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栖梧惊讶地发现,最近这几天的船开得平稳了许多。
具体原因懒得想了,她反正心大,不管怎么说,能平稳点过活总比晕船强。
宋栖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每日的例行活动——八段锦。她在狭.小的空间里艰难地将四肢舒展开,虎虎生风地打了一套,苦中作乐,思绪纷飞。
从一开始的惧怕避讳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宋栖梧在跟尸体一起熬过整整一周之后,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人类适应环境的强大能力。
她有时也会想起她在现代读初中时老师总推荐一本叫《鲁宾逊漂流记》的书,琢磨着要是现在有纸笔能写日记,说不定也能成就一本佳作。
但很快,宋栖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自己这个文化水平,流水账还差不多。
“栖梧,你笑什么?”乔柔从边上悄悄探出一个脑袋,脸上的煤灰并没有使这位冰肌玉骨的美人失了颜色,反而带上了几分格外的风情。
她的气色还算不错,就算到了船上也是落难公主,与周围乌烟瘴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没什么。”宋栖梧摇摇头,将手上的馒头撕了一半递过去。
乔柔连忙摆手,抗拒地往后挪了挪:“我不要,你这几天每天都只吃一个馒头,另一个一直在分给我们,上次看你的脸色就很不好,我们不知还要在这船上待多久,这样下去你又如何撑得住?”
“别这么见外嘛。”宋栖梧无所谓道,“我毕竟也多少算个修士,总比你们能熬。”
她头也不回地将另外一半馒头塞到另一边靠坐在墙上的少年嘴里,也不管对方吃不吃得下。
黎青山淡淡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将馒头拿下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动作优雅,举止得体。
吃个馒头怎么都能给你吃出一种莫名的富贵感?
宋栖梧看得直撇嘴,三两下将手里剩的那个吞进肚里,干脆眼不见为净。
乔柔又犹豫了一阵,推诿一番后,到底是拗不过宋栖梧,只得红着脸将馒头小口小口地咽下。
不过是半个馒头的恩惠,乔柔现在对宋栖梧的态度已经由“普通朋友”转向了“生死之交”,看得宋栖梧直摇头。
姑娘啊,长点心吧,可不是每个给糖的都是好人。
想到前几天前响起的任务提示,宋栖梧心里有些愧疚。
根据系统提示,她需要在男主出现的时刻扑倒他怀里,代替原著中乔柔的角色让男主完成这场英雄救美。
分馒头的动机并不单纯,一方面之前她说的是事实,另一方面是为了平复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歉疚感。
她上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抢戏咖,一朝梦醒,屠龙者终成恶龙。
那头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原是那几位好事的又围坐了一团。
人类的确是极为健忘的生物,一群几天前还为了能抢到离尸体最远的位置争个你死我活的人,如今却能在适应尸体存在而没有利益冲突之后称兄道弟,畅谈言欢。
人在船舱身不由己,连几日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自然也不再讲究身份地位,管他乡野小儿还是高官显贵,都尽管围成一团,大喇喇往地上一坐,天南海北地开始吹。
他们也曾向宋栖梧一行人发出邀请,对此,三天前便已高烧不退的黎青山浅笑着以养伤为由礼貌回绝,乔柔虽是好奇,却又觉得在背后妄议他人实非君子所为,于是保持观望态度。
唯有宋栖梧看热闹不嫌事大,三天两头就凑过去听听八卦,虽说这些消息来源不明,真假难辨,但听个乐子还是不错的。
随着聊天的逐步深入,这群人的胆子越来越大,话题逐渐由哪个国家的地里最能出庄稼、哪座山上住了能实现愿望的神仙、哪家官员找了几个外室开始越来越大。
黑暗中,有人嘘了一声,而后压低声音问:“在座各位可知,当今仙门之中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是哪一位?”
出声那人声音沙哑,宋栖梧对他有印象,是个发须皆白,半只脚踏入土里的老人。平时偶尔瞥到他也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鲜少有出声的时候,今日却破天荒地开了口。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一人嗤笑道:“这算得什么秘密,这世上又有几人不知道,当今年轻一辈中最杰出之人当属那齐国太子裴佑安,据说此子聪慧异常,七步成诗,文武双全,十四岁便拜入赫赫有名的仙门宗派——青冈宗,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宋英鸿的嫡传弟子……”
说话的是为齐国百姓,出于莫名的自豪感,他滔滔不绝地夸了许久,还特意强调青冈宗有多难进,弟子们有多出色,只差将青冈宗宗史给报一个遍,生怕少说一点就不够衬托出这拥有无数辉煌的百年宗门。
宋栖梧极为受用,微微挺直了腰板。
“就是那少宗主听说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但这也能够理解,好事总不能老让一处占了,唉……此处就不多说了。”
又是一阵唏嘘。
宋栖梧:?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分明没有带任何情绪却又嘲讽感十足,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不是养伤吗?不是发烧吗?我看你精神挺好,这不是还能听人墙角?
宋栖梧正准备想个话题把这尴尬时刻给岔过去,第一个挑起话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些都不过都是些明面上的消息……”
先前那位出声的齐国人嗤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宋栖梧默默坐了回去,竖着耳朵等待后文。
老者沉默了一阵,在众人催促下又道:“你可知自齐国建国以来,为何能这么多年看上去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那自然是因为我大齐地大物博,国力强盛,非寻常小国所能比拟的。”
老者摇头:“非也非也,你说的都不过是表象,齐国这些年之所以能如此安稳没有变故,那是向老天借了气运,国家也如此,太子也如此,这样的安稳到底不能长久,一朝……”
“够了!”齐人脸色乌青,大怒道,“你这人到底要如何?先是妄议吾国太子,又口出狂言,扯一些不着边际的鬼话。旁的不说,太子殿下向来光明磊落,以君子之风闻名于世,从不做任何对不起旁人的事,休要在此信口雌黄。”
“不做不意味着没有……”老者发出一阵干咳,随后又陷入沉寂。
在这寂静之中,又有好事者想将八卦听个明白,出声催促,让老者将话说详细些。
“到底是如何借的气运?裴佑安又亏欠了什么人物?”
“我早便说过人无完人,此子虽声名远扬,但哪有可能绝对完美,只是没想到……啧啧。”
“若我说,他之所以能年少成名,定是走了些野路子。”
“……”
周围人咿咿呀呀议论开,比先前提到此子功绩时的热闹氛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般情景之下,齐人不断的辩驳声显得格外渺小而无力。
“啊…”老者终于开口,声音里透着茫然,不过是片刻时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什么气运?裴佑安是谁?”
众人沉默。那齐人“呵”了一声,痛骂道:“我就知道这老不死的得了失心疯扯谎,半截入土的人了,嘴巴也不知道放干净,死了也活该下地狱!”
他又啐了一口,才满不情愿地晃回原位。
此事一出,众人侃天侃地的兴致消散全无,像是吃了只苍蝇般难受,再没人搭理那位老者,舱内一片漆黑,自然也没人察觉比起刚开始时,老者颈上多出了一段缠绕着的白绸。
宋栖梧津津有味地看着这边的一场闹剧,对老人的话一听一过,有原著做背书,男主的人品不需要任何质疑。
海浪不断拍击着舱壁,在天然的白噪音下,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栖梧被四周的喧闹声吵醒,暗舱的门已被强行破开,乔柔扯过她的衣袖,抬手指向舱外,神情激动:“有人来救我们了!”
宋栖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已是不记得多久未见的裴佑安身着青衣浮于上空,手持斩魔,自是一派仙风道骨。
“哇。”宋栖梧很没出息地惊叹出口。
男主角的出场方式,真的很适合搭配一个BGM(背景音乐)。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1.双周榜轮空,数据凉到心痛;
2.代码还没码完,不知道回去后怎么交代;
3.感谢那个投雷的小读者,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里,但真的很谢谢你给被打击到没有信心的我继续往下走的勇气;
4.有了新脑洞,大概是病娇救赎类,在纠结放到古言(古代背景)还是幻言(现代背景)
2023.10.5留:辛苦大家久等