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占有》
文/岺清澈
Chapter 01
林鹭禾身穿最新季的米白大衣,脚踩七厘米高跟长靴,推着高耸的行李推车,一边拨通男友的电话,从因斯布鲁克机场出来。
“喂……宝贝,你到了?”关子承声音里带着彻夜纵欲的沙哑,光裸的手臂伸长,揽着怀里的温香软玉。
“到了,子承,你在哪儿?”正午的太阳落在脸上,林鹭禾戴着墨镜,遮住半张白皙小巧的脸。
“谁啊,你女朋友啊?”他怀里的女人也醒了,温存地抱着关子承。
关子承慌忙捂住前女友的嘴,对电话里语气诚恳道:“我找了地接去接你,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车忘装防滑链了,陷在雪地里,一时半会出不来,我只能走下山,怕你等着急,就喊了地接。宝贝你别生我气。”
“你找地接来接我?”林鹭禾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关子承,你知不知道我早上五点起来坐飞机见你,我带了两个28寸行李箱,还有两个大包,还穿着十厘米的鞋!你别说好要来又不来,出尔反尔,现在搞得我很狼狈。”
关子承又是连声道歉,推开女人走到酒店阳台:“我错了,真的错了,别生气。我这不是不可抗力么……”他一连串解释,林鹭禾眉心蹙紧,分明不悦,却忍了忍没发作,说:“我到了,让他来出口接我吧。什么车,车牌号多少?”
关子承:“马上发你,地接的司机是中国人,开的黑色SUV,他就在停车场,过去接你只要两分钟。”
“好,两分钟,你说的啊,我倒要看看几分钟。”林鹭禾直接挂断,关子承将车牌信息截图给她。
林鹭禾的手机开着国际漫游,男朋友发来的图片雾蒙蒙的。
机场快速路,伫立两排落雪的枫树。
关禛开车驶入航站楼接机口。电话连着车载蓝牙,传来一道男声:“我很快出来,小禛,你就来出口接我吧。”
关禛“嗯”一声,没有挂断电话,车慢慢停靠出口。
林鹭禾仍在加载车牌图片。
两分钟到了。
机场很小,车少,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停下的黑色越野。
“真的两分钟?现在地接都开这么好的车了吗。”
林鹭禾推着行李车过去,隔着车窗隐约看见车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发男人,疑似是中国人。她提起包,抬手敲了敲车窗,指了指自己的行李,语气客气:“不好意思,我行李很多,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关禛侧头看过去,将车窗按下,林鹭禾二话不说将重得勒手的粉红色托特包塞进来:“能不能开下后备箱……”说着,语气忽地一顿,目光凝在了男人的脸上。
一张英俊冷冽的东方面孔朝着她,黑眼眸里情绪很冷淡。
林鹭禾愣住,又看了眼车,突然意识到了没对:“你……是接我的司机吗?去索尔登的,中国人?”
“你认错车了。”低沉的嗓音,中文字眼很清晰。
关禛看了眼她丢进来的包,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提起:“拿着。”
成年男性的手掌,大而骨节分明,手背浮现淡淡青筋,正提着她的包放在窗框。林鹭禾茫然双手接过:“不好意思啊,好像真的认错了。”
随即,一辆黑色沃尔沃商务车停在大G后面。
一个黑西装的微胖大叔下车喊:“林小姐,哪位是林鹭禾小姐?”
林鹭禾抓着包抬手:“这儿,我是林小姐!”
“不好意……”她再次对大G司机道歉,扭头却见车窗关上了,灰色玻璃上倒映着自己妆容精致的漂亮脸蛋。
胖大叔小跑过来,热情抄过林鹭禾的推车:“我来我来,我来就好了。你男朋友跟我说了,机场出口,中国人,戴墨镜的大美女就是他女朋友,所以啊我过来一眼就把你找着了吧!”
林鹭禾看着司机放置行李,道了声谢,余光瞥见前面大G有人上了车,车很快开走。
林鹭禾奔波了几个小时,终于坐在了车上,扒开包找了一支唇釉补妆,照着镜子问:“师傅,这里到索尔登的酒店要开多久?”
“大约一个半小时吧,其实不远,就是欧洲的交通乱七八糟,现在又是雪季,游客多,所以呢,会比平时堵车,不过最多两个小时,肯定给你送到。”司机是个热心人,拿了瓶装水给她,“林小姐,你从巴黎飞过来,累了吧?”
“谢谢。”林鹭禾摆摆手表示不要,给远在国内的妹妹回了个“安全落地奥地利”的消息,出于谨慎,给男友关子承打了通电话过去。
“上车了,姐。”一只笔直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机,冰冷的风掠过耳畔,男人玩世不恭的音色朝电话里道,“你说关禛啊?见到了。”男人模样看着年轻,约莫三十岁上下,侧头朝着驾驶座的外甥道:“他开车,就在我旁边。小禛,你妈,要不要接电话?”
关禛目视前方,稍一偏头,长睫毛遮着深邃瞳仁:“你们聊吧。”
“姐,你儿子开车,不能接电话……女孩子?他就一个人,来奥地利谈生意的,身边哪有女孩儿啊。”杭宋说着话间,眼睛忽然瞥见地上有个亮闪闪的东西。
“等等……”他弯腰捡起来,“耳环?”
长流苏的镶钻耳坠,但只有一只,杭宋马上看向身侧的外甥,一脸诧异:“你交女朋友了??”
“没。”关禛皱眉扫了一眼那只耳环。脑海中一闪而过,方才在航站楼出口塞进窗户的托特包,女孩闪闪发亮的彩色指甲。
杭宋:“那耳环怎么来的?你解释解释?天啊,这都多少年了,还以为你硬-不起来。姐,大八卦!”他语气兴奋,对手机里道,“你儿子车上有女人的东西!”
隔着听筒,关禛好像都能听见母亲惊讶的声音:“真的?催了他多少次了,给他介绍多少个名媛了都不感兴趣,确定是耳环?”
杭宋捏着耳环,对着太阳光眯眼看:“这还有假,男人总不会戴这种闪闪发光的流苏耳环吧?”
“Henry,别乱说话,”关禛伸手,“手机给我。”
杭宋打开免提,关禛言简意赅地解释:“在机场有个女生认错车,东西是不小心落车上的。”
杭宋“嗯?”了一声,兴致缺缺地把耳环丢在中央扶手台上。
“上错车?不是女朋友?”声筒里,母亲的声音也冷静了下来,叹口气,“你也该着急了,二十八了还没成家。听说你大哥关启仁的儿子都快结婚了。”
关禛声音平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侄子才二十五,你比人家大三岁,对了,我听说你大哥说,你侄子来奥地利滑雪,是关再吧?”
“不是关再,”杭宋打断道,“姐,过来滑雪的是沈子承。”
电话里沉默了下,问:“沈子承是?”
杭宋:“沈子承就是小禛大哥在外面的私生子。去年我送了酒店的黑卡给小禛的大哥,邀请过他来玩。雪季缺房,这会儿沈子承带女朋友过来滑雪,为了腾出套房给他,经理还发邮件问过我。”
“小禛,你听听,连你大哥的私生子都有女朋友了。”
关禛面无表情对小舅道:“把免提关了。”
杭宋发着笑轻轻摇头,关了免提。
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索尔登际蓝酒店。
杭宋捏起耳环:“还是铂金的,不便宜,弄丢了人女孩儿肯定很着急吧?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丢了吧。”关禛下车,忽然瞥见酒店门童在整理推车行李。
两个银色的大行李箱,上面挂着粉红的托特包。
再一抬眸,穿着米白大衣,黑色长卷发的女生,手里拿着护照和房卡。她身材纤细,肩平腰细,走路婀娜,讲着电话穿过大堂。
“耳环给我。”关禛从杭宋手里拿走耳坠,穿过旋转门,迈开长腿进去。
杭宋作为酒店集团的CEO,一进门就引得高层夹道相迎:“Hill先生,很荣幸欢迎您的莅临。”
杭宋却看见关禛高大的背影离开:“小禛,你去哪儿?走那么快。”
电梯门在眼前关上,林鹭禾单手提着包,讲电话:“刚刚酒店外面好多人,听说是什么集团总裁来了。”
关子承:“集团总裁?那不就是Henry么,我小叔的舅舅。”
“小叔的舅舅?”
关子承应道:“按着辈分,我喊人家一声小舅公。”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这酒店是你家里人开的,原来是这么一层关系啊。”
关子承一面讲电话,一面用化妆品店的遮瑕,往脖子上的吻痕抹:“对,我还跟你说过,我以前习惯在葱仁谷滑雪,这回特地来奥地利,就是因为我小叔在这边。我是打算见他一面的。”
“先说好,我没兴趣见你家人。别拉着我啊。”
“知道你不喜欢应酬,不拉你。”
“那你什么时候到酒店?”
关子承看着镜中遮不住的吻痕,心急火燎,捂着手机问店员:“强力遮瑕膏,我要遮盖力最强的!”
又对电话里说:“马上回来,你到房间了?”
“到了。”林鹭禾刷卡开门,迎面而来的雪山镇住双目,她听见手机里,男朋友戏谑的声音:“应你的要求,两卧室的套房,咱俩各睡一间房,当然了……你要是想跟我睡,我也没意见。”
林鹭禾挑眉:“要是不会说话嘴巴可以缝上。”
关子承看着吻痕完全遮住,才松口气,笑道:“好好好,不开玩笑,这里风景漂亮吧?喜欢吧?”
“很喜欢!”入目是一间两百平的豪华双卧室套房。窗帘大打开来,清透的落地玻璃窗外,是黑色大理石的温泉池,池外则是令人吃惊的雪山景色。
林鹭禾一扫疲惫:“这里好适合做瑜伽!”
关子承:“?”
约莫是骗女友活该天打雷劈,关子承一语成谶,开车回程时车抛锚,撞上缆车检修,为了不耽误时间,赶着回酒店见林鹭禾,关子承是硬生生走了一个小时山路上来的,累得他大汗淋漓。
半山腰,唯一的雪场酒店伫立在厚雪下。
酒店门外道路,停着一辆白色房车。
“关先生,您房子里的那三只黑熊已经被赶走了,我们已经清理完毕。这周内将安排人员更换玻璃和沙发。”车旁,穿戴夹克衫的工作人员将钥匙交到关禛手里,“这是您交代我开过来的房车。”
隔着不远,关子承提着给女友买的礼物,气喘吁吁地走回酒店,被这辆房车挡住去路。
“我马上到酒店,你下来接我吗?”关子承正在语音回复女友消息,目光蓦地看见了一个人——
“小叔?”他惊讶地喊道。
关禛转过头,那双黑色眼睛冷冽如冬日的湖面。
关子承看着他。
关禛长了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黑发很短,眉眼深如黑雾,看人从来都是冷淡到漠视,所以关子承很快确认是他,迅速走到他面前,恭敬又带着一丝谄媚地说:“小叔,我是子承。不知您还记得我吗?19年疫情前您回过苏州老宅,我们见过面。父亲让我向您问好。”
关禛的目光并未在关子承身上多停留,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并不感兴趣。
关子承有些尴尬,他脖子上的红色吻痕被汗水染花,房车后视镜里照得清清楚楚,他瞳孔微缩,一时间显得分外窘迫,用男士间心照不宣的语气道:“我女朋友太喜欢我了,特别黏人。”
关禛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斑驳的痕迹。
手机里,传来女友的语音消息:“好吧,那我下来接你了。一分钟。”
一分钟…!关子承冷汗当场下来,顾不得脸面,急忙向关禛求助:“小叔,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房车?真的很急!拜托您了!”
关禛扫了他一眼,微微侧身,示意他可以使用。关子承急忙上车,询问他有没有创口贴。
关禛:“柜子里,你随意。”
关子承找到医药箱,开始慌乱地处理脖子上的痕迹。他穿着崭新的、未撕吊牌的套装,焦急地对着手机说:“不,别下来了宝贝,我已经在电梯里了。”
关禛在车外静静地站着,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他对泊车员吩咐道:“那个人下来后,把房车消三遍毒,泊到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