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有领头官差李锋的引见,柔嘉和胤禛等人进城之后直奔县衙而去。

县令大人刚悠闲地吃完早膳,正打算接着研究过往的案宗,总结一些经验,以备不时之需,就迎来了一群意想不到的客人。

此刻,柔嘉和胤禛、李村长三人正在院子外等候,李锋独自进去向县令大人禀明情况。没有县令大人的准许,他直接把人带进县衙内,已经有些不妥了。

不过顾及到柔嘉和胤禛这两位有真本事的高人之徒,李锋这才冒险引荐,并礼遇待之。而另外三个李家村的年轻人,则被县衙的衙役拦着了外面。

县令大人本姓赵,以后且称他为赵县令。

赵县令听完李锋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他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经世致用的道理,从不相信神神鬼鬼之说。

若世上真有神、鬼,那怎么还有那么多恶霸欺压百姓的事情?还有哪些因冤假错案而枉死之人,怎么不见他们午夜回来报仇雪恨?

天理昭昭,在权势利益面前,不过是一句空泛的口号。

就连赵县令自己,被发配到西秦县当县令,也是因为得罪了惹不起的权贵。若非有幸得恩师维护几分,恐怕他这一辈子都做不成官了。

赵县令眼神锐利地紧盯着李锋,一改平日里慵懒随和的姿态,“你说得可是真的?”

李锋一脸笃定:“大人,属下方才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假!”

赵县令站起身来,声音低沉,似含有隐而不发的怒气,“走,随本官去会会大师。”

虽然如今世道艰难,但以鬼神之事四处招摇撞骗,就有些过分了!百姓见识少,很容易被那些骗子的小手段糊弄住,然后把骗子当大师供养着。

他回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案例,以前有一个村子,因为一个假道士的话,每年都给“河神”送新娘。一连送了五年,直到第六年逃回来了一个新娘,他们才知道真相。

原来,所谓的“河神”就是假道士本人。那假道士被官府捉拿归案的时候,孩子都有六个了,全是之前送去的五个“新娘”给他生的。

短短几步路,赵县令脑子里回想起好几个悲惨案例,对借鬼神之说招摇撞骗的人,更厌恶了。

李锋跟在赵县令身后,根本没意识到,一言不发只顾着走路的县令大人,此刻心里正在酝酿着怒火。

柔嘉远远就瞧见了赵县令的身影,低声提醒了胤禛一句:“县令来了。”

李村长连忙整理了下衣襟,人也站的笔直,县令还没到,他脸上已经露出恭敬有礼的笑来。

柔嘉勾着唇角暗笑,这李村长会察言观色、善随机应变,颇有一套他自己的生存智慧。他这样的人,若是从小长在富贵人家,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胤禛和柔嘉都很淡然,待赵县令走近了,李村长直接跪地行礼时,他们一身行佛礼,口中念着“阿弥陀佛”,一人行拱手,嘴里说着“居士慈悲”。

赵县令瞥了一眼柔嘉和胤禛,走到李村长面前扶起来,“老人家快起来,这里并非县衙大堂,不必行此大礼。”

李村长有些受宠若惊,堆着一脸笑向赵县令道谢,并适时送上一句恭维:“多谢大人,大人爱民如子,当真是青天老爷在世啊!”

柔嘉险些笑出声来,这李村长一激动,说话有些夸张了啊。

赵县令对淳朴老实的百姓们很是包容,并不在意李村长不合时宜的马屁,反而亲切地问询了几句。虽然不是他西秦县治下的百姓,但天下百姓是一家,他见这些受灾受难的穷苦百姓,也是心生不忍。

无奈西秦县地小贫瘠,又紧挨着干旱地区,这两年收成也不如往年,想帮助难民,也有心而无力。

柔嘉和胤禛静立一旁,见赵县令故意无视他们,也没有半分不满。胤禛反而因赵县令对李村长的态度,感到了一丝满意,觉得他是个适合合作的人。

和李村长短聊了几句之后,赵县令这才看向柔嘉和胤禛,他板着一张清瘦而轮廓分明的脸,锐利坚定的眼神和略显书生气的长相结合,倒也颇有几分官老爷的威严。

赵县令略过个子稍矮、长相稚嫩,明显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柔嘉,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胤禛的身上。

他打量着胤禛,心里生了疑惑,眼前这少年通身的气度,由内而外的从容淡定,不像招摇撞骗、坑害百姓之徒,反而像那些天生的王孙贵胄。

“你是哪里人士?在哪座寺庙修行?”赵县令开口便问籍贯与来处,末了还沉声补上一句,“本官瞧着,你可不像是真和尚。”

胤禛板着脸,神情淡然,不慌不忙单手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赵施主误会了。贫僧法号慧通,虽不曾在名寺古刹修行,却是正经修佛之人。”

赵县令眉头一皱,脸上仍有些怀疑,“慧通?听着倒像是出家人的法号。你既是和尚,为何不在寺庙潜心修行,跑来我西秦县,又是所谓何事?”

胤禛又是一声“阿弥陀佛”之后,才缓缓说道:“天灾连连,师父见多地百姓受难,心生不忍,特派我师兄弟二人下山,尽己所能,救助苦难众生。”

一旁的柔嘉听了胤禛的话,不由在心里鼓了鼓掌,厉害啊,说得她都险些相信了。

赵县令沉思片刻,眼神逼视着胤禛,企图看出他说谎的破绽,几息之后,他笑了。

“那不知慧通小师傅,打算如何救助苦难百姓?”

胤禛定定看了赵县令一眼,转头看向柔嘉,“师弟,赵施主心中仍有疑虑,世人皆信眼见为实,你可否展示一二?”

柔嘉点点头,再弄几个花招唬唬人,没问题!

柔嘉微微一笑,自信地上前一步,高人姿态拿捏得稳稳的。

“赵居士,贫道师承青一派,所学道术、道法皆以灭鬼捉妖为已任,待会儿你看到什么,不必惊讶害怕,并不会误伤到人。”

赵县令见柔嘉两手空空,连把拂尘、法器都没有,看着就不像道士。而且他个子矮小,瞧着不过十岁左右,更不相信他有什么真本事。

“你且展示,本官倒想见识见识能灭鬼捉妖的道术。”

柔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嘴里说着“贫道得罪了”,实则毫不手软的直接就是一个加强版定身术,把赵县令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她让胤禛、李村长几人退后至十米开外,随后她咬破指尖凝出一滴鲜血,以血为引,双手结印施五雷咒。

只见青天白日间,半空中忽然传来隐隐雷声,随后五道雷电骤然劈下,在柔嘉与赵县令四周炸开。白光乍现过后,一阵尘灰飞扬,雷电消弭之余,“轰隆”巨响尤在耳侧回荡。

柔嘉刚解了定身术,赵县令就一个踉跄,险些以头抢地。幸好柔嘉眼疾手快,好心扶了一把,才让他免于当众丢脸。

赵县令脸上还有些惊疑未定,垂在身侧的手都微微颤抖,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柔嘉顿时有点心虚,忙拱手行礼,告罪道:“还请赵居士勿怪,贫道方才并非故意惊扰。”

她确实有心想吓唬吓唬赵县令,却没想伤他,不然也不会给他施加定身术和护身咒。他们做道士的。若是以道术道法恶意伤人,是会遭天谴的!

柔嘉不是歪魔邪道,人也不傻,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赵县令心绪尚未平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的五个小坑,听见柔嘉的话,连忙拱手回了一礼,“小道长言重了,您果真是有真本事的高人,赵某方才亦是多有得罪之处,也请小道长勿怪。”

这世间竟真有如此高人,能让他定在原地不能动弹、能召唤雷电劈人、还能护他不受雷电所伤!

即便是胤禛等人,也无法理解赵县令此刻内心的震撼有多么巨大。他深深觉得自己以往有些孤陋寡闻、偏执己见了。

没见过的不代表不存在!

他又盯着地面的小坑看了一瞬,然后赶紧邀请柔嘉等人屋内上坐,“听李锋说,小道长和小师傅来寻赵某,是有要事相商。此处并非谈话之地,还请进屋内详谈。”

几人刚坐下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位身材丰腴、面容端庄的妇人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赵县令看着急速赶来此处的夫人,微微愣了一瞬,随即起身相迎,“夫人莫要惊慌,为夫无事。方才是这位小道长在展示道术,吓着你了。”

他转身向柔嘉和胤禛介绍道:“这是内人钱氏,让诸位见笑了。”

赵县令温声安抚了自家夫人几句,将人送走了,这才接着之前的话问:“二位到此有何指教,不妨请直言。”

柔嘉看向胤禛,默认发言权在胤禛手上。

胤禛时刻不忘自己小和尚的身份,开口先是一声“阿弥陀佛”,然后才缓缓道出自己的目的和计划,最后说道:“为了帮助更多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还请赵施主助贫僧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