少用剑,哪怕是凌云宗的弟子,亲眼见过他剑气的,也寥寥无几。
其中定然没有她。
“不是或许,是肯定。”祁妙道,“肯定是我认错了。”
苏酩那人从小就古板的要死,身上还带着身为男主天然的正义感,怎么可能去做贼。
还是一个因为偷东西,被万仙盟抓到这个鬼地方来的贼。
不存在的。
她吃下最后一瓣橘子,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怎么样?”
他看向仍然聚在一起的劫云,表情并不轻松,“还没结束。”
祁妙也发现了不对,“我刚刚挨了多少下?”
苏酩:“一百六十五。”
祁妙嘶了一声,感慨:
“不愧是我,好强。”
苏酩无言,生硬的将话题拉回正轨:
“混沌境中,雷劫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祁妙道:“确实,我能感受到,它这会儿又开始想劈我了。”
只有逃出混沌境,这场天劫才能彻底结束。
可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这里封闭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出口……
等等,出口?
祁妙一怔,紧紧盯着劫云的中心,不知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
“我知道怎么才能出去了!!”
苏酩投来询问的目光。
祁妙一把攥住他胳膊,控制不住的兴奋:“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酩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她指着天际,“看到那团劫云了吗?创它!”
苏酩:“。”
他眼神克制的落到她头发炸成一团的脑袋上。
“天雷是从外面的世界劈进来的对吧?”她语速飞快,“那理论上来说,劫云中一定有连接外面的通道,我们只要穿过去,不就能回去了?!”
苏酩低头思索一会儿,终于给出答复:
“可以一试。”
话音刚落,祁妙已甩了飞剑上天,不忘拽住他一起,大声道:
“试试就试试!”
说完,她一头扎进那团电光闪烁的劫云中。
从开始到结束,满打满算不超过十秒。
……实在是,莽撞的过了份。
苏酩微微凝眉,将她拉到身后,掐诀撑起护体光幕,避免她再次被天雷所伤。
好在,祁妙的猜想没错。
劫云中的确有一线裂隙,两人有惊无险穿过的瞬间,天光骤然大亮。
水声浩荡,晨雾清凉。
落地时,祁妙脚一软,往前踉跄了几步,顺着惯性跌在地上。
被雷劈了那么久,身上着实没什么力气,她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实在爬不起来,索性原地躺好。
出了混沌境,雷劫果然停止。
体内灵力飞速运转,行遍周身经脉,随后汇聚在丹田,凝成一粒圆滚滚的玉珠。
上面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紫气。
果然是九品紫极金丹。
“我就说吧,我的福气在后头。”她大口喘着粗气,笑得堪称嚣张,“谁让我命不该绝呢。”
后面稳稳落地的苏酩瞥了她一眼。
只是——
刚暼到她破破烂烂的衣衫时,他太阳穴便抑制不住的跳动几下。
实在忍无可忍,他从储物袋中找出一身常服砸过去,背过身,冷声训斥:
“把衣服穿好站起来,这样躺地上像什么样子。”
祁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其实还好,只是看着清凉人了些,不该露的一概没露。
但对方这严肃的语气——
她一阵牙疼。
救命,这人真的好像苏酩那个小古板。
从她捡回苏酩开始,她就被他管了整整十年。
他不许她喝酒,更不许她喝醉了随便找地方睡觉,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盯着她,时刻准备着纠正她那些过于懒散不羁的行为举止。
天晓得那十年她压力有多大。
而面前这个陌生青年带给她的压迫感,居然和苏酩不相上下。
……不会有这么巧吧?
祁妙咽了口口水,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按捺不住,试探开口:
“苏酩?”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苏酩顿了顿,微微侧了脸,明知故问:
“你叫的可是凌云宗的那位宗主?”
祁妙讪讪道:“对,因为你与他,着实很是相似。”
他语气平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你恐怕是误会了,我并非凌云宗的宗主,只是一介散修罢了。”
祁妙大大的松了口气。
苏酩绝对不会偷东西。
也向来不屑说谎。
这人不是他。
她正准备掬水洗把脸,蓦地听他问道:
“你为何,会认识那位苏宗主?”
她动作停了停,故作轻松道:
“实不相瞒,我是凌云宗的弟子,在宗门内有幸见过几次宗主,一直不曾忘记。”
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只是剑气的事……
苏酩复又问道:“你见过他出剑?”
祁妙:“当然见过。”
苏酩眼神一凛,又听她补充道:“在藏书阁的玉简中。”
藏书阁的玉简里记载了各代宗主的剑意。
自然也包括他。
他微微颔首,不再追问。
“你看啊,现在咱们也算共患难了吧?”祁妙道,“有件事,能商量下不?”
苏酩:“说。”
她搓搓手,“你脸上的面具,能揭下来卖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