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渐渐消逝,宛若星星沉落。
花绿萼被奚浮玉抱着,弱弱问,“公子这两天去哪里了?”
奚浮玉眉眼浅淡,语气也轻,“处理一些私事。”
花绿萼唔了声,大胆询问,“是什么呀?”
是去吸人精气吗?
仔细一想,好像还挺有道理,毕竟奚浮玉看起来就不人不鬼,肌肤温度又极冷,明明拜师五年,修为又高的离谱。
奚浮玉清凌凌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私事。”
说不出的疏离。
花绿萼识趣的不再询问。
回到奚府,青松还在打扫院子,见了公子兴高采烈的打了招呼,见了花绿萼冷哼了声,继续垂头扫落叶。
奚浮玉垂目看她:“?”
花绿萼已经恢复人形,若是往常,必然要故意和奚浮玉讲几句,恶心青松。
但奚浮玉最近越发有病。
她选择沉默,温驯垂头,“我先回房了。”
去修修画。
之后再借机问能不能出城。
奚浮玉淡声说,“去吧。”
另一边。
尚瀛和何律仁追丢了“邪物”。
因为法阵接二连三的亮起,天上人间连成一条条星河,无奈之下,只好撤除法阵。
何律仁见师弟闷闷不乐,安抚道:“铁柱公子和翠儿姑娘都带着我们发放的平安符,那邪物身上必然沾染了平安符的印迹,我们还可寻着平安符的印迹去追。”
尚瀛点点头。
两人又寻着平安符的踪迹,一路追到了奚府后门。
却碍于结界无法进入。
尚瀛狠狠锤了下墙,“一定是花绿萼和奚浮玉!”
何律仁皱眉,“奚浮玉应当不是邪物。”
尚瀛冷笑,“奚浮玉不是,花绿萼一定是,那天槐树阴气扩散,花绿萼行为举止异常怪异,她在与你谈话时,还总诱你提起知府家的事情,师兄别是动了情。”
何律仁呵斥,“胡说什么!”
他声音冷了下来,“抓不到邪物,便朝我发火迁怒,这就是你修的道?”
尚瀛仍不服气,但却也不敢在师兄面前放肆,索性转了话题,“师父应当快到了吧?”
前几日与师父联系,言明临渊城有渡劫期修为的大能,请师父出手相助。
徒弟的本名剑都叫人毁了。
青云派掌门自然勃然大怒,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即便出山朝临渊城赶。
哪怕凡间与上界有时差,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何律仁眉眼笼了层愁绪:“我们先等等,等师父来了,直接攻进去,无论是花绿萼,又或者是奚浮玉,只要与邪物有关,一个也跑不了。”
两人正说着呢,却见一名小厮从奚府出来,对视一眼,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七扭八拐之后,到了一家医馆。
何律仁与尚瀛走了进去。
医馆的老先生认识这两位大师,忙打了招呼,“两位道长可有什么事?”
何律仁笑笑,“无事,我随便看看,不介意吧?”
老先生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何律仁又问那小厮,“青松小友也不介意吧?”
这小厮便是青松。
他对修仙之人多有尊重与向往,连连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何律仁安抚一笑,“你怎么了?”
提起这个,青松就来气,“与人发生了口角,她气不过,就动手打了我,这会儿还疼着呢。”
“大夫,你帮我看看,我后背是肿了还是出血了,太疼了。”
原本只以为花绿萼手劲儿大,可随着时间流逝,抬个胳膊后背都是疼的,忍不住才来看看。
青松把衣服脱了,露出后背。
老先生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谁啊,下手这么狠?”
后背一大片的乌青,看上去甚是骇人。
何律仁则是面色一变。
尚瀛更加直接,上手摸到了淤青处,沉沉道:“是阴气。”
青松正疼得呲牙咧嘴,闻言惊慌失措,“什么阴气?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有救吗?”
何律仁温声安抚,“没关系,这阴气并不算重,过几日能自己消散,涂点化瘀的药就行。”
他适时停顿了下,“只是,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青松张了张嘴巴,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家还有个修仙的三公子呢。
比何律仁和尚瀛不知道厉害多少。
若花绿萼有问题,那公子岂不是早就发现了?
退一万步讲,公子要是护着花绿萼,说给他们听又有什么意义?
平白让公子跟他离心。
尚瀛猝然冷声呵斥:“犹犹豫豫做什么?你身上的阴气与邪物有关,难道要整座城的人都跟着你的沉默陪葬吗?”
这话声音挺大的。
医馆除了老先生还有其他病人,闻言都看了过来,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似的。
青松吓得一哆嗦,磕磕巴巴的解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律仁温声道:“别害怕,我师弟性子急了点,但也都是为了城中百姓考虑,没什么坏心思。”
“青松小友可否为了这一城的百姓,告诉我们到底是谁?”
“不必害怕,我与师弟都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这一套组合话术下来。
青松哪里还能坚守住,忙回答说:“是花绿萼。”
“花绿萼打的我。”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就顺理成章,“她这两天都不在府里,回来以后就与我发生口角,动手打了我,之后又出了门。”
青松越说越害怕。
花绿萼不在城中的两天,城里死了不少人,花绿萼回来之后又出门,城里好像又死了人。
怎么看都和花绿萼脱不了干系。
她不会真的是邪物吧?
青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就是因为是邪物,所以才迷惑了他们家公子。
他抓住何律仁的手,“道长,这要怎么办?她会不会害我们家公子?会不会害别人?”
何律仁想了想:“可否帮我将花小姐约出来?”
青松愣住,“这可以吗?”
何律仁:“你便说我有要事相告。”
青松点点头,“我记得了。”
何律仁与他约定好了时间地点,又安抚了青松两句,“别紧张,她这会儿不敢轻举妄动。”
青松点头,“好!”
……
花绿萼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邪物。
正拿着修复好的画作去找奚浮玉。
——墨水糊了画,虽然修复起来有些麻烦,但也不是无计可施,花绿萼用了点小法术就解决了。
她敲了敲门,听到奚浮玉说“进”,才探头探脑的进去。
花绿萼寒暄道,“公子在看书?”
奚浮玉淡淡嗯了声,将书合上,似是无意之间拿另一本压在上面,“有事?”
花绿萼有几分好奇。
奚浮玉往常都在廊下看书,今日怎么在屋内,还遮遮掩掩?
她隐约瞧见了一个“灵”字。
随即便被奚浮玉素白的手指遮住,又淡着声音重复了遍,“有事?”
花绿萼哦了声,把修复好的画拿出来,“公子看看?”
奚浮玉略垂了下眼,缓慢的打开画卷,纪老先生提笔祝他前程似锦,又特意画了仙鹤,借此寓意品德高尚,仙风道骨,以及祝他修得长生。
昔日画面历历在目。
众人道贺,憧憬仙境。
谁又知道等待奚浮玉的是烈焰焚烧。
他垂眼盯着那展翅欲飞的仙鹤,“有事相求?”
花绿萼忙说:“我可以明日出城吗?”
奚浮玉:“可以。”
花绿萼暗自握拳,怪不得请人办事要带些礼,说不定这礼就送到心坎儿了。
她略略克制了下,“那我先回房了。”
奚浮玉合上画作,忽然道,“最近城中不太平,遇到邪物不要纠缠。”
花绿萼怔了下,“?”
奚浮玉:“你不是他的对手。”
花绿萼:“……公子见过吗?”
奚浮玉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了下,“不曾。”
花绿萼小心问:“那公子,会出手吗?”
奚浮玉指尖点着画卷,过了好久,才听到他话语中很轻的声音:“会。”
他救她的时候,回的“好”也是这么轻。
花绿萼心想,奚浮玉好矛盾的感觉。
像是体内有好几个人在闹分裂。
不过见他今日有问必答的模样,花绿萼按耐不住好奇,壮着胆子问,“公子刚刚在看什么书?”
奚浮玉面色一顿,撩起眼皮看她,似笑非笑,“想来瞧瞧么?”
花绿萼警惕摇头,缀着的珍珠耳坠随之摆动,愈发显得娇俏可爱。
见奚浮玉眼神有几分深邃,她忙道了别,出了奚浮玉房间。
不愧是他。
一如既往的喜怒无常。
……
屋内。
奚浮玉将画作挂了起来,继续看书。
[灵府心经]
——奚浮玉消失这两天便是去妖族买了这本有关灵府的书。
买书不过一盏茶左右的功夫。
只不过,上界一盏茶,人间便将近三天。
奚浮玉目光落在纸张的那行字。
[无论哪族,灵府皆是最隐秘之处,哪怕身为道侣,也不便随意侵入。]
奚浮玉眸色怔怔。
怪不得。
他压下心中莫名情绪,继续看书。
前两页都是灵府如何重要,如何隐秘,如何修建灵府失之利于日后修行,还隐晦的讲了下双修。
翻过前两页,出现了生动形象的插画。
奚浮玉静静看了几秒,骤然合上书。
心魔怔怔道,“跑了三天,挑来挑去,竟买了本春宫图。”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躲屋里看小皇书(bushi)
与正文相关的买书小剧场:
妖族坐落在归墟,周围皆是水路,内有天地。
奚浮玉到了归墟最大的藏书阁。
乃花绿萼所建。
他到了藏书阁,寻到管理员:“请问,灵府类的书籍在哪里?”
管理员是九头蛇,正繁忙的处理今日的工作,闻言抬起一颗头:“哪类的?”
奚浮玉:“深奥些的。”
九头蛇顿了下,上下打量他,意味深长的哦了声,“那我们这儿没有,你从这里出去,直走三百米,之后向东拐,尽头有个小书屋,那里有很多灵府的书,各个都很深奥。”
又一颗头抽空插话,“公子是仙族吧,可要和店家说清楚哦。”
奚浮玉道了谢。
小书屋的店家笑眯眯的说,“巧不巧,今日便有新货,公子是想要哪类的?蛇和兔子,还是狼和狐狸,又或者是混进白虎堆里的小猫咪?”
奚浮玉不太了解妖族习性,忽略其中怪异,简明扼要:“狐狸的。”
店家笑容更甚,“好好好,狐狸的,纯文字版,三十灵石,图画版,六十灵石,图文并茂,一百灵石。”
奚浮玉递出一百灵石:“狐狸与仙,图文版。”
店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