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晚安安稳稳睡了一觉,醒来后天色已经黑了,她睁开眼,感受到身下滑溜溜的床缛,惬意地伸了伸手脚。
古人诚不骗我,高床软枕果真是舒服至极,她身下的也不知是什么绸缎,反正吊打现代那些个高价床品百倍有余。
这么一想,孟清晚觉得穿成皇后是件幸运事了,万一穿成个正在逃荒连饭都吃不上的难民,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孟清晚身上也多了些力气,她伸手拉开了垂下来的床幔。
内殿光线昏暗,应该是为了让她好好休息没有点灯。
好在因为原身家世不错,从小营养充足,没有患上古人常有的夜盲症。月光洒了一些在殿中,她勉强能看清殿中的摆设。
循着记忆,孟清晚走向右边的小暗门,暗门后面是净房,也就是古代的卫生间。
她的手刚放在暗门上,殿中的一盏蜡烛被点亮。
孟清晚手一顿,下意识看向了屏风那里,不小的软榻上坐着一个人,静静地正看着她。
分明的轮廓正是皇帝魏诀。
孟清晚眨眨眼睛,漂亮的眼睛中满是疑惑,“陛下?”
大半夜的不在自己的建章宫睡觉坐在这里干嘛?难不成他看出了这具身体的不对劲……
“朕怕你夜中惊梦,特来守着你。”似乎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魏诀慢慢地移开了视线。
“昇儿也在这里,朕就留了下来。”
孟清晚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在软榻上看到了一团缩起来的身影,挨着男主微微起伏,应该是睡熟了。
小太子担心亲娘,硬要留下来说的过去,可男主一个货真价实的古代帝王,也可以做到守夜这一步吗?
孟清晚觉得不太真实,不过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感动,为了原身。
起码,在一开始,男主是真的十分看重原配妻子。
“呃,妾身先去更衣。”更衣,古人如厕的另一种婉转说法。
魏诀点头,看着被重新合上的暗门,目光专注。
……
孟清晚搞定了一切,踌躇再三决定还是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莫名多出来的“夫君”。
既然是朋友,守着自己睡觉那是绝对不行的。万一,她嘴里说出一两句梦话呢。
“陛下不困吗?妾身很好,何必劳累陛下?”从净房出来,孟清晚随手将一头长发捞到胸前,语气是掩饰后的自然。
女子长发如瀑,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夜里散发出点点的星芒。
生动的,有活力的。
魏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而说道:“安嫔对你言语冒犯,朕今日下旨父母其嫔位,赐其百金归家。如今,她在自己的家中。”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孟清晚一个惊讶,没忍住说出了声。
安嫔是谁又说了什么冒犯她的话她暂时不想去想,可是出宫归家诶,还携着百金巨款!
从此不必被迫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脏男人,不必被逼着嫁人,手里还有金子,只要不作,下半辈子妥妥的幸福啊!
一瞬间,孟清晚羡慕地眼睛都红了,她也想出宫,也想做个单身自由的富婆。
可惜了,她是皇后,膝下还有个亲儿子,走安嫔的路行不通。
即便如此,孟清晚还是不甘心,硬是顶着男主别样的凝视开口:“陛下,不知道妾身有没有可能……”
“你想出宫归家?”
魏诀摇头,“恐怕不行,安嫔无足轻重,但你是皇后,与国家与朕与昇儿,都很重要。”
孟清晚当然也知道不大可能,赶紧否认,“不是陛下想的那样,妾身是想说若是有机会在宫外走一走看一看就好了。”
“如今还在四月,等天气暖了一些朕带你出宫看一看。”魏诀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些别扭,有些释然,果然,她不是以前的皇后。
这是一个新的生命,排斥他排斥皇宫,理所应该。
只是,他在孤寂中等了那么久,唯一看到的一点亮光,绝对不能,绝对不能飞走。
“昇儿长到七岁除了去承恩公府没去过宫外的其他地方,到时候也带着他。”垂下眸,魏诀侧身将盖在小太子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些。
看起来,他照顾儿子的动作比较熟练。
孟清晚能看到小太子头上的珠冠已经被拆下来了,外面的衣服也被放在榻边,心想男主确实疼爱这第一个出生的孩子。
只不过,当女主的孩子出生后,这份疼爱慢慢就变淡了。
最后更是直言,汝为子,大不幸!
可怜的娃啊。
孟清晚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怜惜,瞅了眼软榻,开口道:“不如,让昇儿睡在偏殿吧,这榻太小了睡着不舒服。”
虚岁七岁的娃,已经有了自己的太子、宫。
“晚上风大,也凉。”魏诀不想儿子离孟清晚太远。
变化只开始了一点点,他必须谨慎。
“那……放我床上?陛下您去偏殿休息?”孟清晚抿唇试探着开口,虚岁七岁,实际算起来也才六岁,和亲娘一起睡不算突兀。
魏诀同意了。
他起身,亲手抱着小太子放在里侧,又盖上被子,孟清晚在一旁看着他弯腰,脑子差点又想歪。
还别说,男主的硬件条件是真的顶配,窄腰长腿。
“朕听闻,你今日赏赐了家里人滇南上贡的墨玉。”孟清晚发呆的时候,男主冷不丁地开口。
提到了墨玉,没提到女主孟如心。
“是…是啊,墨玉珍贵,留在长乐宫的库房也是沾灰。”孟清晚倏然警觉,男主这个时候突然提到墨玉不会是想表达什么吧?比如说他遗失的那块玉佩。
他究竟知道不知道玉佩在孟如心的手中?还是说剧情终究是无法避免的,无论原身死还是不死,男主终究是要和女主产生关系的。
孟清晚心里没底。
“的确容易沾灰,朕也不喜欢,明日朕会让人把建章宫的墨玉也赏赐出去。”
“呃,陛下之前似乎有一块墨玉做的玉佩……”闻言,孟清晚觉得不可思议,她是为了消弭玉佩在女主手中的作用才将所有墨玉赏赐给她。
之后若是女主拿玉佩做文章,人人知道她手中有许多块同品的墨玉,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但墨玉作为滇南的供品,珍贵程度是不可置疑的呀。
全都赏出去,她都替男主心疼。
“那块玉佩有瑕疵,早前朕将其赐给了方亦喜,方亦喜前不久请罪玉佩丢了。朕罚了他半年的月俸。那块玉佩,不祥。”魏诀不咸不淡地开口,说出的话又令孟清晚大吃一惊。
男主和女主之间的定情信物,转眼就成了方亦喜的了?且是不祥之物。
方亦喜,御前太监,虽然手中权力不小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
这,这等进展她是真的猜不到。
想一想,日后剧情发挥了作用,女主满怀期待想用玉佩和男主搭话的时候,方亦喜突然冒了出来,感谢女主捡到了玉佩。
“噗嗤。”孟清晚笑出了声,两眼弯弯。
她真不是故意玩女主,主要是女主书中做的事使的手段确实偏门,让她心生厌恶。
“你的气色的确好了许多。”魏诀看着她笑,蓦然,也淡淡笑了一下。
如斯美人,一旦笑起来杀伤力极大。
孟清晚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晃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道,“陛下,好像和妾身印象中的样子也不同了。”
书中的男主一开始就对女主的印象很好,但通过玉佩这件事,她能感觉到男主对女主的冷漠,以及暗藏的厌烦。
很奇怪诶,男主你偏离人设了。
魏诀闻言,周身突然弥漫出一股冷气。
孟清晚默默地拢紧衣服,心道四月确实有点冷,然后看着男主往偏殿而去。
***
翌日,小太子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他揉着眼睛坐起身的时候,偌大的床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但这不妨碍小太子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他抽抽鼻头闻了闻气味很是欣喜,这是母后宫里的香味。
难道昨天晚上他是和母后一起睡的吗?已经好几年没和母后这样亲近的小太子有些害羞,磨蹭了好久才叫了人。
“夏姑姑,母后在哪里?”小太子在夏灵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又重新戴上小金珠冠,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孟清晚的身影。
夏灵动作熟稔地为小太子洗了脸,笑道,“太子殿下想娘娘了?娘娘一大早就起身了,用了膳食,如今就在殿外呢。”
“孤去找母后,殿外有风,母后得修养身体。”小太子反应很快,夏灵话音刚落下他就跑了出去。
外殿摆着的膳食,他也没有看。
跑到殿外,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而小太子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母后。
只不过,这一眼就让他愣住了。
阳光正好,暖意融融,可是母后在干嘛?摆在母后身边的好像是木头,母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小太子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莫名觉得那东西看起来很神秘,很厉害。
孟清晚专心致志地将忙活了好一会儿做好的花洒头拧好,活动了一些手臂,转身就看到呆呆愣愣的小太子。
她招招手,小太子立刻过去她身边,“吃饭了吗?”
小太子摇摇头,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花洒头,“母后,这是什么?儿臣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像是一个莲蓬。”
“莲蓬?不错,确实很像。”孟清晚挑眉一笑,倒是想好了自己的说辞。
“这是花洒头,用来沐浴的,母后觉得用浴桶沐浴不方便,看到御花园的莲池就想到仿照莲蓬做一个花洒头。到时候打开开关,干净的水就能从原本生长莲子的孔洞流出来,沐浴就很方便了。”
她稍稍给小太子解释了一下水流的动能,不出意料看到了小太子眼中的兴致勃勃。
“儿臣要和母后一起做。”小太子从来没有接触到这样的知识,摸着孟清晚新做的花洒不放手。
“好啊,不过你得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这可是一个大工程,等会儿还要测量安装水桶和烧水的灶台。”孟清晚没有拒绝,她从记忆里得知小太子的生活十分枯燥,除了学习极少拥有其他的乐趣。
“嗯!”小太子重重点头,十分积极地捧上了饭碗。
孟清晚看他吃的香甜,手指点了点桌子,心想等会儿顺便交给小太子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小孩子,还是多活动,总是被娇养着很容易得一些富贵病。
“对了,秋玉,本宫想要小改一下净房,不需要知会给旁人同意吧。”
邓秋玉是原身最信任的人,孟清晚也乐意询问她一些问题。
“自然,娘娘是后宫之主,改造净房这般小事无需告知任何人。不过,娘娘千金之躯,何必亲自动手?吩咐给尚造局的人即可。”邓秋玉态度恭敬,又提了建议。
孟清晚摇摇头,“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尚造局的话,这样,传一个人过来,我画一张图纸给他,看能不能做。”
不止花洒,孟清晚还想做一个古代简陋版抽水马桶。
享受惯了现代生活的便利,她真的很难接受恭桶和浴桶的存在。太麻烦了,不仅浪费人力物力,用起来也不舒服。
还好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理工女,一路披荆斩棘读到了博士,马桶和花洒的原理对她而言只是小意思。
而且,她总觉得男主对她的容忍度很高,态度也不是一般的好。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呗。
先解决了生理需要,其他的以后再说,男女主都得往后稍稍。
作者有话要说:有基建元素~算是女主金手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