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诚:?
他看上去很像神经病吗?
嗯,好像是有点。
算了。
温诚心里气恼,又有点失望,可明明这样的反应就是平时的她。
他一下趴回沙发里,阖着眼,半开玩笑地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不过十人房人有点多,我社恐,能不能来个单间,清净。”
郁寒弯了弯眼:“你住单间能待得住吗?”
从认识起温诚就是这闹腾性子,根本安静不下来。
他的社恐,应该是让别人感到恐惧。
温诚觑她一眼。
郁寒给他的感觉永远是一只安静的大型猫,慵懒又随性,但又对陌生人格外冷淡,不好接近,从认识起就很少见她笑。
其实他说了假话。
她笑起来很好看,疏淡的眉眼微微弯起,温和笑意中和了眸中的冷淡雾气,像雾连星清晨散去了雾的海面,微光熠熠。
只是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而已。
温诚往抱枕里埋了埋脸,眼慌乱垂下,遮掩跳动的心脏跳动声。
他转移话题:“前几天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郁寒尾音上扬:“嗯?”
温诚:“帝国二皇子克维恩几年前一直是帝国军队的领导者,却在五年前忽然被陛下剥夺了军队领导权,禁足在王宫反省。”
“传闻都说他是军队领导不利,引得众怒,才被这样惩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找了一些王室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秘辛。”
“五年前陛下寿辰,众多行星文明派人向帝国进贡,克维恩见色起意,看上了其中一颗不知名小星球派来的使臣,将她带回了自己的王宫。”
“一周后寿宴结束,所有使臣回返自己的星球,但这名使臣却迟迟没有回返。小星球几次三番着急派人来询问,最后克维恩才告诉他们这名使臣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飞船失事,去世了。”
郁寒眸光渐冷:“这意外还真巧。”
温诚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道:“如果是一般的使臣,有克维恩的回答,小星球可能就放弃继续追查了,但偏偏那名使臣是他们的王妃。”
“就这么继续追查,查着查着,他们发现他们的王妃并不是死于飞船失事,而是死在了二皇子的王宫中。”
温诚换了个姿势坐起来,手搭在膝盖上,“小星球当然要讨回公道,便向陛下报告了此事。可惜这老皇帝能生得出克维恩这样的儿子,他自己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理所当然包庇了自己的儿子,只是略加惩戒,让他去偏远星系的军队历练几年。”
“小星球没权没势,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可克维恩那边就不这么想了,他觉得不过就是玩死了一个女人而已,竟然还要被惩罚,因此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荒星,就记恨上了小星球。”
“于是,在一次星际战争时,他故意让歼星舰打偏坐标,毁掉了那颗小星球。”
郁寒垂下眼:“……”
温诚手点了点腿,吸了口气:“而那颗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星球就是……”
“凯利特星。”
凯利特星。
郁寒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查到的五年前发生的事就这些了。”
温诚抬眼:“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郁寒像是还在思索什么,嗯了一声:“对,还有一些文件要等我回去签字。”
温诚欲言又止,停了半晌,还是不情愿地开口:“你要不要去看看苏苏?”
可恶,要不是那小白脸威胁他要是不跟郁寒这么问,将来见了郁寒就告状说他虐待他,他才不可能提起小白脸的事。
郁寒抬眼:“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她奇怪,有些关心:“是出什么事了吗?”
听她这么说,温诚心里顿时乐开花,“没事,好的很呢,吃嘛嘛香。你忙你的,不用管他。”
郁寒嗯了一声。
“他现在治疗得怎么样了?”
温诚回忆了下医生说的话:“挺好的,医生说再有几天就差不多了。”
郁寒点头,接了条员工的消息,丢下一句“让他好好治疗”就离开了夜烬拍卖场。
温诚把刚刚他向郁寒问话后的录音剪吧剪吧,就剩两句,带着录音到了私人海域。
“小白脸。”他冲着平静的海面喊了一声。
不多时,海面涌动了起来,水花溅起,金发长发在阳光下闪耀,晃眼夺目。
水下一抹瑰丽的雾蓝色若隐若现,漂亮的金发少年甩了甩水珠,睁开眼,淡蓝色的眸子像天空一样澄澈。
他视线连忙在船上逡巡。
温诚懒洋洋的:“别找了,就我一个。”
“姐姐呢?”
少年皱起眉:“你说过会跟姐姐说的。”
“我当然说了,不过是她自己不想来。”
早有准备的温诚放出那小段录音。
“你要不要去看看苏苏?”
“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听听,多么冷漠无情的对话,温诚非常满意,“听清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放一遍?”
苏苏:“……”
温诚又贴心给他放了一遍,收起了录音,“她最近忙得很,少打扰她,好好安生待着,明白吗?”
温诚离开后,少年还怔怔看着船远去,干净通透的眸子里划过不解。
姐姐最近很忙……吗?
因为他不小心和医生说的话?
是了,听傻大个说这事闹得很大来着。
姐姐生他的气了吗?
他垂下眼睫,握紧了手,做了决定,身后的雾蓝色浮动。
姐姐没时间来看他。
那他去找姐姐好了。
拍卖会早已结束了一周多,海底拍卖场现在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郁寒走出海上基舰,回忆了一下之前把飞船停在哪里了,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来的那天是晚上看不分明,现在白天,远远就看到小型飞船船身黢黑。
郁寒微微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驾驶学院选修一下技术。
轻轻叹了口气,她走向飞船,准备启动权限,忽然发现飞船边蹲了个人,靠在她飞船边,像是睡着了。
郁寒绕过去,看清略有些狼狈的青年的脸,微微一怔。
是她来的那天,替她领路的那个青年。
郁寒这才想起来,那天走得急,说是要给他打下后续的余款,但是突发易感期,之后又忙着工作,就忘了这事了。
……这人这么倔强的吗?
等她打钱,在飞船这守了一周。
郁寒略有些默了,把他喊醒,问他要多少钱。
虽然随便打扰人睡觉不太好,但他睡在她飞船边,不把他喊醒,她也没法开走了。
青年悠悠转醒,眼神迷茫了片刻,对上她的视线后一愣,很快清明了。
“腻!”连忙他擦了擦睡出来的口水印子,“你终于来了!”
那天晚上,被郁寒莫名其妙羞辱了一番,盛泽生气地转头开飞船就想走,结果飞到一半又灰溜溜回来。
坏消息:他的飞船没燃料了。
好消息是:海上基舰有燃料站。
但等他刷卡的时候,坏消息又来了:他从家里带出的唯一一张卡也被停了。
好消息是:他倒也不算身无分文,至少还有郁寒给他的一万星币。
但坏消息是:海上基舰服务于富商,物价超标,一万星币只够买个面包。
于是盛泽折腾了半天,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没有燃料的飞船上待着。
这一周里,他尝试向别人借钱,还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没几个人搭理他,还说他是神经病。
他尝试在海上基舰打工赚一些燃料费,但向来养尊处优的青年哪会干什么活,端盘子还不小心打碎了几个,赔了钱,被店长赶出来。
盛泽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郁寒借点钱了。
可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他怕自己待在飞船上错过她,索性便直接在她飞船旁休息。
郁寒微微点头,“你要多少钱?”
盛泽看着眼前冷静的女Alpha。
张了张口,还没出声,一种羞耻感涌上心头。
明明几天前他还在气恼她拿钱羞辱他,现在却落魄到不得不向她开口借钱。
眼前的青年半天不出声,郁寒以为他没听到,声音大了一点:“嗯?”
模样狼狈的青年缩了缩身子,抱着自己的腿,声音很低,嗫嚅道:“……五十万。”
“燃料费……”
郁寒从他小声的话中听到了这两个关键点,转头看到不远处熄火的飞船,微微一愣,明白了。
他的飞船应当是没有燃料了,但雾连星偏远,再加上此处客人都是富商,海上基舰这里的燃料站收费是寻常燃料站的百倍。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此处,但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参加拍卖的客人。可能是来这里找什么人的?郁寒也不确定。
但这里燃料的价格显然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
郁寒看了眼青年青白嘴唇都有点发抖,显然是几天没吃饭的样子,顿了顿,唤来了工作人员。
飞船被加满燃料。
盛泽抿了抿唇:“我会还给你的。”
刚向工作人员付完钱的郁寒回头,没听清他说什么,“你说什么?”
盛泽想到前几天那个工作小哥的话。
你长得也不错,不像个Alpha反而像是Omega,会被一些口味奇怪的有钱Alpha看上也不奇怪。
盛泽看着她的眼睛,感觉脸有点发烫:“我、我……”
手环微微震动,估计又是公司的消息。
郁寒低头看了一眼:“我嘱咐过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向工作人员说,他们会帮你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郁寒说着,随手把从工作人员那拿来的热腾腾的环保纸袋塞他怀里,动作流利上了飞船。
盛泽有点愣地看着郁寒离开。
啊、啊!?
就这么毫不犹豫地丢下他走了?
怎么跟他想象的情况不太一样??
怀里的纸袋子热气腾腾,盛泽低头打开,是几个软乎乎的精致面包。
在这几天橱窗里他只能看买不起的那种。
盛泽愣住。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