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人散了,安虞下楼的时候保姆正在收拾残局,她去门口转了一圈,鞋柜里的鞋都穿走了。
“我爸跟我妈呢?”她问保姆。
“先生和太太出门了。”
安虞无语,她去厨房洗了盘水果端上楼,走近了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她不方便打扰,转身去找圣清说话。等最里面的房间开门了,她又端着果盘过去,致歉道:“李姨,真是对不住了,我叔跟我姑因为我奶的养老和家里财产的问题一直颇有不满,连带让您今晚也受了委屈。”
她跟着李秀芬进了房间,放下果盘问:“安好是怎么想的?”
“你爸跟你妈呢?”李秀芬问。
“生意上出了点事,两个人急匆匆走了,托我给您说声抱歉。”安虞只能帮着打掩护,就怕拱起火了,明天她真把安好带走了。
李秀芬信以为真,说:“自己做生意就没个休息的日子,睡着了也能把人从床上拖下来,比我们种地的还费神。”
安虞听了这话脸发烫,还是应和道:“是这样,我小时候经常是一个人在家,有时候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人。”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李秀芬过去拿起来挂了,她跟安虞说:“安好她有点轴,不是个圆滑的人,她不喜欢的人就不肯给人好脸色看……”
手机又响了,这次她接通了说:“等会儿给你打过去。”又挂了。
“是好好她爸。”李秀芬说。
这种直板按键机早在几年前就从安虞的世界消失了,眼下又出现在她眼前,她臊得脸发烫,心里怨她爸妈不会办事,家里又不缺钱,给安好买手机的时候没说多买两个,简直了。
“……她在农村长大的,性子有点泼辣,但坏心眼是没有的,要是犯轴了你多包容她,她要是做错事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教训她。”李秀芬怕安好在这儿受委屈,周荣跟圣月娥又靠不住,她只能多跟安虞说说,“她本来心里就有怨气,觉得她是被丢弃被嫌弃的,最伤心的是你爸爸妈妈还不愿意给她讨公道,小姑娘心思细,爱多想,你们多迁就迁就她,不要骂她。”
“不会的,李姨你放心,我会留意的。”不过安虞也不是时时在家,她打算的是多给安好报些兴趣班,多认识点人,交几个好朋友,心思就不会全放在家庭上,“明天我跟小清就带她出去玩,再去学校转转,让她忙起来。”
“哎,行。”
“李姨,你给我留个号码,有事我好联系你。”安虞掏出手机,打通了之后挂掉,说:“李姨,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李秀芬连忙摆手,她受不了这边的天气,更不想逛,“你们去玩。”
“行,那您早点休息。”安虞出去了,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回屋给她爸打电话,那边一接通,她就带着怒气问:“你跟我妈去哪儿了?什么事非得今晚办不可?饭桌上闹了那么一出你们招呼不打就走了,你让李姨怎么想?”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安虞无力地坐在床上,疲惫地说:“你们如果不看重她,干脆就别去找她,让她开开心心跟她家里人过,现在把人家一家搞得面目全非了,你们撂手不管了,好好的女儿你专往仇人的方向养。”
“我带她回来就是想让她过好日子的,我给你打笔钱,你跟小清带她出去转转,行了,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周荣挂了电话,转手给安虞转去十万块钱。
安虞捏着一枚耳钉在手上把玩,听到短信提示音也没去看,又是这样,遇到事就会躲,果然没让她失望。
周荣跟圣月娥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七八点了家里还安安静静的,只有保姆在做卫生。
“她们都出去玩了?”圣月娥问。
“去医院了,三小姐早上发烧了。”
周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三小姐是谁,他掏出手机,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和信息。他打电话给安虞,那边冷冷淡淡地通知他不用过去了,人已经退烧了,马上就回来。
说是马上,一直到厨房准备做午饭了,门口才响起车声。
“你这孩子,妹妹病了怎么没打电话通知我跟你妈。”周荣训安虞。
“是我不让她说了,你们生意忙,我们送她去医院就行了。”李秀芬解围。
“安好感觉咋样?怎么发烧了?”圣月娥关心地问。
“医生说是水土不服,我觉得是一冷一热冲的,我们没吹惯空调,她估计是冻着了。”李秀芬提着药,一手扶着安好下车,絮絮叨叨说:“她从小身体就不行,大病没有,就是好感冒,变天吹着风了就感冒咳嗽,一咳就是咳好些天。”
圣月娥扶着安好的另一只手,关心地问医生怎么说,又说要带她去医院做个体检,身体弱就好好补补。
安虞无趣地看着这一幕,她懒得回去看她爸妈虚情假意的嘴脸,喊上圣清,两人坐上车吩咐司机去她外婆家。
她跑了,周荣跟圣月娥没了可以使唤的人,两人就留在家里陪着安好,丝毫不提前一晚的事。李秀芬也没指望他们给个说法,就当是忘了。
周荣跟圣月娥这夫妻俩对子女也不是不爱,心思在孩子身上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她,嘴里全是好听的哄人的话,就是耐性差,随便一个电话就能勾走。
安虞跟圣清虽然在他俩名下养着,但多是安虞舅舅舅妈和外公外婆在操心,两口子省心惯了。
这次安好病了五六天,周荣跟圣月娥就在家陪了五六天,开车带她去医院做全身体检,找中医给她调理身体,趁着空闲带她找学校。
他们没把安好来时要回去的话放在心上,安好再三犹豫,也没提。
“她的病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李秀芬在晚饭时提起离开的事,她问圣月娥:“我是怎么回去?”
“李姨你再多住段时间,再留下玩几天。”安虞挽留,她在舅家住了两天就回来了。
“不了,家里也忙,你叔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
“是你送我回去还是找同路的人带上我?”李秀芬又问。
圣月娥不想再跑一趟,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安好还在旁边看着,她说她送。
这晚安好跟李秀芬睡,母女俩聊了半夜,安好这个时候又想回去,不想留在这个家了。
“这边条件好,你留这儿上学不用再住宿了,英语口语差还能请老师补习,你姐还说要带你去学游泳,学画画,学跳舞。”李秀芬温声劝慰,“你听话,在这边好好上学,放假了再回去,你就当是提前一年上大学了。”
“好。”安好闷闷应了一声,她把眼泪抹被子上,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提了,妈你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人很讨厌,安好暗暗下决定,既然是自己决定留下来的,就不能动不动提离开,次数多了就养成习惯了,不仅别人觉得烦,她都讨厌那样的自己。
房间里响起轻轻的鼾声,安好钻进被窝里给傅实秋发消息,她要说话不算数了,不能在开学的时候回去。
没想到傅实秋也还没睡,两人隔着网线聊,一直聊到凌晨两点,安好才放下手机睡觉。
第二天起床就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安虞打趣她说:“昨晚哭了半夜?”
“没有,聊天去了。”虽然没睡好,但安好的精神不错,吃过早饭,她帮忙把她妈的行李提下楼,说:“妈,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免得我又要哭。”
李秀芬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想通了,她也放心了,高高兴兴地说:“不要你送,等我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车走了,安虞和圣清陪安好在门前站着,等她缓过劲,提议带她去买泳衣。
安好欣然答应,她上楼去拿手机。
“手机塞李姨的行李箱了?”安虞问,她不知道该怎么当面给,索性偷偷把手机塞行李箱里。
圣清比个OK的手势,撇嘴说:“我姑跟我姑父还是生意人,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