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昆仑宗十余人组团出发。
云察真人最近代管宗内事务,今日便在门口为大家送行:“切记,出门在外,不可意气用事,咱们是天下第一大宗,要有胸襟,有格局。”
“这里是我为你们准备用来应急的灵石,如果有应付不来的事情,便去最近的传送阵回宗。”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那可是传送阵啊,连掌门都要动老本才舍得用。
长渊接过来,也略有惊讶,他发自内心的觉得宗里应该拿不出这笔巨款,毕竟他们人数众多,坐传送阵需要好几十颗灵石呢。
所以他非常没有情商的当众打开了那个芥子囊。
云察喉咙都快咳破了,可惜无人在意。
长渊看完了芥子囊里的东西,并未公布,只低声道:“怎么只有五个灵石?”
“咳,都说了是应急的。”
云察咂嘴:“如果真有应付不来的局面,你们就选一个人坐传送阵回来通风报信的意思。”
在衣袖里目睹了全程的许栩:“……”
真就是应急。
从这里出发,要两天才能飞到灵缇秘境,除了长渊要带着许栩,其他人都决定两两一组,路上可以轮流赶路。
但是朱为旺遇到了人生的难题。
没人想载他。
他至今不会御空飞行,无法与别人轮班,而且身材摆在这里,每把试图载他的剑最后都以腰间盘突出收场了。
看他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霍蕊心生不忍,提建议道:“不若你和小师妹换个位置,我载着她,长渊尊者载着你,他修为高,肯定没问题的。”
朱为旺站在原地,盯着长渊三秒钟后,疯狂摇头。
“不不不,大可不必。”
太压抑了,他的猪生承受不来。
所有人都在等他,朱为旺心里既不好意思,最后咬了咬牙,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排芥子囊其中的一个,然后就看见他在里面翻啊翻啊。
翻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纸鸢。
许栩还在想,这纸鸢未免有点小了,估计连朱为旺的一根手指都载不动。
卫恒却已经惊呼出声:“灵舟纸鸢,二阶灵器,哇,我只在拍卖行见过。”
因为常年都要蹲在拍卖行捡漏,他的见识甚至比长渊还有广。
朱为旺娇羞的笑了声,便将纸鸢甩到了天上,巴掌大的风筝就变成了马车大小,漂浮在天上。
“我爹说,在外面不可露富,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用灵器。”
“我这情况应该算是不得已吧?”
众人留下了羡慕的泪水,人家应急是二阶灵器,他们应急是一个轻飘飘的芥子囊,差别也太大了。
“既然如此,那便出发吧,”长渊面无表情地说,按住了蠢蠢欲动想去蹭车的许栩,“再晚就赶不及秘境开启了。”
在场身份最高的尊者发话,众人无有不从,立刻御空而去。
昆仑宗位处北境,而灵缇秘境位处中原往南,各位宗门弟子对北境的路还算熟悉,出发的第一天还算顺利。
中途他们需要在中原与北境交界之处休息,并且对镇守各地关卡的宗门递上身份铭牌。
“伥虎镇,这名好奇怪,听着好像骂人啊。”许栩念着石碑上的字。
长渊正与镇守在这的万丽宗弟子交涉。
卫恒等人第一次来到中原,好奇地四处打量,朱为旺凑过来解释:“因为这里曾经被虎妖盘踞,很长一段时间内,虎妖化身为人,伪装成朴实的农户,将过往的修真者和凡人蚕食。”
“妖?”许栩好奇,“真的有妖,那我们算妖吗?”
此时长渊已经回来,面露忧虑,“兽化形成人,善为灵兽,恶为妖兽。”
“他们说最近这里不太平,都注意点。”
“我看也是,”朱为旺嘀咕,“平时关卡没有这么多人守的。”
许栩斜睨他:“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是中原人啊。”
长渊闻言,不禁回头打量了一眼,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又走了。
他们落脚在伥虎阵的落水院,这里名义上是个院子,实际上不过是被围墙围起的一片空地,由仙盟管辖,供路过的各地修真者扎营休息。
这次组队来的弟子们大多都是筑基期,许栩他们则是炼体期,就算是轮流御剑,不分昼夜的飞两天两夜也受不住。
他们决定在这里打坐两个时辰再上路。
长渊提前把这个时间计算在内,因此也并不阻拦,只是他却不打坐,而是起身跳到了落水院的墙檐上,默默看着。
“你在看什么?”许栩站在墙根下,啃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摸来的甘蔗,“我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中原腹地,却格外阴冷,比他们北境的夜晚还萧条。
长渊低头,看见红衣少女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数甘蔗渣,不明白她都留级了,怎么还能这么悠闲的。
“你会御空了吗?”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样问,许栩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暗示:“你是说遇到危险我能跑路吗?”
长渊点头,衣袂在月下风动,透着股肃杀的意味。
许栩无语:“大哥,我是只鸟。”
“我可以飞。”
“咳,”长渊被噎了一口,他眼里对方是个人,忘记了人家实际是只鸟,“抱歉。”
他叮嘱:“若有危险,这里是五颗灵石,你飞去最近的城镇坐传送阵吧。”
“我没有地图。”许栩友情提示。
凭她一己之力肯定不能找到所谓的城镇。
“你认路吗?可以跟我描述一下,至少我不是路痴。”
长渊默默地跳了下来:“不认,我第一次步行来这里。”
上次来是一百年前,直接传送到了中原万霖城。
“那我们怎么去灵缇秘境?别告诉我你也不认路。”许栩瞪大了眼睛。
长渊摇头:“不认。”
“但我刚才问路了,继续往南飞就行。”
“……”许栩来到这里第一次感觉到心肌梗塞,站起身拍了拍手,回头找小伙伴们去求救了。
“哪位好心人有地图啊!”
“我……我有。”人群中一个相貌不起眼,但白白净净的小少年羞涩地举起了手。
他从怀里掏出地图,引得大家不约而同的惊讶。
毕竟昆仑宗上下很久没见过印刷清晰且没有过期的地图了。
“你,你好有钱,”霍蕊摩挲着地图的牛皮纸张爱不释手,“我做梦都想要一张。”
小少年脸红:“我是阵法师,我们要飞到各种地形之处研习不同的阵法,所以每个月我和师兄师姐们都会一起筹钱买张地图一起用,这次我出来闯秘境,他们特地给我带着的。”
说起同门之情,他不觉得挺起了胸脯,暗暗骄傲。
许栩好奇,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的地图,忙不迭地凑上去看,不得不说,一分价钱一分货,真正的地图精确,仔细,清晰。
大到每个城市宗门,小到每个树林村庄河流,都事无巨细地标注了出来。
她手指慢慢滑过,从伥虎阵往北不到十里便是最近的城镇——陌古城,上面还贴心地画出了传送的标志。
“那,这上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啊?”许栩好奇地问。
整张地图的左上角一串大写的数字,并且还不断地变动……越变越少。
阵师少年解释:“这是地图更新的倒计时,三十天为期,到期后地图自动就没用了,现在这是!嗯?”
“还有四个时辰地图就要过期了?”
怪不得师兄师姐给他的时候那么大方。
“快快快,”卫恒连忙拿手支着眼皮大喊,“快都来背这个地图,你背到这,我背到这里,然后谁来背?”
话音刚落,长渊忽然又跳上了房檐,落水院的那扇老旧木门被人给敲响。
咚咚几声。
“请问,是否有修士落脚在内?”
方才叽叽喳喳的人们立马噤声,但还是全神贯注地继续背着地图,无人搭理外面的动静。
对方又敲了几下。
“吾是伥虎村的村长,听闻有仙人们落脚在此,这落水院年久失修,不如跟我们去村里歇息片刻啊。”
许栩抬头,与上方隐去身形的长渊对视,明知来者不善。
而身后的人还在焦急地背地图。
外面的人似乎越发没有耐心,连续又敲了几次,三番两次地客气劝说,只听出来越说语气越隐忍。
最后忍无可忍,直接推开了那扇风一吹就能倒的破门。
并且如愿的把那门真的给吹倒了。
当时许栩站在院子中间,与那些人正脸打了个照面,心里却一直在想——没有物质的修真界果然是一盘散沙,人一推,就倒了。
来人是个看起来不算年轻的八字胡男人,身后跟着几个粗布短打的壮汉。
仿佛刚才把门推倒的人不是他,此时笑盈盈地鞠了个躬:“仙人,挪步……”
“哎呀,你烦不烦啊,”向来老好人的卫恒此时火冒三丈,原地跳脚,“没看我们忙着吗,好不容易背过了二十里的地名,现在全忘了。”
他看见地图上的倒计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真地图,结果还是个快过期的。
于是很不讲道理的伸出手,冲着八字胡说道:“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你赔。”
年轻的阵法师本来还想用地图在人群中展露一番,炫耀他师兄师姐的爱意,结果发现这根本就是个骗局。
他再晚拿出来一会儿估计都变成废纸了。
丢人,太丢人了。
于是也很不讲道理的拿八字胡撒气:“对,你赔。”
赔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赔就是了。
其他的人背了半晌也没背过,修行久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你赔。”
“多赔点。”
“快赔。”
八字胡被一圈不要脸的伸手围住,每个人都腆着脸来跟他说“赔赔赔”。
“……”
有毛病吧?!
现在修真界的人穷到真是脸都不要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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