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那人的声音很轻很轻,“拜了就是夫妻,你可想好了?”
他声线清澈,但一放轻就掺了些温柔之意,好听得不像话。快给虞岁岁听迷糊了。
不对!她依然回想起之前在一片诡异的红光里看过那些所谓囍神的新娘和新郎被掐断脖子,该不会夫妻对拜完就被掐死吧,害怕。
虞岁岁抓了抓裙子的布料,瑟瑟发抖地说:“那、那个,可以晚点再拜吗?”
拖延时间,等应纵歌来救人,现在只能这样了。
关键时刻还得是剑尊啊。
“嗯。”对方点了点头,盖头垂下的白银流苏簌簌轻响,他又问了一句,“你饿不饿?”
“啊…”虞岁岁有些害怕,她怕自己一说饿,对方来一句“我也饿了”然后就把她吃了。糟了,又开始回想之前那个魔修吃小孩的情景了——总之这种恐怖故事的发展,千万不要啊!
“我,我不饿,”虞岁岁小声地补充,“你也不饿,对吧?”
你最好不饿呜呜呜。
“不饿。”他的语气缓了再缓,“你的脸色有些白,还是吃些东西为好。”
“有吗?”虞岁岁心想这人隔着红盖头也不知道是怎么看见的,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本的红盖头已经不见了,身上的嫁衣也没了。
该不会是被眼前这人脱了吧?
不过她也没太纠结嫁衣的事情,毕竟人没事就好,不管那么多了。
虞岁岁摸不清对方是善是恶,觉得还是不要忤逆他的要求好,于是她拿出腰间锦囊,在里面翻出了一纸袋甜点杂锦,从椰蓉奶方到糯米桃花糕和豆沙蝴蝶酥,不一而足。
虽然三更半夜在花轿里吃甜点心有些奇怪,但是虞岁岁本质是个摆烂人,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是她挑的甜点真好吃,美食治愈了她被魔修吓出的心理创伤。
那个蝴蝶酥有些大,所以她得双手捏着吃,脸颊微鼓,看起来很像一只仓鼠。
她吃完,快乐地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点心碎屑拍掉。
这时,一直静静坐在她身边看她吃东西的人,突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白皙修长,挺拔的骨节衬得向她摊开的掌心有些柔软。
虞岁岁被他这一手给整不会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纸袋里还剩下的蝴蝶酥,心想这位兄台不会看她吃点心,看着看着也饿了吧。
于是她很上道地把最后一个蝴蝶酥放上他的掌心,心里暗想:大哥吃这个,别吃我!
“嗯?”他有些疑惑,尔后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其实只是想帮你净一下手。”
虞岁岁恍然,原来对方伸手是想要她把手搭上去,再用什么法术给她洗个手而已。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把那个蝴蝶酥拿回来。
但那人却将手收回,“既然已经给了,就莫要再收回去了。”
“哦,好的。”虞岁岁又将手在腿上放好,一脸乖巧。
她看着那人将蝴蝶酥拿到盖头下,“咔嚓”一声咬碎了吃掉。心想那么大的一个蝴蝶酥都能一口吃掉,说不定也能一口吃掉她呢呜呜。
虞岁岁觉得她得再找些什么事情来做,再拖延些时间。啊,早知道刚才吃点心的时候就不吃得那么快了,应该一口嚼个半天再咽下去。
但现在东西已经被她吃完了,还能再做些什么事情呢?
对了,按照正常的婚礼流程,还要拿喜秤挑盖头、喝交杯酒。
掀盖头什么的,虞岁岁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心想还是算了,谁知道这盖头一掀,下面是人是鬼,她脆弱的小心脏经受不起啊。
那就喝交杯酒好了。找到事情来拖延时间了,好耶。
虞岁岁轻舒一口气,声音里还捎了点有事可做的开心:“要不,我们先喝交杯酒?”
“你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罢了,既然你想要,当然可以。”
虞岁岁得了他的应允,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
交杯酒交杯酒…这还是在花轿里,并不是新房,所以轿子里当然没有准备酒杯和合卺酒。
但是为了拖延时间,就算没有虞岁岁也必须给他整出来。
她想了想,在锦囊里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件里翻找出一套白瓷底桃花纹的茶具,当时下山时瞧着清新可爱顺手买的,一直忘记用,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虞岁岁自己拿了一个茶杯,又拿了另一个递过去,“这个给你。”
他接过去,白瓷茶杯在手里转了转,指尖轻轻掠过杯底纹着的桃花。
“然后…”虞岁岁哽住,她哪里来的酒啊!
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轻而浅地笑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隔着盖头有些闷:“我的…故乡有个习俗,若是重要的人离去,就会埋下一坛酒,等到重逢时再一起挖酒共饮。”
他说着,衣袖微动,竟然真的凭空拿出一坛酒来,上面的泥土带着些许清鲜的潮气,像是真的刚从土里挖出来一样。
其实虞岁岁并不清楚,他说的故乡在哪,又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些,但这并不重要,反正只要应付到应纵歌来就没事了。
他启封倒酒,碧色酒水落进白瓷杯中,清澈泛波,衬着杯底的花纹,像是一捧江南的碧水桃花。
虞岁岁闻到了清而淡雅的花香,她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酒?”
“荷花酒,但你只能喝一点,莫要贪杯。”
虞岁岁看着手里半杯都不到的酒,乖巧地点点头,心想没关系,这一点酒她可以小口小口抿半天,问就是拖延时间。
接下来反倒是倒酒的人有些犹豫不决,虞岁岁相当自觉地拿起自己的酒杯,抬手绕过了他的手臂——毕竟喝交杯酒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慢而坚定地与她手臂相交,两人的衣袖相互摩挲,发出轻柔绵密的声响。
他将酒杯拿到盖头下,很快饮尽,反观虞岁岁,慢吞吞地,好像害怕被那酒给烫到一样。
她试着喝了一小口,荷花酒入口绵柔,莲荷清香与醇厚酒香细密交织,唇齿留香,末尾还有一点点柑橘的回甘。这酒很清,不容易喝醉。
他拿着空了的杯盏,和她保持着交杯的姿势,也不急着催她,只轻声问:“好喝吗?”
“很好喝。”虞岁岁回答。拜托,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对方拿出一坛酿坏了的醋,她都会昧着良心说好好喝。
她故意喝得很慢很慢,浅尝细品,像是要把这杯酒喝出花来。
这样是能很好地拖延时间,但相应地,两人一直保持着交杯共饮的亲密姿势,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太近了,除了酒香,虞岁岁还隐约闻到了一种凛冽的冷香,带着兵戈血气。
片刻后她实在撑不住——手酸了。
她只好把那杯荷花酒给喝完了,顺理成章把手缩回来,继续放腿上,好学生标准坐姿。
可惜应纵歌还没来救她,只得另找方法来打发时间了。
喝完交杯酒该做什么呢?
虞岁岁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这个想法也说了出来。
于是坐在她身边的人出声追问:“该做什么?”这句话捎了细细碎碎的笑意。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虞岁岁就顺溜着说了下去:“入洞房啊!”
虞岁岁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人的呼吸轻轻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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