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倒是被气笑了,嚯,好家伙,原来是到年家打秋风来了。
可惜这家人都是瞎了眼,找了他们年家这样一头瘦羊。
或者换句话说,这家人是黑心到了何种程度,才会逮着他们年家这样的小户也不松手。
那边的芸娘还在喋喋不休,年初一上前止住了她,“快歇歇吧,一会口渴了我们这边是不供应茶水的。我看你真是生错了人家也入错了行当,就凭你这张嘴不去茶楼说书,不去戏台子唱话本,倒真是可惜了。”
年初一重新拉开门栓,对着芸娘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年家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你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芸娘死命的拽着门栓,叫唤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事情不解决就想赶人走,这天底下就没有这个说法!”
年初一也是被她气得狠了,用力将她搡到了门外。
“你还要说法?那我便给你一个说法,像你这般黑心肠的,赶明儿我年家多送你几口棺材,兄弟姊妹全装齐了倒也壮观!你们家的列祖列宗生了你们这些黑心鬼也是气得够狠吧,那棺材板怕是要按捺不住了吧,我年家随时恭候,一准儿将那棺材板钉得严严实实的,好叫你们去了阴曹地府,也被人扇耳刮子去!”
“你这小女娃别嘴上逞能,我还会再来的。”芸娘放了个狠话,便抄起门外的果篮,气冲冲的走了。
总算打发走了这个芸娘,年初一也是累得够呛,想她一个女娃娃,还未嫁人,就跟那泼妇对峙,这大清早的叫什么事。
但是瞅着一边大气不敢出的陆敏君,另一边只知道哭却不知道还嘴的辛嫂子,年初一刚顺下去的气又上来了,就像是被人点了一颗炸药在心底滋滋作响。
只要有个火儿,她保准当场就能炸起来。
她屋子里的,怎么竟是些软骨头……
……
刘蔓娘对着铜镜,插上了年老三新给她买的簪子。
“奶娘,好看么。”刘蔓娘笑得春风得意。
“好看,我们蔓娘就是底子好,怎么打扮都好看。”许嬷嬷一个劲的夸着。
“我听着前院好生热闹,要不我戴着这新簪子,咱们也去瞧瞧?”刘蔓娘笑得意味深长。
许嬷嬷搀着她,笑道,“是该去瞧瞧了,没得好戏都散场了,我们还未入席,那多遗憾。”
刘蔓娘娇笑了一声,“还是奶娘你主意多,这往后的日子啊,长着呢,我不想单枪匹马的在这年家度过,所以特地请了奶娘你来陪我。”
言下之意,许嬷嬷怎会不懂,立马表忠心,“姨娘你且宽心,大小姐撕的那张,辛嫂子她哥那边还有,总要给大房那边添些堵才是。另外我还搜集到了新的消息……”
随后一阵窃窃私语,直把刘蔓娘笑得合不拢嘴。
刘氏二人去前厅用饭的时候,年初一已经准备去越楼了,十五经过昨儿一晚,已经不烧了,年初一拗不过他,只能将他带在身边。
许嬷嬷眼看人要走,急忙喊住了她,“大小姐且慢。”
年初一停下脚步,不解道,“有事?”
刘蔓娘的新簪子抖得直晃眼,她直接走到陆敏君身边,握住了陆敏君的手道,“姐姐,妹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年初一最烦这种扭捏做派,加上昨晚没睡好,这会还有点起床气,于是没好气道,“自知不当讲,那便不要讲。”
年老三眼看娇妻被泼冷水,上前维护,对着年初一瞪眼,“蔓娘好歹是你的长辈……”
年初一摆摆手,算是服了,“好好好,我且坐下来听姨娘说,我洗耳恭听成不成?”
刘蔓娘扭了下身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才道,“姐姐,大小姐,按道理有些事,是不该我这个姨娘来管的,但是咱们同处一个屋檐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哪怕是恼了大小姐……”
年初一听得直犯困,这人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每次说个话前奏都要铺垫那么长,罗里吧嗦一堆,总算是说到了重点。
“辛嫂子的这个做法,要我说啊,委实不应该,当初梅嫂子待她不薄,给她介绍了第一个人家,辛嫂子也赚了些银两,这才在下人堆里竖立起一些名望,倘若不是梅嫂子的帮衬,怕是辛嫂也不会那么快从牙婆子手里转了一遭又一遭吧?”
年辛嫂从厨房端了新蒸的花卷,这时听了这话,差点将盘子打翻在地。
“喏,正好辛嫂子来了。”许嬷嬷眼尖,上去一把扯过年辛嫂,“辛嫂子,你自己给说说,我家姨娘有没有无中生有?”
年辛嫂怯怯的望了一眼年初一,这神情年老三自是看在眼里。
那边刘蔓娘不由得笑了起来,“辛嫂子,这个家还是老爷做主的,你不用看着大小姐,她还小,有些事她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来。”顿了顿,提高了声音,“就比如你在进年家之后,所勾的那笔糊涂账……”
“什么糊涂账?”年初一听得是糊里糊涂,她最厌烦这种话说一半的滋味了,直接上去问年辛嫂,“辛嫂子,我要听你亲口说。”
年辛嫂再也受不住,放下手上的花卷盘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霎时泪如雨下,“大小姐,是我对不起你。”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年初一想上去拉她。
“便让她跪着罢!”年老三鼻子里冷哼一声,他多少算是听出一点门道了,没成想买了个下人,倒还买出这么多是非来,这一天天的叫什么事!
年辛嫂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开始说起来,“老爷,夫人,我辛娘感恩大小姐赐名,不敢胡诌,当初在进了年家不久,确实如刘姨娘所说,暗中帮衬了那位梅嫂子,我被家里卖出来不久,是那位梅嫂子接济我的,教会了我做菜……”
刘蔓娘轻轻捏了一下许嬷嬷的手,许嬷嬷立马会意,“老爷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讲故事,快说,你的银两是从哪里来的?”
年辛嫂拍着胸脯,“那都是大小姐平日里给的多了,我给攒下来的……刘姨娘刚刚也说了,做人不能忘本,我便私下帮着梅嫂子,每个月的月钱都要拨出去八成拿去借她,谁知道梅嫂子越借越多,这个月才过去一小半,倒是跟我借了四次……”
“她当时跟我说,她家的丫头生了重病,我想着哪有拿着家人的名义来赌咒发誓的,便就信了,这个月的月钱也悉数给了她,谁知道后来才发现她是拿去做赔本买卖去了。我之前给她的,她还没还我,眼下又借了这么多,我实在没办法,总不能断了咱们家的吃食,所以前两天去了梅嫂子家……”
辛嫂子说的东一句西一句,但是年初一大致也听明白了,总结起来很简单,那就是四个字,挟恩以报。
刘蔓娘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怎么说,这个辛嫂子也是在亏着自家的银两,这叫她如何不得意,拉着陆敏君的手就不放开了,“姐姐,你可得管管啊!这要是家里的下人都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一句话便触了年老三的逆鳞,转头怒视了一眼陆敏君,“都是你教的好女儿!”
陆敏君眼观鼻鼻观心,半晌挣红了脖子,才弱弱的回击,“你也知道,初一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哪是怎样?还要怎样?”年老三一句话给她堵过去,“你看看,都闹到家门口了,还嫌不够丢人的!”
年初一最是看不得陆敏君那副唯唯诺诺的神情,真的是恨其不争。
“爹啊,咱说话也得要摸着良心的,不能好事全给外人,屎盆子倒是给我扣了一堆……”
年老三的怒气更盛了,“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哪里像是个姑娘家该说的。”
一边的刘蔓娘跟许嬷嬷在拼命忍着笑。闹吧闹吧,闹得更大了才好。
年初一才不管这些,继续道,“我这是话糙理不糙,合着棺材铺的学徒就会跟您面前抖机灵,到了关键时刻,人都找到家门口了,却是连轰的力气都没有?合着咱们刘姨娘听到前院都闹翻了天,竟能安心睡得下?也就会些事后算账窝里横的把戏了,骗骗爹爹您还成,想要骗过我,那是万万不能的!”
年老三被她给气得不轻,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混账!你这是在说你老子我老眼昏花?”
年初一耸耸肩,嘴里哼哼道,“是不是,您自己心里明白。”
年老三又拍了一下桌子,气道,“说什么,你大点声!”
年初一便坐正了身子,字正腔圆道,“刘姨娘来这么一手,我想我不多说,爹爹您自己也清楚,您要我说,那我便把话给挑明了,咱们年家的正头娘子只能是我娘亲一个,不会改变!刘姨娘你要是想来凑一份热闹,那得先亮出真本事才行。”
年初一看着刘蔓娘的眼里,皆是冷意。有些人就是太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总要别人去提醒提醒!
连带着一旁的许嬷嬷,年初一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谁才是幕后军师。说的话也就加重了语气。
“旁的不说,许嬷嬷便要接了辛嫂子的摊儿,供奉一家老小的吃食,爹爹您老是跟我说长幼尊卑,那么许嬷嬷便不只是刘姨娘的奶娘,而是我们年家的下人!洗衣做饭做粗活那都是要上手的,总不能让溪口镇的大伙看了笑话!再者,刘姨娘若是‘心疼’我担了年家的担子,那就麻烦你早点给我爹生个大胖小子,我倒是乐得清闲,眼下我跟十五还要去越楼处理事务,听说那边闹鬼,刘姨娘要是记挂我,大可以也让许嬷嬷跟着去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三章奉上,
我已用尽洪荒之力去跟感冒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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