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理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甚至在上高中之前,她从来没有出过老家的镇上。
因为家庭原因,她自小算得上是一个多愁善感且敏感的人物。后来强行被带离熟悉的环境,她有过一段叛逆期,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经历过一场彻底的排挤和孤立,造成了她后天刻意养成无所谓的性格。
在农村老家人的眼里,她这性格往好听了说是没心没肺,往难听了说就是自私自利。
刚出农村的时候,她还是挺想家的,但是随着长大,她每每回家过年,亲戚的那副嘴脸和摆长辈架子的态度,令她厌烦。久而久之她在家除了必要过年得回去后,其他时候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感受农村了。
此时路上无人,只有陆简的一辆车在狭窄的马路上穿驰而过,她将手伸出窗外,竟是有了一种久违的放松感。
前方已经出现村庄,村口的拱门上方写着【叠山村】三个字。
怀里的不开心不知何时醒的,突然站起叫了一声。
江余理吓了一跳,拍着不开心的脑袋,扭头看向陆简:“它怎么这么兴奋?”
陆简说道:“因为它回家了。”
江余理诧异道:“那也是你老家吗?”
“不是。”
“我是北方人。”陆简解释:“十年前来过一趟,那时候捡到的不开心。”
江余理一愣,竟没想到这地方与陆简毫无关系。
她没问陆简十年前为什么会从北方来到这里,她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
只是有些好奇:“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这一刻,似乎拨云见雾,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地方,带她来的人,那个曾令他有些嫉妒的人,会是自己。
陆简似乎笑了:“我希望你能记住这里。”
车子又往上头开了一阵,直到停在了一处空地,陆简让她下车,显然是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叠山村,名如其村。
四面环山,甚至站在较为边上的位置时,还能看见下面也是座山。
陆简提醒她:“周围没有护栏,掉下去非死即伤。”
江余理默默收回腿,拖着行李箱抱着不开心跟在陆简身后。
只见陆简推开院门,露出了里面的房子,是二层楼房,外表看着和村上的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
陆简将她带了进去道:“你的房间在二楼。”
江余理问道:“那你呢?”
一楼就跟大平层差不多,一应俱全。他指着客厅旁边的一扇门道:“我住楼下。”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不会上去,楼上有浴室,你可以上去看看。”
“楼上的钥匙都在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楼下没有备份。”
听他这么说江余理算是放心了不少,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难免会有不方便的地方,但若是楼上楼下,就跟邻居差不多,互不打扰,也能住的下去。
况且,上了贼船也下不去。冲陆简把陌生人送医院这个行径而言,人品应该信得过。
过了会儿,陆简接了个电话,聊了几句后,对江余理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他指了指回到家跟个山大王巡山似的不开心:“你可以带它到处逛逛,它认路。”
说完人便走了出去,院门带起了一阵清风。
江余理在原地站了两秒钟,和不开心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最终蹲下身点了点它的脑袋:“你爸不要你了。”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家长,凡事听我的,明白了吗。”说完她也不管狗能不能听懂人话,径直将它抱起,开始欣赏起了屋内构造。
与外表不同,屋内则是大有乾坤的田园风。看着挺温馨的,不少花盆装饰,也不知道真假,很对江余理的胃口。
就是怎么看也不像是陆简喜欢的风格。
她的房间在二楼,想了想她又提着行李箱走了上去。
二楼上去就是客厅,旁边是卧室,再边上就是卫生间了。
她先是在客厅看了一圈,二楼与一楼不太一样,有点像影视厅,她在沙发上面看见了投影仪,晚上还能投屏看电影,挺好。
然后她又打开房门参观了一番,房间挺大的,有四十个平方左右,一米八的床上只有一张床垫。
房间连着阳台,阳台上搭了个木架,上面摆放着不少花草,都被养的很好,旁边还有一米高的兔子装饰,手里拖着托盘,上面是一盆多肉。
这房子的装修,简直就是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她站在阳台上,一眼便能看见方才进门的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颗银杏树,不算很大,但是长得很茂盛,足以见得照顾的很是细心。
她抱着不开心倒在床垫上,望着乳白色的天花板,对着不开心道:“你爸还挺有审美。”
想着她又掏出手机给陆简打了个电话,大概响了两三下陆简便接通了,问她有什么事。
他那边很吵,时不时有人会喊他一声,与他闲聊,陆简游刃有余,不像第一次。
貌似在村里还挺受欢迎的。
作为一个外地人,在别人的村子里受欢迎,出现在陆简的身上新奇而又理所应当。
江余理道:“没有被子我晚上怎么睡啊。”
“打开衣柜,里面都有。”
江余理站起身打开了衣柜,还真是如他所说,床单被罩被子一应俱全。
只是看着不像男生喜欢的款式。
陆简这么少女心的吗?
想了想,江余理问他:“你今天回来吗?”
倒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而是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她其实还有点怕。
陆简顿了顿,道:“回的。”
江余理放心的挂断了电话。
她将行李和床上收拾好后,想了想打开了床头柜,倒也不是不相信陆简,多少图个心安。
看见抽屉里好几排的钥匙,将抽屉关上。便带着不开心出门了。
不开心不愧是回了老家,那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姿势,江余理都能从它身上看出“嚣张”两个字。
只是没走出多远,不开心忽然停下,在一块菜地上肆无忌惮的啃了起来。
江余理立马上前阻止,然而悲剧已经酿成,她欲哭无泪的看着不开心:“你是条狗,你吃什么菜啊你,又不是兔子。”
“你真把这当自己家呢,这下好了,把人家菜给毁了,等你爸回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吧。”
江余理刚想给陆简打电话说说这事儿,他也没跟自己提个醒说不开心爱吃菜啊,看把人家菜地折腾的。
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了动静。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不开心啊。你个老狗又吃我的菜。”
江余理抬头发现头顶是户人家,说话的正是一位老太太,看着七十多岁。
她有些尴尬道:“对不起奶奶,这个菜我赔给您。”
老奶奶摇摇头:“这值几个钱,它从小吃到大。”
合着不开心还是个惯犯!
老奶奶朝着江余理招招手道:“你是陆简带来的吧,上来坐坐来。”
旁边就是斜坡,斜坡旁边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楼梯,没有任何扶手,大概三层楼的高度,江余理爬上去才发现,这户人家院子的视野可真是印证了那句“一览众山小”了。
视野极其开阔,身后又是一片竹林,山下便能看见村庄还有稻田。
老奶奶站在江余理旁边,指了指远远的地方说:“看见没,那个就是陆简。”
说实话就算知道是陆简,江余理也没看出来。
距离太远,只能看见个人影,知道有人在那。
老奶奶也不纠结这个,笑着说:“小陆是个好孩子,每年回来,谁家有事儿的时候都会来帮帮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的。”
江余理没接话,忽然回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的场景,再看着远处,他站在田野的身影,明明很陌生,却又好像他本该就是如此。
“你要不要吃点零食?”虽说是询问句,但是也没等江余理的回答便起身走进了屋内,带出来一袋子的零食递给江余理后,又往屋内走:“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不不。”江余理总算拦住了她:“不用不用,我不渴,您坐就好了。”
“行。”老奶奶坐下,又让江余理吃东西,见她拆开一包饼干才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余理。”她咽下嘴里的饼干说:“我叫江余理。”
老奶奶点了点头,说:“我姓李,你叫我李奶奶就成。”
江余理很是上道:“李奶奶。”
在李奶奶家一直待到了傍晚她才回家,虽然李奶奶热情的邀请她吃饭,但是想到陆简,她还是拒绝了。
总不可能让陆简一个人吃啊。
可走在路上,她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附近没有外卖。
也就是说,吃饭怎么办?
江余理是不会做饭的,她家里有厨房都没怎么用过。
一路心事重重的到家,忽然发现门没关。
她记得明明是关了的。
她一顿,弯腰抱起不开心,缓步走了进去。
深秋的夜晚暗的较快,洗手间亮起了灯光,江余理还在犹豫是该给陆简打个电话,还是先找个称手的东西保命。
下一秒,陆简打开洗手间的门,一条毛巾半搭在头上,下身穿了条休闲裤,应该是刚洗完澡,发梢上未干的水渍滴落在脖子上,然后顺着脖子流到了胸膛。
陆简和她对上视线,擦头发的动作一停。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哪里快了,天都要黑了。
她目光定格在他未着一缕的上身,一愣。顿时转身,懊恼开口。
“你干嘛不穿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