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沅冷笑:“你的嫂子可不止我一个。”
赵意笑,没说什么。
萧沅沅问:“你在这做什么?”
赵意抬了袖子给她看:“刚猎了一只兔子,沾血了,腥得很,找点水洗洗。”
他见萧沅沅走路一瘸一拐,忙要搀扶:“你这是怎么了?”
萧沅沅趁机故意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哎呀!”赵意大吃一惊,连忙撒手,“我还是去找人来吧。”
“你往哪去?”
萧沅沅抓着他的手不放,笑微微说道:“刚才那个嫂嫂你扶得,换了我,你就扶不得了?那可不行,你得扶我,一会还得把我背回去。”
赵意哭笑不得:“好嫂嫂,你可饶了我吧。皇兄知道,可要杀我的头了。”
萧沅沅道:“那你刚才扶别人上马,不怕皇兄杀你的头?你老实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要不我告诉太后。”
赵意讨饶道:“不是我,是皇兄嘱咐我的。”
萧沅沅道:“皇上嘱咐你,为何?”
赵意面有难色,道:“皇兄想让我娶她,这事我怎么做得了主。我们婚事都是太后说了算。可皇兄非要我这么做,哎,我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萧沅沅道:“这么说,你不喜欢她了?”
赵意苦笑:“好嫂嫂,咱们别说这个了,怪不自在的。”
萧沅沅嘲道:“你这胆子,比猫儿也大不了多少。我又没嫁给他,你怎么张口闭口叫我嫂嫂?”
赵意笑道:“好嫂嫂,我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赶紧找皇兄去吧。”
萧沅沅道:“我这脚可走不了。”
“这可怎么好。”
赵意道:“要不我去叫人,抬凳子来吧。”
“你好狠心。”
萧沅沅道:“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吗?你也不怕这里有狼,或者狮子老虎,跳出来把我吃了。”
赵意道:“那怎么办?”
萧沅远说:“我不管,你得背我。”
赵意没可奈何,只得勉为其难蹲下身:“那你抱着我肩膀。”
萧沅沅极是高兴,立刻爬到他背上。
前世,她跟赵意虽也有仇,不过说到底,那件事,是她自己做的不地道。身为嫂嫂,勾引小叔子不成,遂打击报复,自己不占理。赵意为了自保,事后反击也正常。所以萧沅沅对他其实没那么大的恨意。
没有那桩过节,她还是很喜欢这个人的。
萧沅沅双手抱着他脖子,搂的紧紧的。
赵意道:“好嫂嫂,你手稍微松点劲儿,我没法喘气儿。”
萧沅沅偎在他耳边,朝他耳朵吹了吹气:“哎,菡郎。”
赵意耳朵一红,道:“你可别这么叫。”
“我就这么叫。菡郎,菡郎。这不是你的小字吗?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好不好?”
赵意道:“除了太后和皇兄,没人这么叫我。”
萧沅沅故作娇憨:“我就要这么叫,我不能这么叫吗?我以后叫你小字菡郎,你叫我小字阿沅。”
赵意道:“那得是很亲近的人叫的。”
萧沅沅道:“我喜欢你,这不算亲近吗?菡郎菡郎。”
赵意被她叫的臊的不行。
前世她是皇后,那会又是成年男女,所以赵意极畏惧她,这会却都年纪还小,只如同玩伴一般,尚不及男女大防。萧沅沅得以一偿宿愿,肆意挑逗他,见他面红耳赤,心中快乐无比。
赵意道:“你是怎么受的伤?皇兄他不管你吗?”
萧沅沅趴在他背上,假装伤心流泪:“皇上他不喜欢我呢。”
赵意道:“怎么会。皇兄断不至于这样的。皇兄他心地仁厚,对谁都好。他不会不喜欢你的。”
萧沅沅道:“你也知道他对谁都好。他只是因为太后是我姑母,所以才对我好,其实他心里不喜欢我。”
赵意道:“那他刚才怎么邀你同乘一马?”
萧沅沅说:“他在跟丽娘在赌气呢,故意拿我做梗。你们一走,他就把我丢下了。我受伤了,他也不管不顾。”
赵意惊了:“啊?”
萧沅沅趁机道:“我提醒你,你可别去亲近她。她是皇上的人。你真亲近她,皇上反而不高兴了。”
赵意糊涂了:“可是皇兄说……”
“皇上跟你说什么?”
赵意回想了一下,说:“也没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他的意思。他半遮半掩的,叫人听不明白。”
当时赵贞语焉不详,只说“嫁给朕委屈了她”之类的,神情还有些惆怅,又说“她要是能嫁给你,朕便放心多了。”赵意只觉得这话里话外都有些怪怪的。不过听得出来,皇兄待她,感情确实非同一般。
“皇上口是心非呢。”
萧沅沅说:“他的心上人,总不肯轻易让人晓得。”
赵意道:“你受了伤,好好休息会吧。”
赵意扶着她上了马,将她带回演武场。
赵贞见赵意背她下马,脸色十分不悦,竟发起脾气来,训斥道:“你闲住了?你背她做什么?”
赵意见他发怒,反倒觉刚才萧沅沅说的是真话。她毕竟是小姑娘,能有什么过错。皇兄这么做,也太不近人情了些。赵意求情道:“皇兄,她受伤了,赶紧送回宫,让御医看下吧。”
赵贞道:“她受不受伤,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这……”赵意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皇兄今天是怎么了?她毕竟是太后的侄女。这么做不好吧?
赵贞骂道:“她惯会装样子,你理她做什么。”
赵意道:“皇兄,我看她真受了伤。”
赵贞看到这弟弟,心中直想破口大骂他一顿。
蠢东西,你的眼力被狗吃了。不识好歹的夯货,不让你殷勤的时候这般殷勤。你是在讨好谁。
萧沅沅只伏在赵意背上,装作无力行走,直到侍从搀扶她,坐到春凳上。又叫来辇子,将她抬回宫。
宫人唤御医来,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包扎了一下伤口。
一点小伤,倒也不要紧。等人走了,萧沅沅独自躺在床上休息。她想着赵贞的事,心中很烦躁,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爱怎样怎样吧,随他去了。
她睡了一觉。
太后听说她受了伤,派人过来询问,萧沅沅只找了个借口,说是下马扭伤了脚。太后那边没说什么,嘱咐她好好休养,傍晚,又让人送来了药膳。
山药、猪骨熬的药膳粥,还有春卷,百合酿豆腐。她便吃了,夜里还是早早入睡,稳定精神。
接下来的日子,赵贞没有再来看过她。
太后让她免了每天的问安。萧沅沅于是专心在房中抄经。
赵贞倒是真让人送来了朱砂粉和黄宣纸,应该是狩猎之前,他就交代了的。这朱砂和纸,确实比她之前从内府要来的,要好的多。
她一边抄经,一边思索着,这宫里是待不下去了。赵贞恨她,即便是不杀她,也不会让她好过。留在宫里必定要受他的折磨,还是得想法子出去。
只是出去也得体体面面,不能像前世一样,得罪太后,被赶出去。那也没什么好下场。而今,还是得求母亲帮助。她父亲毕竟还是太后的亲哥哥,总能说上一些话的。
她抄经之余,给母亲傅氏写了封书信,大意是询问父亲病况,表示自己想回家看望父母,侍奉尽孝。
不管怎样,先回了家,再从长计议。
太后的寿辰转眼就到了。
逢此大庆,朝中罢朝,官员们得以放假三日,不过还是要入宫给太后庆寿的。赵贞这几日,也不用读书用功,得以陪伴太后,承欢膝下。
萧沅沅头一日,便已准备好了礼物,次日天没亮,便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她特意穿戴的很少女娇俏,没有戴什么贵重首饰,金银珠翠,只是用红绳编发,显得明艳活泼,俏丽可爱,只是耳朵上戴了珍珠坠子,增添一点亮色,不至于太素朴。衣裳也挑了一身粉红颜色的襦裙,然后欢欢喜喜地去寿春宫给太后拜寿。
太后宫中,已是人多热闹。赵贞早已经到了,正陪太后接见众人进献寿礼。
宗室亲眷们,还有三品以上文武重臣,已经排队侯着,三品以下的朝臣,则在摇光殿等候赐宴。
萧沅沅进献寿礼,太后笑将她打量一番:“你这身装扮好看,又娇嫩又显气色,倒像我年轻的时候。”
又看她抄的经,夸赞道:“字也写的很好。”
太后很高兴:“一会开宴,你就随皇上坐我身边吧。”
萧沅沅站到赵贞身侧。
赵贞只是陪着太后说笑,仿佛没有看见她。萧沅沅见他故意不搭理自己,也懒得奉承。她微微扭头,观察着四周。今天太后寿辰,爹爹说是生病,不知会不会来。
岂知母亲也没来,只是托宫人进献了寿礼,说:“燕国公近日身体不豫,不能亲自来给太后贺寿,特呈送寿礼,进献太后。”太后见了礼,担忧说:“兄长上月偶感风疾,怎么这么久了还未痊愈?病了一整月了,想必有些严重。她怕是也脱不开身。叫御医过去看一下吧。”遂遣了御医前去。
萧沅沅知道,前世父亲身体就不太好,心中不免担忧。
整个寿宴上,她跟赵贞,面上都笑着,但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他们前一世,爱过恨过,吵过骂过,倒是头一次这样平静。能说的该说的想说的,当真都已说尽了。事到如此,确实已经无话可说。
宴毕,到了御园,今日宫中安排了傀儡戏。萧沅沅陪坐太后身侧,观看傀儡戏。她的心绪恍惚又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