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楚禾推门进来的时候,小朝正在楚安阻的院子里翘首以盼呢,早早地见一道身影过来就猜到是她家小姐回来了。

小朝忙不迭地拉着楚禾转了一圈,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遍,见对方完好地归来才放下心。

“姑娘,他们没为难你吧?”

楚禾摇头,被这番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边想着崔榗枞一边往里面走着,“父亲歇息下了吗?”

“没呢,应该在屋里看书呢。”

小朝话落,楚禾也走到楚安阻的门前,她轻轻地扣了扣门框,“父亲。”

“进来吧。”

楚安阻见楚禾进来,便合上手中的竹简,探了探面前茶壶的温度,对跟在楚禾身后的小朝说:“小朝,去倒点热水来吧。”

“今日怎样?他们那边为何忽然叫你过去用膳?”

“姑母回来了,这次回来应该就不会再走了,所以祖母叫我们过去。”

“你姑母?”楚安阻倒着茶,“早年便听说那位妹婿年轻早逝,想来在洛阳府过得也不如意,如今回来了也好。”

楚禾顺着楚父的话点点头,这府上的人,楚大爷和楚二爷虽然都是老夫人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二人算得上是一事无成,只有这一辈出了一个楚围,如今崔榗枞的到来也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当然,也只有楚安珠一人对他们这房没什么偏见了。

“今日姑母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便想着说等过两天后再去拜访。”

“应该的,到时候再带上点礼品去。”

楚禾陪着楚父修剪了一下院子里的花,正当她准备回自己的院子时,突然楚围身边的小厮东安却来寒泗院来寻她。

想起前不久楚围离开时说过的话,楚禾认为自己现在与他根本不必再拉扯什么,下意识地便要拒绝。可细细一想,总不好这个时候就和楚围闹掰。

“大哥可又说是什么事?”

“公子说,二小姐去了就知道。”

楚禾点点头,又叫小朝留下照顾楚父,自己跟着东安去了。

路走了一半,楚禾才发现这不是去楚围院子的路,而是去他书房的路。

从前楚围倒是没有在他院子以外的地方见过楚禾,意识到这点,楚禾不免开始思索为何楚围最近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许的变化,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疏离让他着急了吗?

还未等楚禾想明白,人却已经走到了楚围的书房前,东安站在门外,却没准备进去,只道:“大公子在里面等着二小姐。”

东安说完就退下了,楚禾回头看了他一眼,略带疑惑的推门进去。

一进去楚禾就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书房里的根本不是有事外出又回来的楚围,而是原本应该在月落院的崔榗枞。

两人疑惑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楚禾合上门时在脑中快速思考,转身之后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看向崔榗枞,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后者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一开始疑惑的目光也已经消失了,看她进来之后只是颔首,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楚禾到崔榗枞面前福了一下身,又看了一圈确认书房里的确是没有第三个人,才压下疑惑坐到崔榗枞的旁边椅子上。

余光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人,对方似乎对她的出现并不感兴趣,楚禾却是觉得不说话这气氛难免有些僵硬,便拿起一旁的茶壶给崔榗枞倒水。

“表哥为何到这里来?”

楚禾说着,把手中斟满水的青瓷花银盏递到崔榗枞面前去,却不知道后者为何看见她的动作躲了一下,楚禾一下子反应不及,手中的茶杯没拿稳,一下子就掉在了崔榗枞的双腿/之间,正好被前衣兜住。

崔榗枞一下子站起身,茶杯掉在地毯上砸出闷声。楚禾手比脑子快得就摸在崔榗枞的身上,试图用手给他擦干净水。

等她注意到四下安静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崔榗枞双眼微瞪、隐有怒气地看着她。楚禾这才注意到自己手怎的就摸进了崔榗枞的怀里,而手掌下的这副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僵硬。

虽然楚禾可以很坦然地承认她的确是对崔榗枞心存不轨,但是在这件事突如其来发生的时候她的确脑子没想那么多,然后手就上去了。

崔榗枞心生不快,猛地握住楚禾的手腕就要把她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挥开。

楚禾始料未及,下意识地拽住崔榗枞的衣领。

“嚓——”

布帛撕裂的声响响在两人的耳边,崔榗枞立马朝楚禾看过来。

楚禾后退半步,生怕面前人的恼怒波及到她,连忙举起双手狡辩道:“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崔榗枞皱眉,目中已是极大的不快,随意地伸手掸了掸面前的襟衫,正想抬脚往外走,忽地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离书房的门越来越近。

崔榗枞看了看自己这衣冠不整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一脸谄笑的楚禾,目光落在楚禾身后的屏风上。

然后拉着楚禾就往鲤鱼戏水的屏风后面走,两人的身形刚隐入屏风之后书房的门被人从外往里推开了。

楚禾的身子立马就绷直了,下意识地往崔榗枞怀里靠了靠。

崔榗枞自然是不愿,可又怕发出声响被人发现,只好任由她为所欲为。

他一低头就看见楚禾裸露在外纤细白腻的脖颈,手掌只需盈盈一握便能让其不得动弹。

崔榗枞不由得想起刚才的画面。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的胸前乱摸,所到之处自己的呼吸都随之加快。鼻息之间尽是她身体上散发的淡淡香气。

崔榗枞觉得身上有些热,无名之火渐渐聚集到腹下,却又无处发泄。

楚禾丝毫不知身后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为何崔榗枞要带着她躲起来,无非是怕被外人撞见他们两现在的样子,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个原因,楚禾自己都觉得脸颊发热,恍惚之间身后那药香又萦绕在鼻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跳的更快了。

两人之间无形之中你来我往,就听见外面刚进书房的楚围问东安:“人呢?”

身后的东安连忙上前一步左右看了一圈,书房之中的确是不见人影,倒是不知为何一盏茶杯却滚落在地上。他连忙上前将其捡了起来,摸到外壁之时发现余温尚在。

“大公子,这茶杯还是热的,想来是二人等的着急了就先走了。”

屏风后的两个人听见外面主仆二人的说话声音,大气都不敢出,听着干尼说完这句话刚想松一口气时,就听见一道沉着的脚步声往屏风这里来。

楚禾和崔榗枞同时深吸一口气,僵住了身子,慌乱之中楚禾随意伸手一抓,触手只觉得很是柔软,她还未来得及转身看看是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

“大哥——”

楚围往屏风的方向走的脚步被楚蓉蓉的这一声生生地叫停。

屏风后的二人又屏住了呼吸。

“表哥他还没来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应该是有事,先叫东安去月落院一趟看看他在不在,我们先到大堂去等他们。”

“他们?”楚蓉蓉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字眼,“还有谁?”

楚围稍显迟疑,还是诚实地回答道:“还有小禾。”

果然,楚蓉蓉一听到楚禾的名字立马就觉得有些不快了,噘着嘴道:“怎么她也要去?她那种粗鄙之人去了做什么?”

楚禾闻言,下意识地捏紧了手,结果不出所料地听楚围说:“当着她的面可千万别说这种话。”

她听完在心中冷哼一声,心道,果然楚围还是不愿意袒护她、维护她分毫。因为楚蓉蓉是嫡女,所以便比自己要高贵吗?

身后的崔榗枞在听完外面两个人的对话之后,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落在面前楚禾的身上,紧张之感已经随着楚围出去而消失殆尽了,只余一丝疑惑在心。

楚围好像对楚禾很不一般,至于是怎的不一般,崔榗枞自己也说不太清。

但是此刻却时间不等人。

听见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崔榗枞便想绕开屏风往外走,刚走没几步,便被一道来自身后的力量拽了一个趔趄,他虽然看起来身形瘦削,但实际上不至于风一吹就倒,刚刚站稳后背便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撞了一下。

他一回头,刚刚还站在身后的楚禾一头就栽进了崔榗枞的怀里,两人以一副十分亲昵的姿势搂抱在一起。

楚禾简直傻掉了。

刚才楚围进来之时,慌乱之中楚禾随手抓住了什么东西就一直没有松手。她也没想到自己抓住的是崔榗枞的衣服。

两相拉扯之下,崔榗枞没有摔倒,可楚禾却被带到了崔榗枞的怀里。

楚禾在他的怀中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怎么就不算是误打正着呢。于是干脆眼睛一闭,佯装虚弱,彻底无骨地瘫在崔榗枞的怀里。

“表哥,我怎么觉得有点头晕。”

刚刚本来还站得住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便头晕要倒,崔榗枞毫不留情地把楚禾推开,留下一句“若觉得头晕,不如快点去叫大夫。”

说完又一顿,觉得做人还是不能太无情,说到底刚刚把楚禾抱在怀里的人是他。遍读圣贤书,那句“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崔榗枞不至于抛之于脑后。

“刚才那件事是我唐突了,若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和我说,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如果没有事,我现在就立马回去换衣服,听刚刚楚围二人的话,今日应该是有事要出去,你先去找他们吧。”

楚禾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他,微微垂着头,眼角泛红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因此讹上表哥的,表哥大可放心。”

话虽这么说,但是语气中的委屈,还有那不肯松开的手却暴露了楚禾的内心。

今日这事本就发生突然又过于巧合,可是没来由的楚禾觉得实在不想在这么被人毫不留情地丢下了。

一次,两次,她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

楚禾松开了手,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麻烦表哥和大哥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宜出门。”说完,她便自顾自地往外走。

崔榗枞看着她孤身一人落寞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说道:“你若是不想自己去见他们,不如等等我,等我换好衣服再来寻你一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