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困惑生

姜瑜回头一看,竟是裴佑定。他一身玉白色长袍,脸上算不上好,腰上的玉佩随着走动开始轻微晃动,发出泠泠之声。

像是突然赶过来一样。

姜瑜虽和裴佑定接触不多,但裴佑定和裴佑诀毕竟是双生兄弟,交往甚密,姜瑜便也和裴佑定有过几面之缘,算是知道一些裴佑定的性情。

裴佑定素来沉静,姜瑜鲜少看他这般模样,便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心,她抬起眼看他,却见裴佑定也在望着她。

眼神幽深,却是凌冽的,好似开了刃的刀锋,刺着她的眼。

姜瑜心一冷,微吸一口气,挪开眼,不再去看裴佑定。

裴佑定却像是才看见宁贵妃和安仪公主一样,淡声说:“宁贵妃,安仪。”

宁贵妃没料到裴佑定这时候会来,扰乱场面,笑容一时间有点维持不住:“二皇子殿下。”

裴以萱的声音闷闷的,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安仪见过二皇兄。”

裴佑定微微颔首,又转过头来看姜瑜,眸中映出她的样子,语气微讶:“姜姑娘竟也在这?”

“臣女见过二皇子殿下。”姜瑜适时行礼,不着痕迹地解释着,“臣女听闻这里的木芙蓉开的正好,便想着过来一看,没想到遇见贵妃娘娘和安仪公主。贵妃娘娘不计较臣女的失礼,又邀请臣女一同赏花,不可谓不宅心仁厚。”

“本是缘分,更何况姜姑娘温顺可人,本宫看了这心里便不由自主地生出欢喜,便想着要和姜姑娘亲近几分。 ”宁贵妃收敛好神色,又摆出长辈的慈祥架子来,拉着姜瑜的手,笑着说。

“娘娘过誉了,臣女哪里当得起贵妃娘娘这般重要的称赞?”

姜瑜作出惶恐之态,微微福身,躲开宁贵妃的手,垂下头,谦卑至极。宁贵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语气开始变得冷硬:“二殿下也是来参加这百花宴的吗?”

“父皇有事寻我商议,故而进宫。我又在殿外看见姜丞相,姜丞相有急事要告知姜姑娘,又有事在身,便请我前来,顺便带个话。”

裴佑定盯着宁贵妃,神情不似作伪,宁贵妃的脸色有了好转,但还是来了一句:“姜姑娘毕竟是女眷,男女有别,殿下日后若是有事可先来寻本宫,也免得他人生出闲言碎语。”

更何况,那是你皇兄的未来妻子。自古以来,叔嫂大防,不轻易亲授。

闻言,裴佑定肃了肃神色,呼吸平稳,一字一句道:“贵妃娘娘说的在理,但事权从急,我先是来百花宴,告知姜姑娘不过顺手为之,何来男女之说?再者,君子行于世,清者自清。这宫中有着贵妃娘娘的掌管,想必没有不长眼的宫人会去传那般诬陷人的闲言碎语,白白坏了姜姑娘的名誉。”

“皇兄虽远在西夷,但一直挂念着姜姑娘,每每传信来,便总请我多加照拂。兄谦弟恭,怀安焉敢不从?说的远些,父皇之言,言及必定,日后姜姑娘便是皇兄之妻,家中关系自然亲厚些。”

宁贵妃看了一眼默默无言的姜瑜,冷哼一声:“二殿下不愧是严太傅的得意门生,本宫这浅薄的学问哪里能在二殿下面前看?”

“既然如此,姜姑娘便先回府吧,家中有急事,本宫自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姜瑜了然,松一口气,借此脱身:“实是家中有急事,臣女不得已只能先行告退了,若有荣幸,来日再陪娘娘赏景。”

“无事。”有裴佑定在场,宁贵妃也不敢做的太过,更不敢暗示姜瑜要一个答案,只能就这样了了。

姜瑜微笑着,朝着宁贵妃、安仪公主和二皇子行礼,先行离开了。

姜瑜走后,宁贵妃看了裴佑定一眼,意味深长道:“二殿下与太子殿下倒是情谊深厚,看了教本宫好生感动,竟连兄嫂也一并照拂。”

裴佑定不应,只道:“我与皇兄乃是双生,旁人自然比不上。贵妃娘娘若是无事,怀安便先走了。”

说完,裴佑定便转身带着晏长离开了,整片空地只剩下面容扭曲的宁贵妃和心里正五味杂陈的安仪公主。

“贱人。”宁贵妃狠狠地看了裴佑定一眼,“贱人生的孩子还是个贱人,日后本宫必定要他好看。”

裴以萱弱弱地出声:“母亲,这姜瑜……”

“她也是个不识趣的,看样子不会答应了。”宁贵妃冷冷道,眼眸深深,好似有寒光。

裴以萱心一松,暗暗嘟囔着:“那就好……”

她可不想嫁给姜珩,她要嫁自然就要嫁她喜欢的人,就算赵问朝再不情愿,问凝也会帮她的。她就不信,赵问朝对着她,会不心动。

“不过,姜瑜这里行不通,姜珩和姜广言那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宁贵妃转而看向裴以萱,认真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莫耍那小孩子脾气,与姜瑜和姜家不要交恶,更不要意气用事。”

“知道了,母亲。”

裴以萱的眼睛暗下来,声音很轻,带着点淡淡的苦味。裴以萱望着那片木芙蓉,暗觉自己也变成了那朵娇嫩的花,风一吹,就会掉落下来。

怎么她会变成和姜瑜一样呢?

裴以萱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悲伤。

……

姜瑜慢慢走着,沿着一条小道,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姜瑜颇有耐心地等着,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打发着时间。

幸好,裴佑定也未让她久等,那阵脚步声不多时便追了上来。

姜瑜停下,转身望向来人,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女见过二皇子殿下。”

看着早有准备的姜瑜,裴佑定微微有些诧异,但脸上未曾显露半分。

看着裴佑定挺拔的身影,姜瑜想起这次他带她离开宁贵妃的事情,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激:

“多谢二皇子殿下。”

裴佑定浅浅应了一声,又道:“不必谢我,都是皇兄的要求。”

姜瑜自然知道,若其中没有裴佑诀,裴佑定自是不会来帮她。

“怀安多言,但还是希望姜姑娘明白,日后你若嫁进东宫,便与皇兄是一体,凡事不能只考虑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切莫作出令他蒙羞的事情来。”

“东宫之位,本就艰险,若是姜姑娘不能做好太子妃之位,就莫怪世事多变了。”

姜瑜直视着裴佑定,没有丝毫退让:“那是自然,这些臣女自是知晓的,只是……”

“何事?”

姜瑜稍稍低下头,细声细语:“只是,太子殿下如今远在西夷,臣女若遇急事,怕是无法可依。”

裴佑定望向姜瑜,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姜瑜低着头,心跳如雷,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逾矩了,裴佑定又与她并不熟稔,只是因着裴佑诀的要求,才照应她几分。

一次两次还好,若是要裴佑定一直帮她,姜瑜的心里便拿不准裴佑定的态度。

适才宁贵妃的话虽是有意刺他,但也是实话,男女本就大防,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需要避嫌。

但姜家给不了她依靠,宁贵妃的身后又有元始帝,若是他们非要逼着姜珩娶安仪公主,单凭姜瑜一人自然抵抗不了,这时候裴佑诀又不在,姜瑜便只能给自己找新的筹码。

而裴佑定不一样,他是二皇子,当今圣上只有他和太子这二子,他们二人又兄弟情深,地位和权力自是她无法比的。

裴佑定又重承诺,要是开了口,便是会一直帮她的。

赌一把,又何妨?

果不其然,听着姜瑜略有些出格的要求,裴佑定一时之间没出声周围很静,这条小路鲜少有人经过,连鸟兽都少,此时更是安静,静到姜瑜只能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吸声。

然而,姜瑜也很有耐心,默默等着裴佑定开口,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思量过后,裴佑定还是说:“若是有关皇兄的事情,即便没有你,我也会做。与皇兄无关的你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姜姑娘素来知书达理,这其中的道理,你想必不会不明白。”

“姜姑娘此言,甚是不妥。”

姜瑜望着裴佑定,看他锐利如鹰的眼神,更望他深不见底的幽深。玉白色的温和下是毫不退让,是理智,更是恪守。

那怎么办?

恰巧此时风起,刮起一片绿叶,声音稀稀落落,砸在二人耳畔。

姜瑜微张了张唇,懵懂地问:“什么?”

看着一脸无辜的姜瑜,裴佑定莫名失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们相互对望着。裴佑定和姜瑜的身量差不过半尺多,裴佑定只稍低头,便能看清楚姜瑜的一切。

姜瑜低着头,头上的珠翠钗寰落于乌发中,随着发髻盘绕,适当地停留在一个地方。乌发垂落在肩膀两侧,遮掩着纤长雪白的脖颈,那片肌肤最后又隐于鹅黄色的襦裙当中。

衣领处的刺绣精致,鹅黄色明亮又不过分夺目,处处洋溢着俏丽的意味。

鹅黄色……

那代表着盎然春意的颜色倏然灼伤了裴佑定的眼,他极快地撇开眼,脑海里却尽是那个荒唐的梦,一幕幕都是格外的清晰明朗。

梦中的姜瑜也是穿着这般鹅黄色的衣裳,巧笑倩兮,只是喊他——

夫君。

鬼使神差地,裴佑定望着对面的姜瑜,忽而起了探究的心思。

等到裴佑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然落地一半:“你昨夜可有……”

作者有话要说:狗定:姜姑娘此言,甚是不妥。

某诀:出场了,但没完全出场。

瑜姐:你等着瞧@狗定 我的话哪里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