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怎么能……”
从寒霁的角度,他只看见女郎一张白净的面孔都泛起了粉意,想必是高兴的。
这让他的想法更坚定了些,一本正经道:“头上光秃秃地,确实不受看。”
听罢,隋珠更气了,她不好看跟他有什么关系,家里住海边的,管得真宽!
寒霁自然探听不到女郎心中的小九九,只瞧见女郎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寒霁心情舒朗,跟着掌柜娘子便要去将账结了。
隋珠真的很想冲上去将人给扯回来,将这牡丹钗子砸在他脸上,然后狠狠斥责他一番。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敢这么放肆,是觉得她太有钱了吗!
但这都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臆想罢了,隋珠哪敢去惹自己恩公这样的狠角色,况且……
况且这些还都是为她买的,好处也算是让她自己占了,隋珠又怎么好意思站在制高点去谴责他?
算了,以后趁寒霁不注意再偷偷将这些当了吧。
心里偷偷打着算盘,等心情平复了,就看见人跟着柳娘子回来了。
甚至,人不仅回来了,手里还多了几个匣子。
隋珠都不用猜,那里面定是寒霁又糟蹋了钱买的东西。
再配上柳娘子那满面红光的笑,隋珠心里叹了好些声。
好在她当初将和亲时的金银钗环带了回来,要不然真经不起寒霁这样不计后果的造作。
算了,救命之恩,护送之义。
满脸复杂地接过少年递来的几个匣子,隋珠一脸菜色地戴上幕篱,同寒霁走了出去。
并肩时,隋珠一口气憋在心里好几圈,还是忍不住委婉地跟身畔商量道:“以后花钱,还是一切节俭些,莱州还要那么远,要是花光了我们该当如何?”
暖风吹拂着薄薄的纱帘,偶尔拂过寒霁的手背,让他莫名觉得身心俱痒。
他偏头,迎着女郎隔着白纱的妙目,似乎很不解。
“那些东西很便宜,不用节俭。”
少年说话永远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正经姿态,要不是隋珠是个对珠宝饰物有判断力的人,她还真要信了寒霁这一套!
先不说那牡丹花钗,就连他后来随手揣的几样价位都不比她今日当出去的金簪差,她今日份收极度不平衡,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但,谁叫他是寒霁呢……
许是常年长在山里,不通俗世,做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荒唐事也情有可原……
“随你吧……”
不欲与他继续争论,隋珠默然下来,倒叫寒霁乱了几分心绪。
虽然不理解,寒霁还是将其放进了心间思忖着,在接下来的一件事上给了隋珠一个尴尬的回馈。
天色将晚,城门也随之闭合,两人在城中的客栈落脚。
临安楼,延州城中一家看起来不贵也不下乘的客栈。
隋珠虽不是骄奢的性子,但也不会特别委屈自己,于是挑挑拣拣后选了这个外观看起来齐整精巧的客栈。
一路来,寒霁只任由着女郎挑拣,再没展露他豪奢的意图。
“来一间上房……”
寒霁显然不是头一回住客栈了,那熟稔的语气叫隋珠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但是……
“不是一间,是两间。”
客栈掌柜都要将房间的木牌递出去了,又听到少年身畔幕篱下的女郎羞恼地出了声,一时眼神颇有深意。
小夫妻闹别扭了?
昏黄的老眼在这对小年轻身上不着痕迹的扫了扫,老人心头好笑。
寒霁被否定,心里又是一阵不解,面上不虞,反问道:“你方才不是还说要节俭些,现下又订两间,岂不是前后不一?”
少年振振有词,外人,尤其是客栈掌柜听了也是偏向那小郎君的,小夫妻住什么两间房,那样的话还怎么床头打架床尾和?
就在客栈掌柜想帮那小郎君说两句时,那女郎又开口了。
“这种事不一样,这钱也不能省!”
“怎么就不一样了?”
幕篱下,隋珠脸红得几欲滴血,甚至都不知怎么说好了。
若不是提前观察出寒霁心性质朴懵懂,没有什么伦理观,隋珠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是在冒犯她!
来不及再与他掰扯,也不想让人家掌柜的和其他客人看笑话,隋珠只好先应付这边。
“老丈见笑了,这是我阿兄,上个月骑马摔坏了脑袋,时不时地就会胡言乱语,老丈不必在意他的话,给我们两间房就好。”
这下,那客栈掌柜恍然大悟,将先前脑海中的猜测当即推翻了个干净,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竟不是夫妻……”
隋珠只是常人,耳力一般,只隐隐听到掌柜的碎碎念了一句,但说了什么隋珠不清楚,也没必要弄清楚。
接了那两块木牌,将银钱付了,隋珠小心翼翼地推搡着那被自己说成脑子摔坏的寒霁,笑颜中的乖巧与讨好不加掩饰。
寒霁忽的笑了,但眼中却没有太多暖意。
耳力非常人的他自然没有漏掉掌柜老头的嘀咕话语。
夫妻?
寒霁对这个词似乎并没有什么概念。
但他隐隐知晓了,似乎不是夫妻便不能要一间房。
两人推推搡搡地上了三楼,在伙计的引路下找到了那两间房,隋珠正要推门进去,就看见少年那佩戴着护腕的胳膊伸过来,将门一拦道:“你方才说……我骑马脑子摔坏了?”
这兴师问罪虽迟,但仍让隋珠心里怦怦直跳,平复了一下心绪,隋珠赔了个礼,好声好气道:“事急从权,事急从权,我不该那样说你,都是我摔坏了脑子,呵呵……”
说完,隋珠还不自觉干笑了两声,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纱帘外少年模糊的眉眼。
寒霁好似定住了,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角仿佛挂着笑,又仿佛没有。
僵持久了,隋珠也耐不住了,大着胆子扒开了面前拦着她去路的胳膊,一闪身进了房间,只留了一句天色晚了,我要歇息了,便将门合得严严实实,独剩寒霁在外挑着眉。
倒是胆子变大了!
寒霁将落在门上的视线收回,轻飘飘地睨了一眼周围那些看戏的客人,只这一眼,效果显著,再没人敢多看这边一下。
晚间,叫客栈伙计送上了饭食和热汤,隋珠自和亲后头一次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次常人的待遇。
夜半
就在隋珠睡意沉沉时,一阵吱呀声响起,像是窗户被掀开的声音。
虽然细微,但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对于那些听力灵敏的人,如寒霁这样的,立即就感知到了。
没办法,身为一个于刀刃之上游走的杀手,若是这点警惕之心都没有,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只是一墙之隔的距离,寒霁很轻易地就判断出了那声源来自隔壁女郎的房间,寒霁面容一凛,很快有了动作……
睡梦中,隋珠只觉得脸上痒痒地,仿佛有羽毛在轻拂,她连着揉了好几次都没有揉去那讨人嫌的东西,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谁知这哪是什么羽毛,只见黑漆漆的房间内,她床前模模糊糊蹲了个黑影,像是人的轮廓。
蓦地睁大了眼,被眼前可怖的一幕吓得想要惊呼出声,但下一刻却被捂了个严严实实,让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唔唔声……
隋珠心里可谓是掀起了狂风巨浪,直叹自己命不好,竟在这下山的第一夜便遇到了歹人。
更糟糕的是想呼救还被捂住了嘴,这让她心生绝望。
就在她挣扎时,耳畔那道黑影终于舍得开口了,却是一道年轻又倜傥的声音……
“嘘~”
“美人莫要乱喊,在下不会伤害你……”
那人离隋珠极近,说话间,那股男子特有的气息都拂在了隋珠面上,让她好一阵难受。
佯装听话,假意安静下来,隋珠想着迷惑一下这歹人,届时喊寒霁过来救她。
见只是自己一句话手下女郎便乖顺下来,萧玉棠也是惊疑了一番,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就在自己手掌松动的一霎,他便感觉到女郎倾吐出大量的气息,一副要喊人的架势。
千钧一发之间,萧玉棠立即将那喊声又压了回去,不怒反笑道:“美人倒是有趣,我本以为这是个空房,只是来借个宿,没想到还有美人相伴而眠,倒是一桩美事……”
听着男子露骨的话,隋珠浑身都发颤了起来,若是今夜无人来救她,那自己八成是要被眼前的歹人占了去。
还想挣扎,就感觉到那歹人衣袖在自己面上挥了挥,好似有什么粉末涌入自己鼻翼,她渐渐察觉到身子开始发软,全身没了力气……
心中大骇,却又叫不出,只能任凭着那歹人将她从薄衾中亲昵抱起,听着他露骨的碎碎念。
“美人别怕,这里不太安全,跟小爷走,自不会亏待你,若是小爷日后对你满意,自当娶了你作妻子……”
歹人的话很多,虽压低了声音,但因为凑得近,隋珠是一句都漏不掉,咬着牙听着。
眼看着歹人抱着她就到了窗子前,隋珠急得心口都要冒火了。
然天不亡她,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少年高挑俊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凛冽地看着那抱着女郎欲跳窗的男子……
“今夜你便将命留在这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