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节、斩松作剑

萧云从凝望着傲雪之姿的绿萼,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画面永远的刻进脑海里。

半晌,她转头与顾锦章道:“大哥,天不早了,咱们走吧……”

“等一下。”

顾锦章拿着那奇怪的匕首,削下一根三尺来长的松枝,毫不费力的修成一把长剑。

顾锦章这才将匕首还给萧云从,伸手舞了个剑花道:“妹子,今日好风好雪,大哥便为你舞一段剑,以做庆贺,如何?”

萧云从眼眶发潮,却兴高采烈的拍手道:“好啊好啊,谢谢大哥!”

那青衣落拓的男子挥剑如风,翩若惊鸿,矫若龙翔,来似霹雳弦惊,收如排山填海。一节舞罢,剑势散烟罗,余姿映苍空。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那青色的身影孤清落寂,却又光彩闪耀,叫人移不开眼睛。

斩松作剑,折梅为誓。这样豪迈激越,有若龙吟,却又清雅温和,不染尘埃的男子,怎能不叫人心折?她确也知道,自己般配不上。萧云从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而今而后,天上地下,我会永远记得此情此景,记住这一刻我们的情谊!

少顷,顾锦章剑势一收,右手微扬,径直将那松枝剑甩入绿梅花冠之中,悬在半空。

顾锦章长舒一口气,他那些私心杂念,今日便尽数留在这里好了。

顾锦章转头与萧云从道:“妹子,咱们走吧。”

萧云从伸手抚一抚鬓边的绿萼梅簪,勉强笑道:“好。”

行不几步,顾锦章忽然想起一事,“妹子,刚才那把匕首锋利坚韧,宝气森森,并非凡器。你是从何处得来?”

萧云从此时有些心意迷茫,随口道:“一位友人相赠。”

顾锦章顿了下道:“可是薄奚公子?”

萧云从一愣,“大哥怎么知道?”

汝本布衣,如何能与那两朝皇裔相争?顾锦章心中叹息一声,道:“我见匕首上有隐约的鹿角花纹,赤鹿为鲜卑图腾,交叠的鹿角,乃是鲜卑慕容氏的王族标记。薄奚公子的母族,便是鲜卑慕容氏。”

她当时只是闹着玩,随便讹一下薄奚齐,没想到这匕首竟如此厉害,却显出首尾来了。落在顾锦章眼里,定然以为他们早就有私。她之前还跟顾锦章说得义正言辞,顾锦章不得以为她存心欺骗?这却如何解释的清,真是难看!萧云从有些尴尬,“原来是这样……”

果然顾锦章接着就说:“此匕首应是薄奚公子母亲留给他的信物,除了价值不菲,更是心中念想。薄奚公子以此物相赠,看来心中对妹子十分看重。”

“此物并非是他存心相赠……”

算了,萧云从话说到一半,想到反正自己先假托身份,又做局算计他投梁,在顾锦章心里,只怕早就觉得她是个骗子了!萧云从眼圈一红,“大哥,咱们回去吧。”

萧云从回到慈恩寺,锦儿、画屏为她更衣。

萧云从下意识的伸手想摘下发簪,却觉手上一下刺痛。

她望着手中略显粗糙却又生机勃勃的绿萼梅簪,只觉得心潮起伏。然而,最终却只能付之一叹,“锦儿,你替我将他收起来吧。”

不提顾锦章暗中叫随行禁军入山搜捕歹人,准备回宫。却说薄奚汲生怕给大梁禁军围住,骑着快马,一路马不停蹄,直接进城赶上了晋国迎亲使节温知夏的车队,当晚一同入住在馆驿之中。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凑在鼻翼间,闻了闻那手帕上的香气。

这是今天那只从他身边溜走的小兔子精踢他时落下的,他躲闪之时,无意中抓住了这个。

薄奚汲忽然发觉手帕上好像有字。他打开来看时,就见上面牵牵连连,绣着一个仿如藤蔓般的“颖”字。那藤蔓上的枝叶婉转纠结着,一时竟然好像活了,枝枝楞楞的直长到他心里去了……

“颖”,那地方是大梁的皇家禁苑,并无普通人家。听说此次四公主陪同三公主萧云从一起来为早逝的宇文皇后祈福。

而大梁的四公主,恰巧便是叫萧云颖。难道,她竟是……

此时薄奚汲忽听窗棂上,“咔咔咔”三声轻响。

薄奚汲就打开窗户,放进来他的两名暗卫。

两名暗卫飘然落地,跪下道:“殿下。”

薄奚汲道:“叫你们做的事,如何了?”

一名暗卫回道:“属下等蹲守一天,终于看清了三公主的真容。只是属下觉得,三公主不过中人之姿,似乎……似乎并无传闻中的绝色丽容。”

薄奚汲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侍卫。

那名暗卫躬身道:“属下也是此等想。”

也好。母妃只说定要娶到大梁公主,倒也没说非得娶到哪一个不可。薄奚汲道:“你们去给我把温知夏叫来。”

晋国礼部尚书温知夏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温文儒雅,英俊挺拔。

温知夏进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道:“见过魏王。不知魏王何事,深夜传唤微臣?”

薄奚汲挥挥手道:“也没什么,本王就是叫你签了他们三公主与我那便宜二哥定婚的国书,另外为我求娶四公主罢了。”

温知夏一听,顿时惊讶道:“魏王,临行之前,皇上叫我便宜行事。贵妃娘娘可是千叮万嘱要微臣为你求娶三公主的。微臣不知,你这是何意啊?”

薄奚汲打个哈欠道:“咱们这一路上,可都听到耳朵起茧子了,三公主萧云从刁蛮成性,泼辣狠毒,还早就与本王那便宜二哥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本王只是听说她有绝色,才一忍再忍。这次本王叫人去窥探过了,模样也稀松平常。这女人又凶又丑,还是我那便宜二哥用过的。这种现成的活王八,谁爱做谁做,反正本王不干!”

“魏王慎言。”

温知夏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听他言语粗鄙,随口便污人清白,顿时皱眉道:“请魏王三思,传言未必是真。若三公主真是容貌性情不佳,秦王殿下又为何与她出双入对?这岂非是自相矛盾?”

书呆子就是这么蠢。薄奚汲嗤笑道:“本王那便宜二哥一个吃喝无着的质子,有女人肯跟他,便要偷笑了。说不定得了人家公主的庇护,才能在梁国吃上一口饱饭,还挑什么?!”

温知夏沉下脸道:“魏王知道便好。三公主萧云从是元后嫡女,四公主萧云颖不过是普通宫人所出,得之与储君之位,并无益处。”

大晋的储君之位,谁能与本王相争?是我那没用的大哥,便宜二哥,还是傻子三哥?薄奚汲不屑道:“大丈夫岂能因人成事?储君之位,本王自会争取,用不着一个女子相助!”

温知夏道:“那微臣也要先回明陛下与娘娘……”

温知夏一句话还没说完,薄奚汲便不耐烦了,抽出肋下长剑悬在他颈中道:“这国书,你是写,还是不写?”

“你……”

温知夏咬牙道:“今日殿下就是杀了微臣,微臣也要先向陛下奏明,不得陛下允许,这无玺国书写了亦是无用!”

薄奚汲一想也是,就缓缓收回宝剑道:“本王方才只是与温大人开个玩笑,温大人放心,本王自会向母妃禀明情由,由母妃向父皇讨得旨意,必不叫温大人为难便是!”

温知夏强忍着气,勉强冲薄奚汲拱拱手,自去了。

萧云从在慈恩寺为宇文后祈福一日,第二天中午才回到宫中。

萧云从一到她的景和宫前,就见背琴和另外三名薄奚齐的侍从一起站在那里。

背琴手里捧着一个衣架,旁边一人端着脸盆,毛巾。这边两人一个端着一碗清汤面,另一个端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四干果、四蜜饯、四坚果、四点心。

好家伙,萧云从心道,这阵仗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