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林韵快步走进废品站,站在柜台前轻声唤半昏迷的傅老爷子。
几遍后对方没有反应,她连忙将身上的背篓放在地上,半蹲着身子将傅老爷子转移到自己的背上,背上他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镇上唯一一家乡镇医院。
这个年代,有一些背景敏感的医生会申请下放到偏远一点的乡镇上当医生,杨老爷子就是其一。
他因为妻子有留学背景受了影响,特殊时期当西医的妻子被匿名举报,连夜被下放到了这边的宏阳大队改造。
彼时,他因为中医技术好,有好几个领导保他,加上他唯一的女婿又有军方背景,按理说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一般不会落得下放改造的地步。
不过,他和妻子感情好,不放心对方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生活。
妻子走后的第二天,他就赶忙联系女婿,同时申请成为高山镇医院的医生。
没几天,他就过来这边工作。
距今为止,已快十年之久。前几年,国内风声鹤唳,他在镇上也没有积攒起多少名望,只能偷偷的跑去看老伴,看着对方因为干重活又吃的差身体迅速的衰败,心里焦急,每次见面都偷偷给妻子塞制作好的保养身体的药。
因为妻子身体变差,他迫切的想要积攒能够用上的人脉,面对来就医的人用了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力求给所有病人都治好,顺便搞好关系。
傅老爷子是他经手的病人之一,他对其病情尤为熟悉,再加上傅老爷子也是当初在宏阳大队改造的人之一,他见过几次。
后来傅老爷子干活时弄断了腿,被紧急送到镇上医治,他们这才正式认识。
傅老爷子有些人脉,前段时间新上任的镇长就是他曾经的学生,因此也弄了个病情证明转成了扫大街,后来因为想看书,又转进了废品站。
“快快放在床上。”杨老爷子见到被女娃子背着昏迷不醒的傅老爷子,连忙让林韵将人放在他办公室唯一的病床上。
林韵将瘫软抽搐的人放倒在床上,杨老爷子连忙过来把脉,查看傅老爷子的情况。
“是中暑昏迷,我先施个针,女同志先出去一下。”
林韵听话的走了出来,她褪去了口罩,取下遮阳帽,走到医院院子里的水龙头下,双手接水扑在脸上解暑,洗去脸上的汗渍。
阳光下,流动的水帘扑在明艳如画的脸上,透明的水珠顺着林韵那娇美的脸滑落,宛如初晨那沾满了露珠的红莲,灵动又貌美。
“林同志?”一道低沉性感的男声传来,林韵微微偏头看向声源,看到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锋利的眉眼,优越直挺的鼻子,红润的薄唇将他帅气冷峻的五官冲击力弱化,看起来让人亲近没有那么大的距离感。
“你好,你是?”
林韵搜罗了一下记忆,没有发现对方的影子,礼貌的笑着问道。
她一动,原本固定不稳的黑发散落下来,她细若凝脂的肌肤在黑发的衬托下,越显细腻光滑,调皮的水珠被甩掉不少,明艳动人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越发耀眼迷人。
美人如画,陈琛心跳加速了几秒,他定定的看着对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林韵等待着他的回答,站直了身体,身高的差距让她微扬头,少许水珠因为她这一动,瞬间从脸庞滑落到白皙的天鹅颈,又悄然落入神秘地带。
陈琛身高腿长,一米八五的身高足以看穿一切,他视线仿佛被烫住,下意识转移了视线,落在了林韵的头发上,耳朵微红,解释道:“我叫陈琛。”
他没有说黑市的名字,转而说起了自己是宏阳大队的知青。
听在林韵的耳里,她自动翻译成对方是隔壁宏阳大队的知青,知道她是宏星大队的林大丫。
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说道:“宏阳大队跟宏星大队的知青关系不错?你都能认出我。”
陈琛的视线始终落在她那乌黑亮丽的头发上,不敢往下移,甚至不敢看对方那明亮灵气十足的双眼,装作矜持的回道:“关系确实不错,地里不忙的时候会一起聚聚。”
他迅速判断出林韵跟宏星大队有关系,说起了最近听到的八卦:“宏星大队的知青何元你知道吗?他说宏星大队有个被爹妈欺负的病美人,说人很漂亮很可怜无助。”
“咳咳。”林韵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脸颊微红,眼神流转有些闪躲。
陈琛听她的咳声,下意识看了她脸,视线落在那眼波流转,灵气逼人的美貌上,一时移不开,手指微动,关心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林韵面不改色的应下,轻声说有点热感冒,准备维持一下两个大队里那病美人的人设。
陈琛上前半步,又觉得不妥,后退到安全位置,不假思索的关心:“吃药了吗?我给你倒杯水。”
说着,他快步走到杨老爷子的办公室,轻敲门,得到应声才进去。
“你小子怎么来了?没事多帮你外婆干干活,别有事没事往我这跑。”
一旁已经醒来的傅老爷子笑道:“小陈又来看杨老啊,真孝顺。”
“孝顺是孝顺,天天盯着我不让我熬夜写脉案,烦都烦死了。”杨老爷子这么说着,脸上却是骄傲的笑意。
陈琛原本不用下乡,可以去跟大哥一样去从军,但是放心不下从小到大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一到年龄就申请到宏阳大队当知青,就近照顾外婆和外公。
听了杨老爷子看似抱怨的话,他也不解释,只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热水,赶忙出去找林韵。
等到了院子,才发现人不见了,站在原地,端着水杯的手收紧,有些怅然若失。
太阳高悬,村里人马上就要下工了,林韵在前台交了傅老爷子的诊费,赶忙跑回废品站拿上背篓,紧赶慢赶回了家。
中午吃的另外一只鸡,香味扑鼻的鸡汤让林韵想起了还在医院的傅老爷子,对方那样子好像没人照顾,她特意留了一碗鸡汤和青菜加饭。
她带上早上做好的冰粉和现做的绿豆沙,想了想又做了一大盆豌豆凉粉带上。
林韵先去了医院给傅老爷子送饭,她到的时候,傅老爷子正准备喝药。
见到她,连忙放下药碗,招呼林韵进门。
“小同志,多谢你啊。我本来想找你,结果护士说你走了,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急得很。”
林韵笑着解释道:“我当时有事,有点赶时间。”接着,她又正式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林韵,林空风有韵,影静月无尘。好名字,你这个小同志人也好。”傅老爷子感叹一句,又说道:“上次你拿回去的书看完了吗?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上课遛神的时候,被老师抽问时那种压迫感传来,林韵下意识挺直了腰背,一板一眼的回答:“读了,就是数学有些题做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一说到学习,傅老爷子就精神抖擞,他拿出了当初教书的架势,开始问林韵:“是哪不会?第一章会吗?函数学得怎么样?空间几何……”
林韵被问得头皮发麻,连忙转移话题:“傅老师,我给您带了饭菜,您先吃点。”
说着,她将背篓里的饭菜端出来,将一碗鸡汤放在傅老爷子手边:“您先吃,不急不急。”
一句“傅老师”将傅老爷子拉回了当初省大的课堂,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讲台上的意气风发,几十年的兢兢业业,最后自己却落得有家不能回的下场,繁重的农活压垮了身体,也差点压垮了他教书育人的信念。
傅老爷子原本微亮的眼神又暗淡下去,不发一言的喝着鸡汤,吃着糙米饭。
林韵见老爷子乖乖吃饭,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就说道:“傅老师,我还有点事,晚些时候我再过来看您。饭碗您放着,我到时候过来拿。”
傅老爷子摆手,示意林韵先去忙。
一出了门,正巧遇到过来叫傅老爷子吃饭的的杨老医生,他对林韵的印象不错,笑着打招呼:“小同志过来看傅老啊?”
林韵笑着点头,乖巧的回道:“对,我来给他送饭,今天辛苦您了杨医生。”
杨老医生笑笑,客气说道:“都是熟悉的老同志,你这是回去了?”
“对,我有点事。”
“那你去忙,傅老这有我看着,别担心。”
“谢谢杨医生。”
离开医院,林韵重新做好伪装,直奔黑市,这时候黑市里都是些长期卖东西的小摊老板,林韵刚将背篓里的冰粉这些摆出来,一直没空去吃饭的小摊老板凑上来。
“今天有凉粉?来一碗,红糖冰粉也来一碗。”
“凉粉要一碗,多放点辣椒油,再来份绿豆沙冰。”
“凉粉多点,再加碗绿豆沙冰,那边的卖得没有老板的味道好,我以后常来,老板多放点冰。”
……
生意不错,林韵忙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听说那边的糖水摊老板因为冰不足开始减价了,卖一毛五一碗。
林韵这边原本红火的生意有淡下去的趋势,她没有跟着减价,只是卖得比往常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