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灵宝石

葛莱蒂夫人也想起来,自打进门后奥萝拉都是安安静静的。

艾戈伯特皱起浓密的眉毛:“我没听说过布鲁奇的毒素对人体还有这个副作用。”

葛莱蒂夫人说:“要检查一下是她的耳朵还是喉咙出了问题。”说着,她走到窗边,从窗台上托起一个盆栽,那盆植物只有二十厘米高,嫩茎上有很多分枝,每一个分枝上都挂着紫色的灯笼状的小花。

她托着盆栽到了蔚西的近前。

蔚西正和005商量怎么把自己的异常情况圆过去,最俗气的办法是和大多数穿越人士一样装失忆。但是人家都有个前提条件,语言相通。

她不行啊,她和这里的人大概谁也听不懂谁说话。

蔚西愁得直皱眉。

这时,葛莱蒂夫人的那盆植物探出一个细细的分枝,轻盈地落在了蔚西的耳边,分枝上的两片叶子包裹住蔚西的耳垂,细细揉搓。

像是有只手在给自己按摩,这手艺堪比二十年的老师傅了。蔚西被按得很舒服,马上要闭着眼睛享受的时候,分枝上像是小灯笼的花缓缓地抬了起来,它的花瓣向外翻卷,从小灯笼变成了小喇叭,正对着蔚西的耳朵,忽然大声吼道:“嘿……”

蔚西:“……”

仅剩的理智让她没有爆粗口,而是紧紧地捂住了自己刚才受到突然袭击的耳朵。

葛莱蒂夫人:“她的听觉没有问题,让我看看是不是喉咙的问题。”她俯身,和蔚西平视,张大了嘴巴,示意蔚西和她做一样的动作:“啊……”

蔚西:“……”

她受够了!

蔚西站起来用手比划着示意自己耳朵和嘴巴都没问题。

但换来的是对面三脸茫然。

这一刻,蔚西忽然意识到世界上第一个做翻译的人到底有多伟大……

“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葛莱蒂夫人激动地合掌道:“我记得我家的私库里似乎有一件魔法物品可以传递思想,你们等我取来。”

葛莱蒂夫人提着裙摆消失在房间内。

在葛莱蒂夫人离开后,艾戈伯特盯着蔚西看了一会儿,忽然抽出自己的魔杖:“把手伸出来。”

他伸出手给蔚西做了一个示范。

蔚西照着他的样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艾戈伯特的魔杖尖端立刻落在她的手指上,哪知道魔杖看起来圆润光滑,却是异常锋利。艾戈伯特只是轻轻一点,蔚西的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口,她嘶了一声。

这具身体的耐痛能力很低。

艾戈伯特也听到了蔚西的抽气声,探究地看了她一眼,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轻轻挥动魔杖,引出蔚西的那滴血进入之前做好的药剂中。

鲜红的血融入淡粉色的药液中,很快消失无踪。

艾戈伯特却震惊地看向了蔚西,激动地说了一句话。

蔚西照旧没明白艾戈伯特的意思,但是不妨碍她看懂了艾戈伯特看向她的灼热目光。

丹妮莉丝的眼神收敛很多,但也充满了惊讶。

蔚西猜测是自己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葛莱蒂夫人回来后,蔚西也明白了他们惊讶的原因。

那件魔法物品是一个项链挂坠,银色的链子中央坠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托着宝石的地方采用镂空设计,看花纹像是荆棘,把红色的宝石牢牢束缚在其中。

蔚西不太懂这些宝石的价格,但有些宝石第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它很贵重,这颗红宝石也是。

葛莱蒂夫人帮蔚西把项链戴了上去,即使隔着衬衫,蔚西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红宝石项链上传来的冰冷感觉。

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听、懂、了艾戈伯特对葛莱蒂夫人说的话:“奥萝拉身上残留的布鲁奇毒素消失了。”

葛莱蒂夫人吃惊地捂住嘴,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之前用过的透明水晶球。这一次,水晶球内的蔚西被绿光环绕,再也没有出现之前的黑色雾气,葛莱蒂夫人双眸发亮:“她很健康,这太神奇了!”

和蔚西共享视觉和听觉的005也听懂了葛莱蒂夫人的话,和吃了神清气爽丸似的,瞬间精神了,嗓音也紧跟着洪亮起来:“看吧,我早说过,系统出品,保证精品!肯定是你这具身体之前中了毒,而我的美颜丹帮你排出了毒素,你之前出的汗就是证据!”

“奥萝拉,能和我们说说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葛莱蒂夫人温和地对蔚西说道:“你不用担心,这颗心灵宝石会把你内心的想法传递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没有障碍地沟通了。”

蔚西却是满心警惕,她身上的秘密太多,怎么能随便让人知道?但刚才她不知道这颗红宝石功效的时候已经和005说过话了,看对面三个人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有听到。

或许这颗红宝石的作用不是她的什么想法都展现出来,而是把她想让人知道的想法传递出去。

蔚西试探地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这是哪里。”

葛莱蒂夫人皱着眉:“怎么会这样,艾戈伯特,布鲁奇的毒素这么厉害吗?”

“不知道。”艾戈伯特热切地望着蔚西:“或许要仔细研究一下。”

蔚西:“……”这个大个子现在就像是什么恐怖的科学怪人。

她避开对方的视线,对看起来很人美心善的葛莱蒂夫人说:“我觉得我应该重新学习文字和语言,了解这个世界。”

葛莱蒂夫人十分赞同地点头:“你说得没错,奥萝拉,你要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一样重新探索这个世界,辛苦你了,我可爱的孩子。”她走上前,给蔚西一个香软的拥抱。

果然美女比科学怪人强多了。

葛莱蒂夫人抚摸着奥萝拉黑色的长发:“你叫做奥萝拉·帕西塔尔,很幸运的成为一个魔法师,现在就读于科洛莫斯特魔法学校。我是学校里的医生,爱雅·葛莱蒂,我更愿意你称呼我为葛莱蒂夫人。”葛莱蒂夫人介绍艾戈伯特:“这位是教授你深渊基础理论的老师艾戈伯特。啊,还有这位……”葛莱蒂夫人拉过金发女生:“她是你的同学丹妮莉丝。”

丹妮莉丝纠正道:“葛莱蒂夫人,准确地说,我和奥萝拉是好朋友。”

葛莱蒂夫人俏皮地眨眨眼:“好吧,奥萝拉,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找你的好朋友丹妮莉丝,我想她会很乐意帮助你。”

丹妮莉丝仰起头:“是的。”

蔚西朝丹妮莉丝露出一个微笑,在心里和005吐槽:“他们的名字也太长了!”光是这三个人都要花心思好好记住。

丹妮莉丝上前拉住蔚西的手:“晚餐要开始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蔚西点点头,两人和葛莱蒂夫人以及艾戈伯特告别,缓步走出了医疗室。

葛莱蒂夫人含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我想这件事要等我们的校长大人回来,只有他才施展得出那个高深的魔法。话说,我们的校长旅行到哪里了?”

“精灵王国。”艾戈伯特沉声说,他眼中已经不见了之前的热烈迫切,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内敛。

“校长说要促进魔法师和精灵们的交流与发展,他愿意当人类的代表。”

葛莱蒂夫人捂嘴轻笑:“我听说精灵们新推出一款果酒。”

校长大人在饮食上总是那么的积极。

……

在去吃晚餐的路上,005正和蔚西吐槽她之前说的话:“你这个理由太粗糙了,他们肯定会怀疑。”

“怀疑也没办法。你让我说什么?我和这里的人语言、文字完全不通,除非我去装一个智障,那也未必管用,这里是魔法世界,随便拿一个水晶球就能知道我的身体状况。要怪就怪你们系统的工作疏忽。”

005:“……”

“如果……他们有检查魂魄的东西,会看出我不是原身吗?”蔚西的声音严肃了不少。

005笃定道:“不用担心,不会有这个问题。每一个穿书的幸运儿都是完美契合书中人的身体,他们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蔚西稍稍放心了。她并不后悔之前的冒险,能听懂周围人说话的感觉太好了,终于不用再猜来猜去。

在去餐厅吃饭的路上,丹妮莉丝充当了一个合格的解说员,每到一处都细细讲解,到了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里的餐厅宛如一个大型的礼堂,几乎可以容纳千人。餐厅的最中央有一棵高大的树木,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二的场地,无数根淡紫色的枝条垂下,无风而动,组成了科洛莫斯特餐厅最梦幻的穹顶。

围绕着这棵树木摆放的是六排桌椅,桌上摆放着很多食物,有不少学生已经坐在那里吃东西了。

丹妮莉丝拉着蔚西去了倒数第二排的座椅,她刚要坐下,就听到身后有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奥萝拉。”

蔚西回头,发现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生走了过来,他走得不算快,但每一步几乎同等大小,像是用尺子衡量过一般。深棕色的短发整齐地固定在头上,身上的法袍整整齐齐,别人银制素色的纽扣他用了金色镶边,袖口的地方也很心机地用了暗色的花纹。

蔚西看向了丹妮莉丝。

丹妮莉丝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他是尼贝尔。”

很好,又要记一个名字。

叫尼贝尔的男生已经走到了蔚西的近前,他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嫌弃地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蔚西抬起手闻了闻,有股汗味,不太重,应该是之前出汗留下的。这个尼贝尔也不至于看垃圾似的看着她。

尼贝尔的眉头越皱越深:“奥萝拉,我听说你的魔药学交了白卷,明天下课后到图书馆来。还有,回去把你自己洗一洗,智慧你已经没有了,难道连仅有的美貌你也要抛弃它吗?你这样没办法成为我未来的妻子。”

005:“哇哦!”

蔚西满头黑线,她走上前,上下打量着尼贝尔:“娶我,你,发育了吗?”

尼贝尔:“……”他震惊地瞪大了一双浅灰色的眼睛,白皙的脸迅速涨红。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们适时地响起几声闷笑,有些实在憋不住的则放声大笑。

尼贝尔的脸更红了,他气得身体微微发抖:“帕西塔尔!你……”

“尼贝尔。”餐桌边缘快速走来另一个男生,强硬地把尼贝尔拖走了。

尼贝尔还是睁大着眼睛,冒火地瞪着蔚西。

蔚西也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但关注点却不在尼贝尔的身上,而是他身边另一个人。

她在心里询问005:“你就没有什么可以检测人的功能?”

005:“本系统主打真实的人生体验。”

蔚西:“……没有就没有,别在自己身上贴金。”

005:“你想查谁?”

蔚西:“刚才拉走尼贝尔的学生。他身上有很重的阴煞气,在我们的世界,只有阴邪之物的身上才会存在。但也许两个世界的构成不同。”明天开始她要好好学学这个世界的知识,免得弄出什么乌龙事件。

蔚西这次安心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没再被人打搅,只不过好几个人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在偷看她。其中一个红发女生最为明显,和蔚西的目光撞上时,她大大方方地对蔚西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蔚西认出女生来了,这是在考试的时候她非常想借鉴答案的隔壁同学,可惜她的试卷文字一直在跳舞。

蔚西莫名的有点小羞愧,她埋头吃东西,面前餐盘里的是煎牛排,餐具是银制的刀叉。蔚西切下一角牛排,插起来正要送入嘴中,下一秒,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她切下的地方,有淡淡的血丝冒了出来。

蔚西放下手中的叉子,把牛肉重新放回餐盘里,拿纸巾擦干净刀叉。

丹妮莉丝注意到蔚西的动作,小声问道:“不合胃口吗?”

蔚西干笑两声:“我忽然想吃一些素食。”

她把不远处的一个金黄色的小饼端到面前,没有筷子很不方便,蔚西不得不像是吃牛排似的用上了刀叉,这次也是先切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小心地尝了一下味道。

软绵的熟悉的口感……这是烤土豆饼。

吃完了这块有些咸的土豆饼,蔚西又尝了一个炸胡萝卜球,虽然外表用胡萝卜点缀,但是内里的主要食材还是土豆,只不过这次是炸的。

煮的、烤的、炸的……光是土豆都用了好几种烹饪方法,但调料放得很重,厨师大概力求让食客区分出它们的不同来。

蔚西泪目了。

她再也不觉得以前大学食堂做的菜是黑暗料理了。

她现在可以接受土豆炖梨子了,至少能吃到食材本身的味道。

随便吃了几样后蔚西就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饭后的甜点也没有拯救她,反而让她伤上加伤,仿佛一勺糖含在了嗓子里。

精确概括为:齁甜。

这场晚餐对蔚西来说大概是期待着过来,哭着离开。

离开餐厅的时候,细心的丹妮莉丝担忧地望着她:“奥萝拉,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蔚西真诚道:“我想回寝室休息。”

她现在想漱口刷牙。

……

科洛莫斯特很大方,奢侈地给每个学生配备了单人寝室,但蔚西猜测或许这也和学生不多有关。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蔚西就看出来了,这所学校的每个年级只有四五十名学生,全校总共六个年级,加起来的人数也不过几百人。

这个人数放在原来的世界,还不如高中一个年级的学生多。

单人寝室的面积也很奢侈,蔚西一个人享受了近一百平的面积。除了最基本的卧室,科洛莫斯特学校还给学生配备了客厅、厨房、盥洗室、以及休息室等。

和餐厅相比,寝室真是满满的惊喜。

蔚西非常喜欢。

丹妮莉丝站在门口和蔚西告别:“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你的隔壁。”

“谢谢。”蔚西说。

和丹妮莉丝互道了晚安后,蔚西关上门,立刻扑向了盥洗室,痛痛快快清洗了一遍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蔚西来到了书桌前。

桌上摆放着很多书,心灵宝石只能让她听懂这里人说的话,却没办法让她认识这里的文字,蔚西照旧是个文盲。

她随便翻了几下书,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摞黄颜色的纸,和她之前画符的纸材质不同,颜色也有细微的区别,但现在环境特殊,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她找来剪刀裁出相同的大小,然后拿起桌上的羽毛笔,这支笔也有魔法,能变换不同的颜色,没有朱砂,蔚西选了差不多的红色,开始认真地画起符来。

一些基本的符箓她可以随手画出来,但是某些强大的符箓需要借助某种媒介,例如符纸和朱砂。画符时讲究专注,不可一心二用。

在画符前,蔚西就告诉过005,让它保持安静,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打扰她。

书桌上悬浮的魔法灯映照着蔚西沉静的眉眼,书房很安静,只能听到羽毛笔落在纸面上的刷刷的摩擦声。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除了笔与纸面的摩擦声之外,另有一道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爬行着。

005实在憋不住了,小声喊着蔚西:“你听没听到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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