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食材,姜安宁和牛婶子一起往家属院赶。她背后背了个大背篼,装着买来的鸡鸭鱼肉,手上拎着装羊肚菌的竹篮,上面盖了一层叶子。
路上碰到家属院其他婶子,大家见姜安宁买了这么多东西,都很好奇。
“安宁,你家这是要来客人吗?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背篼这么沉,也不知道买了什么。肯定买了肉,说不定还有鸡。
石头奶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直往姜安宁背篼里看,只可惜背篼被外套罩住了,看不到。
姜安宁没想到会碰到石头奶,这人和赵桂花臭味相投,是家属院出了名的大喇叭,什么事被她知道了,保准不出一个小时就能传遍家属院。
还好来之前,王福花有交代,姜安宁就按王福花交代的说:“我爸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这次回老家祭祖,正好路过锦城,要过来看我们。各位婶子,天色不早了,我妈在家肯定等急了,我就先走一步。”
说着就往旁边一躲,躲开石头奶想拿开竹篮上叶子的手。
石头奶讪讪的收回手,撇了撇嘴,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竹篮和背篼。
牛婶子和其他婶子还有事情要说,就没和姜安宁一起。
快步走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无线电一厂家属院的房子。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门槛前不停张望,看到自己,一瘸一拐的跑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安宁觉得铁牛今天跑步的速度快了一些,有问题的那条腿走路也顺畅了些。
“老姑,你回来了。”铁牛站在姜安宁面前,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糖葫芦吞口水,虽然很想吃,但是他也没忘记通风报信,“奶去二姑奶奶家了,她让我给你说一声,中午不用等她吃饭了。”
“二姑家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奶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姜安宁把右手的糖葫芦递给他,“慢慢吃。别沾到衣服上,不然你奶又要揍你了。”
“晓得。”铁牛应了声,高兴地接过糖葫芦,没有急着吃,而是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了才凑到老姑耳边道:“今天早上,三婶婶来找奶,说是二姑爷和他们厂里的寡妇好上了,被二姑奶奶捉奸在床。二姑奶奶家现在可热闹了。”
这是什么劲爆的新闻。姜安宁看着铁牛一脸八卦的样子有点纠结:“小孩子家家的,听这些长不高。下次遇到这种事,躲远点。”
铁牛撇嘴,老姑就会骗人。不过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才不会揭穿老姑。
回到家,家里安安静静的。王福花已经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就连墙角的蜘蛛网也没放过。
这时候没有装修一说,墙壁都是裸露的砖头,时间久了就容易掉灰。
别看王福花是个雷厉风行的火爆性子,实际上私下爱干净得很。没有腻子,她就去废品站找了不用的废报纸和废书糊墙。墙上还做了木架,上面订了些钉子,平日里用不上的东西就挂在上面,腾出不少空间。所以她家看起来很宽敞,不像其他家堆满了东西显得逼仄。
姜安宁肚子饿了,给自己和铁牛冲了一杯麦乳精垫垫肚子。弄了中午饭和铁牛吃了就进屋休息了。
下午要忙的东西多,姜安宁怕来不及,休息了半个小时就起来了。一出房间,正好碰到回来的王福花。
“妈,吃饭了吗?我给你留了饭。”
“没呢,忙活了一中午,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吃。”
“怎么样,二姑的事情解决了吗?”
王福花叹了口气,“这次算是解决了,以你二姑那个个性,就怕以后有的是扯皮。算了,不说她了,我让你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姜安宁把背篼放到桌上,拿起搪瓷缸倒了点热水来喝,“都买齐了。你看看有没有缺漏的,要是有,我再去一趟供销社。”
王福花拿开衣服,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很是惊讶,“怎么买了怎么多,给你的钱够用吗?”
“够用。还有剩的。”姜安宁把剩余的票和钱放到桌上,“估计是因为刚过完年,大家手里缺钱。这次赶集卖东西的人特别多,价格也比平日实惠。”
王福花给的钱本来就是抛着给的,就算是平时,也能买不少东西,就是剩不下什么钱罢了。
“那可算是捡着便宜了。”王福花把东西往外拿,突然瞧见什么似的,拎起串河虾的草绳,捏了捏虾背,“居然还活着。你爸最喜欢吃虾了,待会儿做的时候多放点蒜和辣椒。我拿到厨房养起。”
周家昨天挂过电话,说是今天下午的火车因为暴雨停运了,改成了中午一点的火车。
中午姜全根就没回来,在厂里食堂打了饭,就直接骑着自行车去火车站了,生怕去晚了,没接到人。
王福花带着姜安宁和铁牛在家忙晚饭。晚饭是姜安宁主厨,王福花和铁牛打下手。
周家这次一共来了五个人,加上姜家四个人,一共就是九口人,起码得准备十二个人的饭菜才够吃。
现在时间还早,做好了饭菜容易凉。姜安宁就先做准备,把费时间的菜先准备好,其他需要用的蔬菜肉类也洗干净切好。
王福花心疼闺女要做这么多饭菜,但也没办法,她的手艺她知道,平日自己家里人吃吃就算了,有客人来就不够看了。
姜全根那边到了火车站,火车还没到。他也没觉得意外,七十年代坐火车,晚点一两个小时是常态,不晚点才是特殊情况。
又等了一个多钟头,火车终于到了。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看绿军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
“周时峰周大哥,这里。这里。”姜全根挤开人群,往站台的方向靠近,可惜周围人太多了,半天没挤过去。
“爷爷,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你。”周兴云穿着一身板正的的确良,手里领着箱子,头发收拾的干干净净。他外貌不算出众,但好在个子够高,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看起来也算顺眼。
周老爷子探头往外面瞧,总算看到了在人海中浮沉的姜全根,脸上露出笑容,“拿上东西,往那边走。”
说着不等孙子扶他,老爷子一个人挤开人群大踏步走过去。
“爸,您慢点。小心身上的伤呢。”徐珍珍用手帕捂着鼻子,跟在后面。
人群推挤着她,徐珍珍忍住骂人,整个人都很烦躁。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坐过这么糟糕的交通工具,人多的要死,每个人都像逃难似的,大包小包带着东西。
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车厢里臭气熏天。就算他们找人买的卧铺,那床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脏得很。
徐珍珍愣是没上去坐过,站了一天一夜,脚都肿了。
周兴云跟在她身边,护着她去追老爷子。
周家其他两个兄弟,周兴海,周兴河一人拎着一大包东西下来。
周兴河正打算叫周兴云,一看人家拎着最轻的那个箱子护着二婶早跑了。
如果他没记错,那里面装的是周老爷子给姜家的礼物吧。
周兴河气的不行。
这次他是根本不想来的,他才十八岁,比人家女方都还要小一岁,爷爷就让他来相亲。不知道还以为姜家那女人才是他的孙女。
他年纪最小,从小被爹妈教养,是个霸王脾气,根本忍不了,直接破口大骂:“周兴云这个王八蛋,就知道专营取巧,讨好人家。又没人和他抢,跑什么跑。”
这么多东西,都要他拿,他拿不动。
周兴河都要哭了。
“行了,一个成年男人,居然动不动就哭鼻子。”还是周兴海看不下去,接过一个箱子。
“谢谢哥。”周兴河舔着脸凑过去,看着他哥:“哥,你是什么想法,难道还真的想娶这个村姑?”
“别胡说,人家哪是什么村姑。要是让爷爷听到,你就等着挨打吧。”周兴海不赞同地道。
周兴河不在意地撇撇嘴,“我也就只是嘴上说说,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让爷爷听到。爷爷也真是的,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封建!”
周兴海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研究,女人对他来说就是个符号,结不结婚都无所谓。
两拨人马汇合后,姜全根先送他们去招待所休息,等晚一点让他们过去吃饭。他先回去准备。
周老爷子也没拉着他多说,他年纪大了,一路舟车劳顿确实吃不消。不过,休息前,他还是问招待所借了电话,给周恩瑾那边去了电话。
等了没几分钟,周恩瑾打过来了,“爸,什么事?”
周老爷子不太高兴,“你人呢,不是说任务完成就过来吗?今天就要去姜家相看了,你怎么还没过来?”
周恩瑾捏了捏眉心,“爸,任务还没完成,我就不过去了。”
周老爷子啪一巴掌拍在前台上,声音如雷:“兔崽子,别想诓我。我已经给锦城军区的齐师长打过电话了,你们的支援任务早就完成了。周恩瑾,你别想着回海岛,给你一天时间,给老子滚过来。要是不过来,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说到最后一个“门”字的时候,周老爷子突然喘不过气来,徐珍珍周兴云连忙冲过去,“爸/爷爷,你没事吧。”
声音传到电话里,周恩瑾心一紧,忙问:“爸,你怎么了?”
周老爷子示意徐珍珍挂掉电话,徐珍珍听话照做。
等电话一挂断,刚才还气若游丝的老头子气不喘了腰不痛了。
徐珍珍都傻眼了,“爸,你是装的?”
周老爷哼了一句,“小兔崽子,敢跟老子斗,你还嫩了点。这次就不信你不回来。”
下午五点,姜家做好饭,等着。
王福花紧张地踱来踱去,姜安宁劝她,“妈,你不要太紧张了,就当是普通朋友上门吃饭。”
“哪能不急,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
正说着,周家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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