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教养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卫丹钟一直在想着祈湛的话。

祈元并不是真正的皇子,而是庶民的孩子。有人将襁褓中的他,和真正的二皇子掉了包。

这件事是谁做的?真正的二皇子又在哪里?

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她只从祈湛的口中得知,那个真皇子,拥有一块麒麟玉佩。

海棠也在场,此刻一样的心思沉重:“大小姐,这事儿要告诉老爷吗?”皇子被掉包,这是足以震惊朝野的事。

丹钟摇头:“无凭无据,告诉父亲也没用。这事不是我们该管的,我们也不该再与东宫扯上联系了。”

她只要知道,祈湛不是想要她母亲王氏的命,那就足够了。

车轮轱辘而响,声音嘈杂,一如她的思绪。想到前世,自己为了一个假皇子掏心掏肺,助他夺嫡,她不由冷笑了下。

马车很快到了卫府。

卫定儒带着丹钟、朝露一同跨入府中。

曹氏已在影壁处候着了。她一早就得知,自己的女儿在夏宫里丢尽了脸面,不仅偷郡主的衣裳,和未来的姐夫授受不清,还在福荣公主的课上闹出笑话……曹氏心疼得要命。

卫朝露走进府邸时,沉着一张清秀小脸,看起来心事重重。曹氏看到她忧虑神色,当即抱住她,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曹氏还一边向卫定儒控诉。

“老爷,咱们的宝贝女儿在夏宫里丢尽了脸面,这一定是丹钟做的!肯定是她,算计了朝露,才叫朝露闹出那么多笑话!”

曹氏咬牙切齿地瞪着卫丹钟。

卫丹钟云淡风轻地说:“二夫人,话不能乱说。我对妹妹极是关照,从没亏待过她。”

“不可能!”曹氏恨不得剜了丹钟的血肉。

她的女儿她了解,朝露只是活泼调皮了些,可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天大的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设陷阱,才会害得朝露丢脸。

惹了司徒家,还惹了福荣公主,这叫朝露以后在京城贵女圈里还怎么混!

而这个害了朝露的人,只有可能是丹钟。

老爷那么疼爱朝露,总不可能去害朝露。

没想到丹钟平日看着娴雅大方,背地里却是这样自私又心机。

“少说两句!此事和丹钟有什么关系?”一阵怒斥重重落下,惊得曹氏愣住,原是卫定儒恼火地插了嘴,又转头去吩咐下人:“去把大门合了!竟然在家门口就闹上了,也不怕左邻右舍看热闹!”

卫家的左右两侧,可都是高门大户。这番吵闹要是被隔壁的什么侯府、爵府的下人打听去了,那才叫丢人。

曹氏稍稍收敛了怒气,可声音仍是愤懑不平:“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不疼朝露了吗?”

卫定儒瞪她一眼:“朝露自己要丢人,关丹钟什么事?是丹钟逼着她去偷康乐郡主的衣服的吗?是丹钟强迫她在福荣公主读书时偷写情书的吗?”

曹氏一时语塞。

的确,这些事看似和丹钟没有任何关系。

可她心底就是觉得,朝露怎么可能那么笨?一定是被人设计陷害。

“金珠,你管家厉害,我一向放心你,可你怎么把朝露教成这样?”卫定儒看着曹氏姣好的面庞,心底轻恼。

要不是正室王氏缠绵病榻,他早就把朝露交给王氏带了。

看看王氏一手带大的丹钟,又端庄,又聪明,可比朝露省心多了。

“这段时日是多事之秋,朝露就别出门了,免得惹出乱子。”卫定儒说。

“什么?”曹氏大惊。“朝露刚受了委屈,老爷您还要禁她的足?”

卫定儒却不搭理她,而是自顾自吩咐一旁的管家:“去,安排四个护院,把二小姐的院子锁起来,不准她踏出一步!”

曹氏愣住,满心不可思议,当即又抱着朝露哭了起来。

“老爷,您是真的不疼朝露了!朝露可是身带喜气的福星呀!您怎么这样对她!”

但卫朝露却破天荒地没和母亲一起大哭,而是心事重重地站着,魂游天外,眼神很是复杂,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卫丹钟知道,她一定在惦记义庆王妃的美貌传闻,担心祈元被义庆王妃勾了魂去。

卫丹钟柔柔一笑:“父亲莫气,妹妹只是心性浮躁了些,欠缺打磨。”

“舅母前些时日来信,说她聘了从前伺候太妃的严嬷嬷来教养姑娘。父亲和二夫人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修书一封给我舅母,让严嬷嬷也来咱们卫府坐一坐,好好教导朝露。”

曹氏的泪花立刻止住,惊中带着微喜:“当真?”

那严氏可是无数高门大户争相聘请的教养嬷嬷。要是朝露能得严嬷嬷指点,就能变得如丹钟一般举手投足都端庄温柔,尽显仪态。

要想打入一等一的贵女圈子,那一流的仪态规矩是不可缺的。如今的朝露,行为举止还是毛毛躁躁,略显粗俗,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是个庶女。

曹氏抹了抹未干的泪。她能屈能伸,立刻变作了一副温柔样:“丹钟就是想得周到,我没白疼你一场。……老爷说得对,这段时日,先让朝露禁足吧。就是不知道那严嬷嬷什么时候来?”

丹钟笑说:“三日之后。”

三日之后,正是祈元去义庆王府的日子。

也不知道卫朝露会怎么选?是选老老实实听严嬷嬷讲课,为自己来日的贵女之路铺平康庄大道,还是放弃这次精进礼仪的绝好机会,去阻拦祈元见义庆王妃?

曹氏和卫定儒对丹钟的提议都很满意。

不过,从头到尾,卫朝露都不曾参与几人的话题,只是在旁愣愣地出神。

……

卫丹钟很快为祈元写好了一封引荐信。

信中,她用词恳切,谦逊合宜,夸奖祈元是个大有作为的皇子,希望王妃能看在义庆王心系江山社稷的份上,让王爷见一见祈元。

这封引荐信很快被送到了景安王府。

祈元先拆信看了一遍内容,心底极是高兴。再看这信纸上的簪花小楷,他脑袋里便浮现出卫丹钟认真写信的文静模样,嘴角边挂上了淡淡笑意。

丹钟先前与自己闹了这样多的脾气,可到了他落难的时刻,丹钟却仍愿意伸手帮他。

她竟是这样有侠气的女子。

先前自己因着母后的缘故而不喜丹钟,险些错过了一段好因缘。

待这些杂事了了,他一定想办法与丹钟冰释前嫌。

至于朝露……

祈元想到那个不识大体、害自己丢了几次脸的少女,他的眼神已没有往日那般热切了。

至于要不要娶朝露为侧室,就看丹钟的意思吧。

……

一晃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的早晨,卫丹钟如约领着严嬷嬷到了卫府。

曹氏很敬重严嬷嬷,早早派下人打扫了厅堂,又准备了新的雨后龙井,客客气气地说:“有劳嬷嬷教养我们家二姑娘了。”

严嬷嬷精瘦的脸上浮出得体的笑:“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

她见多了高门贵女,一看曹氏这股子谄媚庸俗劲,就知道她的女儿没什么资质。

反倒是一旁的嫡小姐丹钟,一步一动,端庄至极,和宫里的娘娘相比也分毫不差。

说话时,外间忽然传来响动:“司徒公子,这里头可是女眷内院,您不能闯进来啊!”

“敢挡小爷的路?滚开!”只见司徒昊一脚踢开一个侍卫,大步绕过屏风,紧张地朝丹钟喊:“卫大小姐,快,快去找朝露!她跑去义庆王府了!”

闻言,严嬷嬷和曹氏都愣住了。

“朝露去义庆王府了?”曹氏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

朝露不是在禁足吗?她怎么出的院子?又为什么要去义庆王府?这件事怎么是司徒昊跑过来说的?自己这个当家的侧室还在,司徒昊怎么只和丹钟说话?!

曹氏的脑袋乱成一团麻:“快,快去二小姐院子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