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节、美人计

薄奚齐道:“质馆许多人、事,如何能叫她得知?若不分房而居,天长日久,恐瞒她不住。”

温酒拱手道:“属下明白该如何对待未来主母了。今日值夜,属下告退。”

薄奚齐道:“你与捧剑轮流值夜辛苦了,下去吧。”

再说萧云从回宫都吃了半天点心了,才想起来,她还没给她的好父皇复命呢!萧云从赶紧换了衣服,往勤政殿来。

萧云从是元后嫡女,素得太后、皇上宠爱,勤政殿上的几名宫监不敢怠慢,见皇上今日事务繁忙,就先将她引到旁边的偏殿去休息。

这半日工夫,发生的事情太多,萧云从有些坐不住,正想出去透口气,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哗楞哗楞”的声响。

她好奇的往外张望,就见几名侍卫,押解着一个青衫落拓,散漫不羁的青年经过。

那青年身带枷锁镣铐,批散着一头长发,看不清面目,却见右手里抓着一枚酱色酒壶。萧云从只觉得那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十分好看。

萧云从心中奇怪,怎么这殿阁上还有囚犯?

这时,就见后头还跟着两名侍卫,其中一人骂道:“这姓顾的村夫不识抬举,害咱们又要奔波几日!”

姓顾的,村夫?萧云从眼前一亮,莫不是他?她当时翻看这本书,就是因为这个人物有原型,而原型,正是她的史圈本命!

“锦儿,走,咱们看看去!”

萧云从一把拉上锦儿,就悄悄跟了上去。

那几名侍卫将这青衫的青年安置在一处偏僻的殿阁韶华院里,就守在了外面。

这时,走廊上过来一名中年男人,看起来官不小,后头跟着个师爷模样的半老头子。

那中年男人道:“顾锦章乃是圣上看重之人,不可怠慢了。美人可准备好了?”

那师爷模样的人道:“大人放心,早就采选妥当,正候在那边暖阁里,只等大人传唤。”

奸佞……两人这样一说,萧云从就想起来了,这人是建武帝的光禄大夫宁政钧。不过他说美人哎!

萧云从眼前一亮,拉着锦儿跑去旁边的暖阁前,叫锦儿寻了个由头,支走那个歌姬。

她则把手帕当做面纱系在脸上,将外头一层大氅脱下来,把里头的棉袍风帽拉得严严实实,进去坐等。

只过了片刻,那名师爷模样的老头就来交待一番,将她带到了顾锦章所在的偏殿外,“进去吧。”

萧云从走进去,见一张矮几上备了些酒菜。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手带镣铐,自斟自饮,安闲自在,散荡不羁,朗如溪山明月,清若空谷回风,正是顾锦章。

萧云从进去,福了个礼道:“顾先生。”

“顾某不过乡野村夫,才开智的童子都没教过一个,哪里配称先生,惭愧惭愧!”

顾锦章一笑,抬手招呼道:“美人,请坐。”

这举手投足,当真是倜傥洒脱,视那大拇指粗的铁铐锁链竟如无物,不愧是日后的一代大晋战神。萧云从坐下道:“子靖又没看到我的脸,如何知道我是美人的呢?”

顾锦章一顿,他一直在晋梁边境,只与几个挚友互称,京中并无人知晓,这女子连他的字都知道?而且这自称也未用“妾”。

顾锦章笑道:“顾某身陷囹圄,命不久矣,姑娘此时尚肯对坐言欢,心地自然是极美的。旁的顾某不知,想必也是美的。”

“子靖猜错了。”

萧云从笑道:“我容貌丑陋,才不敢以真面目识人。”

顾锦章见她一双杏核眼亮如点漆,顾盼生辉,心中并不信她容貌不佳,便笑道:“自来做说客的男人不拘,哪有来做说客的女子相貌丑陋的?”

萧云从道:“皇上叫我来劝降子靖,我只要口才好不就行了,哪里需要容貌。”

这女子好生自信。却与他原先的设想十分不同,不知是何人之意,若是梁王,倒有几分意思。顾锦章淡笑道:“顾某倒要请姑娘指教。”

萧云从道:“子靖文武双全,生于乱世,自当做一番事业,出人头地,若大好年华,废于田亩,待发白齿落,如何夸耀于后人?难道叫后世祭祀时,称我几世祖为一田汉?”

虽然这番话皆是套话,最后这说法倒是有趣。

顾锦章道:“姑娘此言差矣,士农工商,自来耕读之家最是清贵。何况生于乱世,能保全自己,已是庆幸了,顾某如何敢妄想。”

“自来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萧云从道:“子靖心中所想,若真如你所说,又如何会有才名波于四野?就仿如花魁艳帜高张,不过都是……待价而沽罢了。”

她如何得知我心中所想?顾锦章一顿,复又轻笑道:“姑娘言辞当真犀利,竟将天下才子比作花魁名妓。若细想之,此言倒也有理。只是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现如今各国,晋王常好大喜功,锱铢必较,刻薄寡恩。梁王喜奢靡富丽,喜怒无常,动辄反复……”

萧云从一怔,听外面有脚步声走近,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他的嘴道:“子靖慎言!”

此时这双秋水目,就波光粼粼的看着他,满是焦急关切。

顾锦章心里微微一动,反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扬声道:“美人,再陪顾某喝一杯!”

门外的两名守卫闻声过来,鬼鬼祟祟的往里窥探一番,见那姓顾的已经搂着美人一起喝酒,想必今日的“劝说”十分有效,便分出一人去向宁政钧报告了。

虽是隆冬酷寒,暖阁中却烧的熏风习习。萧云从跌入他怀里,顿时就觉得背上一阵温热。她下意识的反手一撑,想要站起来,谁知竟然托到了顾锦章的小腹上,脸上顿时飞红了一片。

顾锦章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今日顾某竟与姑娘十分投契,不妨与姑娘言明。我祖籍晋地,却为避祸,居于梁境。晋梁两国,不论为谁效力,国君只会觉得我首鼠两端,心怀异志,另一国国君必欲杀我而后快。是以顾某只求苟活于草莽,还请姑娘成全!”

萧云从也压低声音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还有齐,有蜀,有燕,先生何妨去投奔?”

顾锦章苦笑道:“我现今处境,便已证明所言非虚。既为座上宾,亦是阶下囚。如今既已落入梁王之手,如何得脱?”

萧云从道:“先生若信得过我,我愿去为先生关说。”

顾锦章摇头道:“梁王反复无常,便是今日放我,不出三日,必然后悔。他并非爱才之人,只要我不去晋国效力,是否能为他所用,其实他并不在意。”

现在流行把夫妻经营成合作公司,没有永远的感情,却可以有永远的利益。她要是以后实在搞不定薄奚齐的心,能成为他不能舍弃的臂助,是不是也行?如果她能将这日后的一代战神给薄奚齐招致麾下……萧云从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先生若如此说,大隐隐于市,我却有一个绝好去处,荐于先生,以静待时机,相逢真命之主。”

此女确非凡品。顾锦章道:“什么去处?”

萧云从道:“我人微言轻,未必便能成事。待有些把握,再与先生细说。你这人好生讨厌!”

萧云从故意高声说了一声,才起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以后见面不易,咱们约定个暗号……就是联络的暗语吧?”

这小女子当真有趣。顾锦章笑道:“就你刚才说的那句如何?”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这句诗不是捏个世界的,应该安全吧。萧云从点头道:“好。就这句。”

顾锦章道:“此一句我从未听过,是你所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