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天子威严,怎容冒犯?
康熙冷斥一声,下一秒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往门口走去。
玉泠:“?”
还以为那人被自己骂走了,谁知他抬手关了门又走回来。
“!!!”玉泠她一个激灵,慌乱地拢着衣服遮掩,“你别过来!”
康熙太阳穴直跳。
钮钴禄氏把这寝殿的灯光,都聚在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从她那处看不清他的脸,还真把他当登徒子了?
他打算走到光亮处,让她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钮祜禄氏,你好好看……”
怎知话说一半,‘呲——’
他踩在自己方才打碎的‘暗器’残骸上,脚一滑,整个人往贵妃榻上扑了过去。
又是‘呲啦——’
长长的一阵裂帛声响。
康熙看着自己手扯下来的云锦碎片,头皮一麻,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啊——”娇气又惊恐的女声尖叫起来,“来人!救命!!有采花贼啊!!!”
康熙:“!!!”
玉泠边喊边扑腾起来逃跑,此时也顾不得衣衫不整了,得离这个闯宫的流氓远一点!
“等等!”
康熙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闹得脑子嗡嗡响,下意识抓住玉泠的手臂。
此时他尚存一个念头:地上有瓷瓶碎片和油,别叫她踩上去了!
玉泠被那‘咸猪手’一抓,直接吓哭了,“放开我呜呜!你这个色胚、无赖、采花贼!!”
殿外的所有人:“…………”
瓷器碎裂声、皇上夸皇后好看、撞击声、裂帛声,还有皇后的哭喊声、斥骂声,皇上……玩这么大的吗?
他们都搞不明白了,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就、怎么就……
何至于此啊?
殿内。
康熙气得咬牙切齿,“钮钴禄氏,你看清楚,是朕!”
康熙力气大,没两下功夫就把玉泠双手给抓在了手里,完全制住。
“看清楚,朕是皇帝,你的夫君!”
玉泠被半压在榻上,发现自己挣脱不了,瞬间不动了。
康熙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嘤”的一声,玉泠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是那种委屈到极点,拼命想忍住,却停不下来的抽泣声。
康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莫名心虚。
玉泠越哭越委屈,“我不要当皇后了,呜。”
“住在这里居然连安全都没保障,呜。”
“宫里所有人都欺负我,呜。”
“皇帝最坏,呜呜……”
康熙被她哭懵了。
真的有这么委屈吗?
他低头看着垂眸哭泣的美人,很茫然、很不解。
以前的钮钴禄氏是这样的吗?
娇娇软软,在灯下美得不像真人,纤弱得仿佛随时会碎成一捧月光,羽化而去。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玉泠的脸颊,虽然手感好得不真实,但是是真人。
忽然他整个人一僵,他在干什么?
太荒唐了!
方才那一刹那,他竟对钮钴禄氏产生了满腔怜惜之情,还怕她会羽化登仙离开自己?!
康熙错愕着,半天回不过神。
玉泠被他一捏脸,更委屈了,“你滚!”
她用终于自由的那只手推了上方的人一把,不想轻轻地就推开了。
玉泠得了机会,连忙抽身要逃。
她的衣服被扯破了,准备的干净衣服在净室那边,总得穿好衣服再来对付这个臭男人吧。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中气十足的喝问声:
“方才好似听到这边有人喊救命,可是出了何事?!”
是巡夜的护军。
康熙:“…………”
殿外的宫人们无语凝噎,这这这,叫他们怎么说?帝后洞房动静太大了而已?
顾问行和梁九功只想着糊弄过去,“曹统领怕是听错了,这边咱们守着呢,没出什么事儿。”
吉顺帮着圆道:“是呢,方才的喊声是宫女给皇上和皇后说书,喊的是话本子里的词儿呢。”
可曹寅见在场宫人神色有异,怀疑他们会不会是受贼人胁迫?故不肯轻易离去。
何况梁九功在这里,应是皇上在此,他更加不敢轻忽。若是有刺客行刺皇上……后果太严重!
“梁公公,还请通报一声,卑职需得确认皇上安全无虞,方能离去!”
康熙正要开口让人退下,玉泠却趁着他分神,爬起来跑了。
康熙看她竟是往门那边去的,也顾不上许多,忙起身去拦人。
如此衣衫不整,难道想叫外面的人看见?
“站住!”他厉声一喝,同时伸手抓人。
可他忘了自己鞋底早沾了油,脚下又一个踉跄,前伸的手竟把玉泠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
玉泠整个人扑到了柱子上,也不知道撞到哪里没有?
康熙吓了一跳,赶紧单脚跳过去,“没事吧?”
顷刻,殿外响起一阵刀兵出鞘之声,曹寅大喝:“护驾!”
宫人们暗自叫苦不迭,心惊肉跳地阻拦,“曹大人,误会啊!”
曹统领:“大胆奴才,皇上有何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康熙头疼不已,扬声道:“曹寅!朕无事,退下罢!”
然而。
“我有事!”少女的声音气鼓鼓的,带着哭腔。
玉泠差点撞到头,她难以置信,这人是在打老婆吗?
谁敢信,康熙竟是个家暴男?!
玉泠委屈控诉:“渣男!我要告诉皇玛嬷你……唔唔?”
声音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康熙压低声音,“小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你小声点!”
外面的所有人:“……”
他们都听见了皇后那两句话了。
曹寅:“皇上?卑职有要事禀报。”
见愣头青曹寅还在怀疑有刺客,康熙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现在他也没法出去。
“朕这里真的无事。”
想起方才坤宁宫小太监的说辞,他机智道:“朕只是和皇后在学话本里的词儿。”
曹寅这回终于信了,“卑职愚钝,卑职告退。”
护军总算走了,康熙却没有轻松多少。
因为他捂着玉泠的那只手上,开始滚过一颗又一颗烫手的泪珠。
他僵硬地缓缓松手,“你听朕解释……”
他试图从头捋一捋,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好啊,你狡辩吧!”
但事实是玉泠没给他狡辩……啊不,讲道理的时间,直接哭着质问:
“门不是你踹的?”
“精油瓶不是你打碎的?”
“衣服不是你撕的?”
“撞柱不是你推的?”
康熙:“……”
呃,他竟真对她做了这么多坏事……
“你作了恶还捂嘴!”玉泠最后提出灵魂拷问:“你做皇帝就是如此欺负皇后的吗?”
“不是,朕、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
“踹门也是?”玉泠指着恨不得晕死过去,什么都没看见的乌雅氏,“你还踢晕了我的宫女。”
康熙:“踹门是因为……”
玉泠边落泪边诘问:“因为你要替妾室出气,所以来欺负正室?”
康熙:“…………”
听起来,他好像……真的十恶不赦?
所以现在该如何挽回?
“是朕的错,”他艰难道,“朕……给你赔不是了。”
“就这样?”
“?”康熙一噎,“朕堂堂天子之尊……”
说到一半,康熙就有些后悔了,感觉如今的玉泠不是能让他的身份唬住的人。
“所以呢?”玉泠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你知道前朝崇祯皇帝亡国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康熙被问懵了一瞬,“啊?”
话题怎么换到崇祯了?
玉泠:“因为他是个家暴男、渣男!”
康熙:“??”
玉泠:“当年,就在这个坤宁宫,崇祯推了周皇后。就是这根柱子,周皇后的头撞上去了。”
康熙:“???”
这是什么鬼故事???
突然毛骨悚然……
康熙能够日理万机的脑子,越来越混乱。
这时玉泠却擦掉满脸的泪水,不哭了。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说着,她决绝转身,往净室去了。
康熙站在原地,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茫然。
乌雅氏前世活了六十几年,就没见过康熙有这么狼狈的一面。
她浑身僵直地躺在那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否则,她怕不是还没承宠,就要被康熙给灭口了。
许久,康熙的目光不经意瞥到地上还‘昏迷’着的宫女,给自己找到了离开的理由。
他拉开门,看到赶来的坤宁宫诸人,吩咐道:“来人,快把里面那宫女送去诊治。再进去几个宫女,小心伺候皇后。”
他已然想不起,刚才踹门前,还想着晚点收拾这帮不听话的奴才来着,如今哪里敢?
宫女们领命,康熙又不踏实地加了句:“顾问行你留下,若有需要,来乾清宫禀报。”
说完,他大踏步往乾清宫而去。
梁九功连忙追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皇上的背影,好像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
大半夜的,值宿宫中的侍讲学士张英和高士奇被喊起来,传召到懋勤殿。
康熙翻着前朝未编完的史料问他们:“周皇后是怎么死的?”
二人:“?”
谁?哪个周皇后?
……
玉泠哭累了,沐浴更衣后很快又甜甜睡去。
只是翌日醒来,越想越不开心。
她不开心,惹她不开心的臭男人也别想好过。
“去,将皇帝的小老婆们都找来,本宫要跟她们玩一个新游戏。”
小腹还隐隐作疼的乌雅氏,先是皮一紧,可想到体验新玩意的不是自己,又幸灾乐祸起来。
但她不会知道,这个新玩法,折腾的并不是嫔妃们。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设置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