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刘大舅坐了半夜的火车,一大早就到了,到了也不歇着,屋外屋里的张罗,喜字贴上了,一直贴到了胡同口。

一米多长的鞭炮买好了,连几点放都定好了。

刘大姨也早早来了,检查了好几遍箱子,生怕出什么差错,“海珍,没落下什么东西吧?”

刘海珍摇了摇头。

第二天清晨,陈雨叶还在睡梦中就被大姨薅起来了,她洗了脸,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棉袄里头正是那件黄色的高领毛衣。

此时刘海珍已经打扮好了,里头还是那件米白色的羊毛衫,外头穿着橘红色的呢子外套,周婶子正在给胸前别大红花。

陈雨叶说,”妈妈,你真好看!”

刘海珍略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嘴,“雨叶,你赶紧吃点东西,不然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顾不上你。”

赵婶子从厨房端来两碗糖水煮鸡蛋,母女俩一人吃了一碗。

滴水成冰的院子里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没放完,接亲的队伍来了,嗬,真气派,来了一排四五辆吉普车。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挺多了,不少小孩儿都眼巴巴的等着撒喜糖。

陈雨叶把一大袋子糖打开,大把大把的往外撒,没一会儿就全撒完了,刘大姨和刘姥姥看了都心疼,可大喜的日子也不好为这点小事儿说她,只能由她去了。

拉上了嫁妆,新姑爷跟丈母娘道了别,刘海珍就被簇拥着上了车,陈雨叶也别拉着上了后面的吉普车。

一路上她的脑子还有些懵懵的,直到看见部队大院的门口,也贴着大红喜字,才发自内心的笑了。

虽然上一世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但她很是饶有兴趣的看向窗外。

这个时候的部队大院就是一个小社会,里头什么都有,食堂,礼堂,商店,医院,车队,幼儿园也有,甚至小学和初中都有。

乔家是一栋白色小楼。

其实按照乔建安的级别,其实是没有资格住这样的房子,但这边是分出来的,有资格的领导都去了别的地方。

房子总不能白白空着。

小楼上下两层,房间很多,宽敞的院子里,除了两棵枣树,以及墙根儿一丛半死不活的月季,就没有别的了。

两棵枣树看着差不多,但只有一棵树结的枣比较甜,每年都是乔程辉负责打下来的,能打下来两大筐,除了送邻居,剩下的都去核做了蜜枣,泡水熬粥都方便,陈雨叶却更喜欢空口吃。

现在还能想起那又甜又糯的滋味儿。

一群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其中穿军装的,大都是乔伯伯的下属,不穿军装的分两拨,一拨是乔伯伯原配程欣的家人,一拨是乔伯伯自己的家人。

吉普车停稳之后,乔建安扶着刘海珍下了车,虽说两人都是中年人了,但一个高大威严,一个漂亮柔弱,站在一起出奇的和谐,而且还挺惹眼。

那帮军官打招呼的方式很独特,一起敬了军礼,然后踢正步上前,大声说,“嫂子好!”

刘海珍还没见过这阵势,笑了笑,“你们好。”

有个穿着蓝色外套的中年妇女一直冲着刘海珍笑,瞅准机会第一个开口,“大哥,早就听说嫂子生病了,本来想去看看,又觉得不合适,我还寻思嫂子这病才好,没想到今儿一见,这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啊,可真精神。”

她是乔伯伯二弟乔庆安的妻子王爱芳。

乔建安低声说了一句,刘海珍点头,“弟妹你好。”

王爱芳说,“嫂子,不用那么客气,你喊我爱芳就成了。”

另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妇女也挤上前,“嫂子,你可真漂亮,难怪俺大哥惦记那么多年,今儿真冷,你穿得太少了!”

不用介绍,看相貌也能猜出来,她是乔建安的妹妹乔玉琴,刘海珍说,“你是玉琴吧,在车上还不觉得冷,咋一下来还真是有点冷。”

乔建安握紧她的手,“都别在外边站着了,都进去吧。”

其实刘海珍感觉还行,她在羊毛衫和呢子外套之间,还加了一件棉背心,是用新棉絮做的,穿着可暖和了。

但真正进了屋子,才觉得可真是太暖和了,她来北京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冬天谁家这么暖和。

可真奇怪了,也没看见炉子在哪儿。

乔建安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乔玉琴端给她一杯茶,乐呵呵的说,“嫂子,你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我来告诉你这些都是谁啊。”

她就在大院的服务社工作,见天人来人往的,就没有不认识的,她先介绍了那帮军官,包括名字和职务都说了。

又指着刘爱芳说,“这个就不用说了,你的弟妹,我的二嫂,她旁边穿花袄的是大姨家的大表嫂,你也得喊嫂子,这位是孙大姐,她爱人是吴团长。“

凡是她点到的人,都跟刘海珍打了招呼。

轮到下一个,乔玉琴停顿了一下,说,“这是程阳他们的小姨。”

程梅今天也特地打扮了一下,头发规规整整的梳在脑后,穿了蓝呢子大衣,她的五官也是很秀气的,大院里也有看上他的军官,但跟刘海珍比,还是差多了。

她没有打招呼,脸上甚至没有笑容,潦草点了点头就完事儿了。

乔玉琴更潦草的指着程梅旁边的妇女说,“这是程阳的大姨。”

程红还挺有气度,笑着说,“你好,百闻不如一见,政委的眼光的确好。”

程梅偷偷撇嘴,眼光还什么呀,挑了这么多年,最后挑了一个病秧子,不但是个病秧子,还是个没见识的。

瞧她刚才进门那样子,盯着暖气管子看,很显然是觉得新鲜。

刘海珍觉得很奇怪,乔建安再婚,原配的姐妹都到场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她还从未见过,不过先不管这些,她也笑了笑,“程大姐,您说的太客气了。”

程梅也觉得大姐说得太客气了,“听说你刚做了开颅手术,若是再有什么不舒服,你来军医院找我就行,我不在,就找我姐。”

程红就知道,妹妹会作妖,“找你干什么呀,你是大夫啊,我是儿科的,我也不行,得找去齐主任或者王院长才行。”

她说着站起来了,“小梅,你跟我来,去礼堂那边看看准备的咋样了?”

凡是部队里办喜事儿,都是在礼堂,一是地方大,二来平时确实很少用。

程梅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乔建安使了个眼色,那帮子军官也都跟着走了。

一楼的厅很大,大人们坐在沙发上聊天,陈雨叶被拉到餐厅的位置,餐桌上坐满了乔家三兄弟的朋友,有男有女,都是大院的,有高中生,也有大学生,还有像乔程阳这样已经参加工作的。

乔程辉热情的一一介绍。

“这是徐艳,我同班同学,这是孙振宇,是我二哥的同学。”

陈雨叶密切观察着客厅那边的动静,看到程梅走了,那就是刺头儿走了,估计没什么事儿了,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地了。

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惹恼了一个叫陶飞虹的姑娘,她浓眉大眼高鼻梁,有一种明艳的美,她直截了当的问,“程辉,你这雨叶妹妹挺傲气啊,不搭理我们。”

乔程辉也觉得陈雨叶不正常,乔程凯帮着打圆场,“飞虹,你误会了,雨叶妹妹是才来,有点拘谨,你还记得王梁柱吗,他刚从山西来那会儿,跟谁都不敢说话,现在皮得跟猴子似的。”

陶飞虹点头,“那倒也是。”

陈雨叶转头冲她灿烂一笑,“飞虹姐你好,你的辫子真好看,蝴蝶结也好看,我没见到商店有卖的。”

陶飞红不知道她为啥一下子那么热情了,不过被夸了还是很受用的,她得意的用手挑起一根辫子,“这是四股编的,蝴蝶结是我自个儿用绸子布做的。”

陈雨叶又夸,“那你手可真巧!”

陶飞虹问她,“那你想要吗,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

陈雨叶说,“好啊,谢谢你。”

两个漂亮姑娘还想聊点别的,乔程辉指着最后一个朋友说,“雨叶妹妹,这人厉害了,小时候打架不要命,他叫周哲南。”

大院里的孩子其实也不能免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比较父辈的职务了,营长的儿子通常不敢欺负团长的儿子。

周哲南固然打架十分厉害,但很多孩子们都听他的,是因为他爸是军长。

陶飞虹在一旁盯着看。

陈雨叶表现的十分冷淡,连话都没说,就轻轻颔首糊弄过去了。

陶飞虹很满意她的态度,觉得陈雨叶虽然漂亮,但还挺老实,不像那个方玲玲,成天看谁都抛媚眼,特别爱勾引人。

她满意了,周哲南不太满意,要知道,在这个大院里,虽然也有些丫头片子喜欢乔家三兄弟,但还是喜欢他的姑娘最多。

比如公认最漂亮的陶飞虹。

没想到这刚来的小丫头竟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轻蔑的抬了抬嘴角,”乔程辉,你上次滑冰输了啊,你得请我们搓一顿了。“

乔程辉说,“成,等过几天咱们去全聚德。”

周兴哲却嫌弃,“鸭子有什么好吃的,要去就去北京饭店!”

乔程辉正要答应,恰巧走进来两名军官,“报告政委,场地已经布置好了。”

乔建安牵着刘海珍的手站起来,所有人都跟着往外走。

礼堂外面贴上了大红的囍字,里头也都布置好了,不少人都已经到了,乔建安被人叫过去了,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女同志走过来,围住刘海珍,十分热情的介绍了自己。

也是巧了,有个姓李的女同志家里也有人在无线电厂工作,就多聊了几句。

陈雨叶本来是跟着乔程辉他们的,可到了礼堂,程凯哥和程辉哥就四处溜达,跟各种人打招呼去了。

就连陶飞虹也跟着过去了。

礼堂的大会议室此时摆满了一排一排的桌椅,各桌上是没有名字的,可以随便坐,但她还是找了一个相对角落的地方,安静的等待。

远远看着妈妈笑着跟人聊天,她可真的太开心了。

就为了这个,之前的豪赌也值了。

“这儿有人吗?”

她抬头,看到周哲南站在她面前,别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看起来是挺有礼貌的,其实客观来说,他长得也很帅。

是那种带着一些痞和狠厉的帅气,其实是更吸引人的,尤其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陈雨叶说,“没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因为涨幅不太理想,所以换了几个名字,但可能后续不会变了。

还有评论区,很显然评论并不多,我为什么要关了呢,就是因为想单纯的我写文你看文,如果喜欢就看,如果不喜欢,直接关了就可以了,可能这样能让我更好更快地把这本书写完。

敬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